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糖瓜粘。

年節臨近，家家戶戶都忙碌起來，甚至因為黃家兇案了結，熱鬧的氣氛更是遠勝往年。

“楊先生，咱們家過年要準備些什么年貨呀。”

甜甜穿著素粉色秋裙，又加了一件貂絨坎肩，烏發攏作云髻，幾縷調皮的頭發落在頰邊，比初見時的嫵媚，反倒多了一些少女的頑皮。

“年貨？”

楊安合上手中書，思索片刻，“你們看著買吧，咱們家加上伺候你們的秋果，攏共也就四口人，也不用買的太多。”

“怎么能隨便呢？”

甜甜秀眉緊蹙，滿是不依，“年節最是重要，哪能輕慢。”

“那就依你所想，先生我當個甩手大掌柜。”

楊安將手中書本塞到懷中，解下腰間錢袋，“我的積蓄都在這兒，隨你們花銷。”

“嘻嘻，這才對嘛。”

甜甜接過錢袋，與蜜蜜一道，帶上丫鬟秋果，一同上街采買年貨。

“誒，家里多個女人是不一樣。”

楊安將三人送出巷口，又自顧回到家中，拿出剛才沒看完的書，繼續看了起來。

這本書不是經史子集，也不是八股文集，更不是話本雜談。

這是金蟾閣搜集的關于江南郡王和染青的情報。

‘江南郡王，先帝之子，今上叔父，喜好男風，王妃嫁入王府多年，仍是云英之身。’

‘大楚天狩十八年，因服食丹藥而亡，王妃忠貞節烈，為其守節至今。’

看到這里，楊安直皺眉頭：

“水如玉都和我搞到一起…呸呸呸，都和我情投意合了，還為郡王守節至今，這金蟾閣不太靠譜啊。”

咚咚咚，手指輕叩幾案，楊安心中盤算起來。

不過看先前的記錄，幾乎將江南郡王一晚上寵幸幾個象姑都寫得清清楚楚，不應該有這種疏忽啊。

還是說有人有意將這一丑事遮掩下來了。

或許等我找到禿鷹背后之人，便能知曉其中隱秘了。

姑且把江南郡王放到一旁，楊安又拿起記錄染青的書冊。

‘染青，拜月教主之女，拜月教新晉圣女，為人亦正亦邪，與拜月教中人多有不睦。’

“大楚天狩二十五年九月，曾出現在臨安府余杭縣，目的不明。”

“教主女兒，倒是好大的身份。”

楊安手指在‘不睦’二字，輕輕滑動，“與人不睦，這樣說來，她一人來到余杭的概率極大。”

“單是她一個人，那也沒什么可怕的。”

又將案頭的書冊翻閱幾遍，確認沒有疏漏后，楊安撬開地磚，將記錄有江南郡王和染青消息的書冊裝入木盒，埋了進去。

料理完這些，楊安拿起書案上的茶杯，慢慢啜飲起來。

這茶杯是甜甜蜜蜜她們帶來的，是上好的滇州白瓷，皇室特供，拿著錢都沒地方買去。

杯中茶湯，湯色清亮，微微泛紅，杯底還放著一枚圓乎乎的珠子，通體血紅，其上不時有紅色物質緩緩崩解，溶入茶湯之中。

“這虎蚌血珠，當真不錯。”

“我喝了不過區區十來天，經脈和丹田，拓寬足足兩倍有余，而且還變得更加堅韌。”

一杯飲完，楊安將血珠重新收好，趁著家中無人，服下一枚凝氣丹，開始吐納起來。

丹田之中，真氣只不過占據了不到一半的空間。

天地元氣入體，紛紛匯集到經脈之中，在楊安念頭引導下，沿著經脈運轉起來。

運轉一個大周天后，元氣轉化為自身真氣，使得丹田中的真氣增加了半成。

楊安有心繼續，可凝氣丹的效用，逐漸減弱，吐納的效率大大降低。

原本在經脈中宛若大江大河一般奔騰的元氣，迅速變成一道細流。

“丹田和經脈拓寬兩倍固然是一件喜事，可如今要想將丹田填滿，花費的時間和丹藥也翻了三四倍。”

楊安感受著體內的異狀，略微有些不滿。

不過，他的話倘若被別人聽見，只怕要跳起腳，大罵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又服下兩枚凝氣丹，入定吐納兩個時辰后，楊安覺得經脈微微脹痛，知道今天的吐納已經到了極限，便結束了吐納。

此時院中，外出采買年貨的甜甜蜜蜜，帶著大包小裹，從街市上趕了回來。

“先生，我們買了好多東西，您快點出來看看呀。”

“哦，來了。”

楊安不禁莞爾，帶著笑意，來到院中。

入眼一片白光，一派北國風光，一向難得下雪的余杭，今年破天荒的下了一場大雪。

大楚天狩二十五年的第一場雪，就這般悄然無息的降臨。

楊安來到大楚的第一個年節，過得很是舒服。

整日窩在家中，品嘗著甜蜜姊妹的手藝，大飽口福。

又一日，賴家巷中。

“主人，新年安好，老奴給您拜年了。”

黃侃說著，梆梆梆給楊安磕了三個頭。

他身著厚實貂裘，臃腫不堪，動作笨拙不堪，像是頭大黑熊。

“哈哈，起來吧，你給我磕頭可沒有壓歲錢可拿。”

楊安被他逗樂，不禁笑出了聲。

“主人哪里的話，沒有您就沒有老奴的今日，您的恩情還不完。”

“老奴這三個頭磕的不圖什么，只是略表感激之心。”

黃侃起身，彎著腰站在楊安身側。

“你呀。”

楊安笑罵道，“總是能給我出點新花樣。”

“老奴只是一片熱忱。”

黃侃說的信誓旦旦，甚至還抹了抹眼角，似乎有淚水流下。

“行了行了，說正事。”

楊安心中斟酌一陣，緩緩說道，“再過幾日便是元宵佳節，元宵節那天，你親自雇一輛馬車到迦葉寺后墻外等著。”

“記著，若是一夜無事，天亮時，你自行離開便可。”

“是，老奴一定照辦。”

黃侃作了個揖，應了下來。

楊安又叮囑了一些細節，照例給黃侃喂下一枚‘解藥’，黃侃才行禮退下。

自從答應水如玉，元宵節在迦葉寺幽會之事。

楊安心中就一直盤算此事，思來想去，自己單刀赴會，有些不妥。

“先前在茶攤上，水如玉那女子有鬼，元宵節我與水如玉私會的事情，定然會出問題。”

“水如玉倘若在場，卻不大好動手，到時候萬一不對，讓黃侃先將其帶走，這樣一來，下手就方便許多。”

元宵節前，月兒逐漸圓滿，照的地面白慘慘。

楊安抬頭望月，目光冰冷：

“我以身入局，不信你不動心，很快了，咱們就能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