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胖大爺
- 浮嵐滴之盜奘遺冢
- 浸淵之草
- 3916字
- 2024-10-23 22:56:14
“我要在,定能拿著那賊頭,‘獨眼黑龍’車禁,上次就是他和我結的梁子,差點兒黑了我一箭,大爺的。”
“哥,消消氣,瓏兒泡得茶香的很吶~來喝、來喝。”
年后,生活重歸平靜時,小乙和八寶如謀劃的那般,查起了怪談、三寶。
經由小飐引路,靠小飐的大舅子青木子的同堂好友推介,小乙認識了丙寅科一位師兄,便是青竹堂的納貢生劉艫,這劉艫便也是鳴鷺最不起眼的結社‘神隱斷機社’的社頭。
粗漢借著踢蹴鞠與劉艫相談,起先問了鳴鷺怪談時,劉社頭還滔滔不絕,但小乙問至深處,提及三寶之說時,劉艫便開始支支吾吾。
八寶在邊上看著,觀瞧出他定有隱瞞,但旁敲側擊之下,那劉艫雖被激得好勝心起,卻也說不出個真章,便是與了銀錢利物,他還是不說。
這會兒,臨近丙寅科春闈大比,劉艫借口備考,進了漯山腳下鳴鷺別院,再也沒去玩過蹴鞠,便就沒再見過他,小乙無奈哀哉,八寶叫他靜待時機,說這劉艫是納貢生,學問不成倒是有錢,今科必然落榜,來日定會重讀做了舉監,其人好顯擺,早晚能開口,等著就好,自己先尋別的法子去調查。
正事無望,只能投身安逸的生活,二月里,學院舉辦春游大會,上舍、內舍諸生去了東集牧場游玩,東集臨近海邊。
“明年一起去,我先打個前站,尋尋有哪些好吃好玩兒的,回頭哥給你引路。”
“唉,成吧,用不用多帶點兒銀子,賞銀給了些。”
“不用,你自己留著花,哥有錢。”
金小飐也是頭次去,被青木子引著吃了不少地道海味,賞了許多海崖奇景,玩的十分開心,也把小乙饞的夠嗆,只因是外舍生沒有資格同去,只得等著哥哥給帶伴手禮回來,胡吃海塞一番。
要說胡吃海塞,轉頭來說小乙的這幫師兄弟,過年時,吃過那桌宴席之后,直到二月初,松山堂的公冶摯小哥身子都一直不舒服,最近幾天更是渾身難受,臥床不起。
眾人請來阿靜后,姑娘給他號過脈,看過眼輪、舌苔,又細問了他個把月來的起居生活、飲食習慣,待阿靜診完病癥后,有些氣惱的沖著屋里那跑來湊熱鬧的小乙嗔怪道:
“小乙你怎么想的,小摯瘦弱、無力、納呆、語細、舌苔白膩,這癥是典型的脾胃虛,你還讓他吃熊掌那么油膩的東西,你說你怎么想的?!真砸咱家招牌。”
“唉,我…我不是好多年不沾醫道了么,學的那些學問都還給師父爹了…再說、再說,又不是我拿刀架他脖子讓他吃的,那還不都賴小七子…”
“臭小子,我也沒少教你啊?!”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忘性大…不是,阿靜,小摯這怎么治啊?”
“我給他開兩副補中益氣湯,再給他個代茶飲的方子,應該錯不了。”
“靜師姐…”公冶摯聞聽這般,總覺得自己快不成了,叫人時聲音也孱弱了幾分。
阿靜見小摯這慘戚戚的眼神,便安慰他說:“沒事兒、沒事兒啊,師姐給你治治就好了,你這小子也是,不愿意吃還往里塞那么多肥膩的東西。”
“為了小七子…我拼了…”小摯不知是囈語還是說真的,這句話倒是讓跟前的蓉七兒心中一揪,不知該說什么好。
“作死。”阿靜倒是一語道破天機,點在了要害上。
“噷噷噷…我難受,師姐…你們幫我照看好小七子,我、我…”
“不至于的,年輕輕的,這么點兒病,又死不了,讓你胡吃海塞,活該,難受忍著。”
“…”小七子站在旁邊聞聽這般,無語皺眉,瞅著公冶摯發呆。
“小乙你先去學院醫塾要黃芪、黨參、炙甘草,回來給他按各五錢、三錢、一錢六分配成一劑代茶飲,我回家給小摯配兩副藥去,你們都讓讓啦,都沒事做么?都跑來看熱鬧了。”
阿靜撥開人群時,看著門前聚著的‘四混’和玉軒幾個小子壞笑著,簡直氣結。
初春,萬象更新,槐花正黃時,東郡各地舉子皆往房安城來,參加大比,街上生臉多過熟臉,登時顯得城中張袂成陰,各色買賣也做得熱火朝天。
這日,阿靜匆匆忙忙趕回青竹巷家中的時候,一位胖大爺和她擦肩而過,阿靜只見這位憨憨的生臉伯伯東張西望,甚是窘迫,他手中拿麻繩牽著條奇怪的狐臉黑狗,那狗見了女孩兒,突然撲了她一下,嚇得阿靜直叫:
“啊呀,干嘛?!”
