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正不能算好人。

然而，此時出現在他船外的兩人，甚至根本不配稱作為人了。

相比起來，上一個死于他劍下的成名人物，萬里獨行田伯光，雖然罪深孽重，百死莫贖，好歹有幾分人性意氣。

而這號稱漠北雙熊的白皮劣鬼白熊與黑皮和尚黑熊，或許有幾分意氣，卻惡名遠揚，罪惡滔天，癖好吃人，更是令人發指，早便沒了人性！

如今在這黃河北岸，夜黑風高之時，眉月斜照的荒野之地對上了，既無法退讓，卻也沒有退讓的道理！

只這二熊武功兇狠強悍，手段殘忍，又是做慣了賊盜，手下人命無數，卻是不好對付。

秦正拿定主意，便不開口，任由船公水手應答。

直等得那白熊忍耐不住，一躍而起，將要落在船上的瞬息，秦正才唰的長劍出鞘，瞬息爆發，一招白虹貫日，凌厲無比的直刺他胸腹大穴。

那白熊躍起半空，突遭偷襲，無法借力，竟然提氣抬腿朝著秦正手中異形長劍側踹而出，身體更是順勢強行扭轉，側身避劍。

秦正參悟獨孤九劍許多時日，如今臨場對敵，卻是不自覺的便用上了其中劍理，不等招式用老，只看他抬腿側身，將要失去平衡的瞬間，便已提前變招。異形長劍變換位方位，斜轉劍鋒，便迎著他抬起的右腿狠力斜斬而下。

一聲凄厲慘叫，一條粗壯右腿自膝蓋上面被齊齊斬斷，高大的白面人影摔落船上。

岸上黑熊厲喝聲方起，船上白熊慘叫卻忽地戛然而止。

秦正一劍得手，異形長劍毫不留情，反手回斬瞬間便劃過了方才斷腿發出慘叫的白熊脖頸，一顆巨大的頭顱被長劍挑飛，直直砸向岸上的厲聲呵斥，卻猶豫不敢像白熊一般躍向大船的黑皮和尚。。

這漠北雙熊，白熊本就脾氣暴躁一些，黑熊則是沉穩許多。以往對敵時候，都是白熊當先出手，依仗強悍的力量和兇狠的招式，壓制對手，黑熊則是后發出手，伺機殺人。

只如今，白熊大意之下，遭了陰險高手埋伏偷襲，黑熊只猶豫瞬間，便看到白熊腦袋面目猙獰的朝他砸了過來！方才伸手撈住，其后緊跟的染血劍尖便到了面門之前。白熊一低頭，卻是欺身直進，舉手扣向來人肚腹的中脘穴。

秦正此時身在半空，長劍不及收回，卻是當即豎立劍身，腰身發力，收腹提腿沉肘，借著下墜之力，右手劍柄順勢下砸那顆黑黢黢的光頭，同時左掌化拳，砸向對方摳來的指爪。

半空之中，動作雖然難看，頗有屁股向后平沙落雁之風姿，招數卻十分管用。

黑熊左手舉掌架住頭上劍柄，右手變爪為掌，卻是和來人結結實實對了一掌。

只聽砰的一聲大響，黑熊突突突的連退三步，那人卻是凌空向后翻了個筋斗，方才穩穩落在地上。仔細看去，卻是個三十來歲的高大漢子，一股精悍神足之氣，沛然而顯。

卻原來是秦正飲了那一大碗五仙花蜜酒，煉化催生的真氣蒸騰體內，尚未收攝圓融，竟連眼眸中的都透出熠熠神光，黯淡月色下，比之雙熊更似兇獸！

兩人相互試出了深淺，都不敢大意。秦正是起了殺心，而白熊折在了秦正手上，黑熊更沒有放棄的道理。

二人當即便是一場狠戰，招招俱是殺手，拳拳都附滿內勁，如此對拼十數招，秦正適應了這般強度的高手對戰，本可以早早結果了對方，卻是轉了心思，有意拿這黑熊練招，便將所學劍法，所悟劍理，參雜試驗的使將出來。

不再拘于華山劍法和全真劍法，不論是獨孤九劍里的招式，滅魔劍洞中所學的五岳劍法，亦或青城派松風劍法，林家辟邪劍法，還是江湖上的粗陋劍法，甚至隨意的點刺撩斬削等劍法基本動作都隨意的使將出來。

果然，獨孤九劍只是九套理論，有經典案例的標準破招范式可以用，套用理論的隨意劍式也可以隨心而用。

沒人規定，對方直拳刺擊，我們便不能用破劍式，也沒人規定對方掌刀揮砍，我們便不能用破刀式，更沒人規定對方雙指襲來，我們便不能用破箭式，所謂存乎一心，神而明之，并沒有想象的那么復雜高深。

真要對上了氣功高手，先發制人，突兀一劍先刺死了對方，難道還是錯了么？

獨孤九劍，考試專家，實用主義便了。

根本所在，還是自身的劍道境界，對不同武功的理解認知。只是技巧滿分后，最終的差距，歸根到底還是速度和力量，而這兩者則是可以通過提升功力而提升。

這一邊秦正越打越順手，暢快，那一邊黑熊卻是越打越驚心。遍體劍痕，血跡斑駁，卻偏生沒有一處嚴重的致命傷。想要脫戰逃走卻又無論如何脫不出劍圈，怒吼連連卻無濟于事，開口求饒對方更是無動于衷，停手不打卻又舍不下性命，狠心拼命卻又抓不住賊人。

秦正也是恨極了這種以吃人為癖好的畜生，根本沒有辦法把對方當人看。他的的混元童子功根基醇厚非凡，又有紫霞功勇猛精進，內息悠長，生生打到五六百招，打得光頭黑熊汗流浹背，氣喘如牛，手腳發軟，眼前發黑，仍舊不愿意就此了結對方。

到得后來，那黑熊全身是血，疲累欲死，頭腦發昏，已是靠著本能揮拳舞掌，躲避抵擋，如此，生生打到一千多招，愣是把這黑熊累得汗出如漿，油汗浸血，虛脫昏迷了過去。

如此，秦正才一劍斬下他被刺的疤疤癩癩的光頭，又撿了白熊的腦袋一并插在了碼頭旁邊的桿子上。

隨即強忍通身疲累之感，吩咐坐船往上游挪些位置后，方才跌坐船頭，調息勻氣，養筋孕神，于否極處養練心髓。

如此一夜被星沐月，直到天色轉亮，一抹紫氣映帶著半邊金日出現在大河上空霞云之間，良久，秦正方才收功吐出一口長濁之氣！

感觸身周，無一處不舒爽暖融，不僅真氣圓轉溫潤純真，便是五感六識也靈動非常，好似朝霞垂彩線中，隨著股股白霧流動雀躍，將他整個人都拉入了活潑的自然畫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