“沒想到，還真沒想到。

每次出入百機堂，我都在和這么狡猾的女人打交道，深藏不露呀……”

姜正初坐在粥鋪的一角，拿著碗筷啞然失笑。

“這位肖師妹說自己做這買賣已經很久了，估計并非虛言。

就算她沒有多年的經營，我也決不可能是她第一個相中的承接人。

那份從容，就不像是初犯。

如果她以職務之便不斷牟取私利時間已久，那么……她布下了龐大的生意網有多大？

長期以來，她應該通過此道賺了不少。否則，每日都在百機堂的長柜后面負責接待工作的司南師妹，怎可能達到寒暑不侵的修為？

境界比我高出多少？三層，五層？”

他吹了口勺子里的熱粥送到嘴邊，心中繼續考量，考量要不要通過肖師妹提供的門路賭上那么一把，“

走她這條渠道，我能多賺四五成，

但問題在于，她到底有沒有能力保證安全……保證我們偷偷處理委托的過程中不出意外。

除此之外，她有沒有能力保證靈石的支付不會出意外……

富貴險中求？

那得看是多大的富貴，和多大的風險……”

三下五除二，一大碗熱粥下肚，感覺到身子暖和起來了，姜正初離開粥鋪，前往藥材區。

來了挽云宗一個月，他還是頭一回在夜間逛集子。

螢石燈籠底下的街道，竟比白晝喧鬧些許。

姜正初猜測，可能其余諸峰的同門，也和鳳萊堂一樣，課程全部安排在白晝。

夜間大家便有了閑暇出來逛逛解悶。

年輕的修士們三五成群，有說有笑，而食肆中也不斷出現被人攙扶著走上街的醉漢。

姜正初倒不是和他們一樣來閑逛的。

焦心于任務，無非是為了修行資糧。

如今，在資糧上的缺口，他除卻平常每天都要服用的培元丹之外，還需要一些額外的藥材。

“原來這集子，夜里比白晝還要繁榮些，正巧找找那幾味藥材，如果買著了，今夜回去就能試試藥效……”

他從懷里取出白紙，口中喃喃，“吊霜茶、銅皮蟾下巴、電爪蜈蚣足、貓面蝎子血……

根據那幾本醫典上面的配方，得湊齊這些玩意，不過……看起來都不是便宜貨，希望能撿個漏吧。”

這幾日，姜正初遵照師父的吩咐，并沒有貿然繼續定神訓練。

但眼看時間一天一天過去，悟道這種事情，不可能一朝一夕成功。

為了月末的馭鼎功考核，

他不得不另辟蹊徑。

醫典記載的配方，可穩定心神，減輕精神上的負擔。

為了盡快重新開始定神訓練，姜正初打算盡早將湯劑調配出來，以輔佐訓練。

“藥劑熬出來了之后，還需要測試，再接著根據我自身的體質調整藥方，這里頭，尚且不知需要耗去多少時日，希望能趕在下旬之前成功……”

結束了與司南師妹的交談是在戌時，而當他取著了些許草藥離開八方廣場的時候，

集子上除了酒肆之外，皆已打烊。

日晷的指針指向了二更天。

“這么貴……嘖嘖。”

查醫書的時候，姜正初在好幾張藥方里，都看到了吊霜茶這一味材料。在前往大集之前，他心中已經有不妙的預感。

果不其然，藥方里頭的幾項材料雖然在大集上有售，價格確實昂貴得驚人。

但為了神識的訓練，資糧不得不入手。

“貓面蝎子血居然還沒買上……那么一小瓶要一塊靈石，瘋了么，這價格……嘖。

明后兩天還是要加急把基液全部交付……

這筆賬，算下來能有一塊靈石，再余六十份靈砂。

還是少，太少了。

第一份藥材，應該勉強能付得起。

但我的缺口遠不止這么一份湯劑……

湯劑調配成功之前，試藥會出現些損耗。

而湯劑只能夠讓我在進行定神訓練的時候，精神負擔略低一些。

以我目前的識海深度，仍然支撐不了高強度的定神訓練。

無論如何，我都應該盡快突破至練氣二層，拓深識海。

那十瓶培元丹……唉……

修行不易，越往后修，花錢的窟窿就越大。

難不成只能從那女人手上接私活了么……”

直到挑燈越過埡口，冒著風雪回到了雨燕寮，姜正初仍未下定決心，是否要開始與肖悅茹的“合作”……

……“二更天？都快三更天了……這家伙今天又上哪去了？

你小子……要是讓我抓到你修了魔門功法的蛛絲馬跡，你……你絕對吃不了兜著走！

不……不行，我不能讓這家伙擾了心神，我現在沒有閑暇關注別人的事情……

修煉……修……修煉！

練……嗯，對，練！

說我神識緊繃？

說我容易入魔？

哈，哈哈哈哈哈！

荒謬！

我這就能把神識給練好，

有這寶貝助我，區區定神訓練，有什么難的？

陀螺，陀螺……轉，給我轉，你給老子轉起來！”

在黃鸝寮的屋檐之下，衛阿七被異常的動靜驚得不知所措。

許殷豐的臥室門與往常一樣緊閉，而里面不斷傳出許少爺咕噥著喉嚨的沙啞叫喊聲，除此之外，一陣青一陣紅的煙霧從門縫底下往外飄，嗆得阿七涕淚直流。

“許少爺今天是怎么了這是……這跟他平常抽的煙不一樣啊……勁也太大了。辣，好辣……咳！”

他最終還是忍受不住那濃煙的刺激，迅速推開寮房大門，一頭扎進了雪地里。

連著吸入了幾大口新鮮空氣之后，他才感覺到自己的腦子不再昏沉，耳目也恢復了正常的視聽。

但正因為恢復了過來，他才幡然醒悟大事不妙，冷汗順著他的脊背擠進了冬衣里。

“這煙……許少爺還沒上山的時候，不是已經戒掉了嗎？許家老爺還因為這東西打罵過他……

這煙……這煙葉，是叫什么來著……”

衛阿七看著繼續從窗縫門縫往外鉆的煙霧，絞盡腦汁想要回想起那令人厭惡且畏懼的名稱……

但他記不起來，

他只記起了許家老爺打罵許殷豐的原因，

也記起了這種煙葉的效果——短時間內刺激人腦，刺激識海，讓人沉醉于幻覺之中，不可自拔，長期服食必定成癮，且，致病，致死。

“許少爺……不，不會真的……像那幾個家伙的玩笑話一樣，抽煙把腦子抽壞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