“哎呦,對不住對不住,這狗沒見過世面,人太多了這兒。”
“您可拉住它,嚇死我了。”
“好嘞、好嘞,對不住了姑娘,給你賠罪。”
阿靜擺擺手,著急趕路,那胖大爺作了揖,轉身牽著狗直奔寶帽兒大街而去。
路人樣子胖大爺雖像要飯的,可他神態卻是大方持重、恬淡安然,細瞧他面色更是紅潤發亮,實在怪異,叫過路人都不由得多看幾眼。
要說來,這位在城北權貴云集的青竹坊附近現身,確實扎眼,細看去,他身上穿著個破黑粗布衣衫,下身穿了個免襠扎腳褲,腳上黑布老頭鞋略顯破舊,身前斜背著個麻布兜袋,手里牽著那條狐臉黑狗個不大,瞅著黑黢黢,卻帶肅殺之氣,不知是做哪行的。
胖大爺打青竹坊出來,一路往南,去東盞樓撮過飯,對,確是撮飯,不是要飯,就溜溜達達的來到了寶帽兒大街上著名的南珠鋪子‘水珍閣’前。
他瞅著這間鋪子怎么都好,愣是上下左右、仰頭哈腰把‘水珍閣’看了個溜夠,之后把自己手里牽著的狐臉黑狗拴在門口的樹上,抓著狗嘴訓道:
“別動,別撲人,再撒歡兒,留神我打你屁股。”
說罷,他破衣垃灑的,便往‘水珍閣’里闖,讓左右閑人見了都以為他是來要飯的乞丐,于是,門前瞭高的先生只把手中折扇收了,將扇骨擋在了胖大爺胸前。
胖大爺見狀嘿嘿笑了笑,便往左閃去,想是進去遛遛看看,沒想到那瞭高先生又把扇骨一伸,再次擋在了他的身前,胖大爺搖搖頭,又往右去,那瞭高直接上手把他薅住且堵在了那里。
大爺‘哎嗨’一聲,問了句:
“您這是什么意思?”
“這是你能進來的地方么?”瞭高不客氣道。
“嘿嘿,怎么就不是我進得來的地方了?”胖大爺嬉笑著有些不解。
“你一要飯的,有這么踢人家門檻的么?外面要去!連副呱噠板兒都沒有,也不會唱吉祥話,就這么往里硬闖的叫花子,你還真是我見的頭一個!”
憨大爺奇道:“我是來買東西的,閣下怎么就瞅準了我是乞丐之流呢?”
“呦~~,那我還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了。哼,成,既然你這么說了,我也不能把你往外攆了,不過我話可說在頭咯!咱們‘水珍閣’東西可不便宜,嗨,算了,就當讓你開開眼吧!你進去吧!”
“得,那謝謝您了。”
胖大爺稍一打恭讓過那瞭高先生,便進了這‘水珍閣’,這鋪子里雕梁畫棟、檀香陣陣,盆栽奇石壓著四角,柜上銀盤黑綢盛著寶珠顆顆、項煉條條,屋中各家小姐、夫人俱都被首飾吸引,沒看見這衣衫破舊的胖大爺走進來,還都在柜上專心的挑揀著首飾。
這會兒,憨大爺可瞧花了眼了,這鋪子里的珍珠有的白,有的黑,有的裹著金光;白的純潔雅致,黑色神秘高貴,金色雍容富麗,瞅的高興時,他開口客氣的問道:
“姑娘,勞你駕,拿這條項煉給我看看。”
沒曾想那柜上的丫頭卻嗔道:
“買得起么?你說看就看!”
“姑娘,那這些珠子怎么個好法,你給我說說唄!”
丫頭懶得理他:“沒工夫!”
“唉,你這孩子年輕輕的怎么這么沒耐性。”
丫頭白了這胖大爺一眼,急道:
“這人誰放進來的?煩死人了!”
瞭高聽見趕了過來問道:
“哎哎,我說你這干嘛呢?!我讓你進來開開眼,你胡鬧什么?”
“我要買東西啊!不問怎么買?”胖大爺鬧得汗都下來了,拿出條大手巾一個勁兒的擦。
瞭高奇道:“你買?成,你說你要買什么,我給你說。”
“我要給我兒媳婦買條珍珠項煉、再配副珍珠的耳墜。”
瞭高先生指點道:“不早說,那邊看去,門口甩賣的十兩一條,你要買得起,我饒你副耳墜,怎么樣?”
胖大爺看了眼門口的貨色嘆道:“這…唉…”
“我說什么來著,嫌貴了吧?這‘水珍閣’真不是你能來的地方,去大街西頭散貨攤子上挑點兒更便宜的吧,那邊二兩銀子就能辦下來了,哈哈哈哈!”
大爺求道:“先生,您不是說讓我開開眼么?我這也好不容易來一趟,您給我講解講解,我活這么大歲數了,也識識真東西。”
瞭高皺眉道:“得,你還賴上我了,成,我就給你講說講說這選珍珠的門道,你也別白來一趟,回去鸚鵡學舌的跟你老家那兒吹吹牛,也能過過干癮!”
“哎,那謝謝您了。”
只聽那瞭高先生講解道:
“這珍珠首先分天成海水珠和飼殖淡水珠,淡水珠光澤淡雅幽然,海水珠光澤锃亮泛金,飼殖的珠子價值遜于天成的,咱們這‘水珍閣’里的珍珠大都是取自天然,咱們每年去南陵郡外海采珠、收珠,只選正品,有瑕疵的一概不要,回來再篩、再揀,才做成首飾。
其中,白色的珍珠產自南陵郡外海,黑色的來自遠海西洋,這金色的取自南洋,白色的珠子白地中微透粉色為最好,黑色中伴有孔雀綠暈彩者為最好,金色珠子稀有的很,價值也是不菲。”
“哦哦,原來是這樣式的,老朽受教了。”
瘦高先生接著話茬道:“等等,還有呢!這同色珍珠中也分高下,先看色澤,模糊的為下,光如鏡面的為上,再看圓正,最圓最好的叫走盤珠、也叫滾珠,次的就是不圓正的,再有是大小,哎哎哎,你這往哪兒看呢?”
“我按先生說的,看著…這條項煉不錯。”
瞭高指點道:
“哎,你看這條就是大個的珠子串的項煉,七分為珠,八分為寶,這串上的珠子足有八分了,個個都差不多。而且光澤映人、俱是走盤正圓的珠子,你倒是會挑,可你挑這條項煉已屬極品,少說要一千五百兩,我看你啊,十兩都拿不出來,看看得啦!呵呵!”
“嗯嗯,那先生還有什么指教呢?”
那先生一撇嘴回道:
“當然了,既然說讓你開眼就得讓你見識見識真正好的東西,哎,小丫,把底下那盤珰珠拿出來讓大伙都見識見識!”
等丫頭把托盤從柜子下面端出來,那瞭高指著盤中粉嫩櫻色的兩顆珰珠繼續顯擺道:
“這叫云赤光珠,不論個賣,得用戥子約,一厘的分量就要一百兩紋銀,這對兒云赤光珠的耳墜子單個足有一分二厘,一個就要一千二百兩紋銀,這對約下來要兩千四百兩,兩千四百兩啊!”
胖大爺見了不禁贊道:
“好,好個云赤光珠,漂亮,來,先生,銀票拿好了,剛才那串項煉加上這對珰珠耳墜,再給我那條金珠煉子,那副黑檀珠耳墜、再要一副跟那條白珠項煉同等、同款的耳墜。”
等瞭高先生從柜臺上拿起那張銀票,接到手中一看,竟然是萬兩通兌銀票。只把他和周遭眾人都驚得啞口無言,這瞭高更是豆大的汗珠從額角上落下。
“你你你…你,這是你的銀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