粗漢當然是平安的很，其實小舞、金酒、八寶不跟來，墨嵐與他兩人，對付這莊里幾十個歹人也富富有余，但有幫手的話，誰也不會嫌多。

墨嵐、八寶打探回來之時，手里擒著一個出來解手被他捉住的賊人，那賊見了墨嵐現出的獠牙后，一五一十的把義莊里面情況全都交代清楚了。

原來，莊里共聚集了四十九個惡匪，他們手里押著十幾個孩子，今兒個因為是年三十，賊匪們晚飯時就都喝多了，一直昏睡不醒，才沒發現那身上沾粘著熊皮的孩子已經逃了。

莊里剩下的孩子大都缺胳膊斷腿，少有的全須全影，卻都是些女孩，孩子們皆是身穿單薄衣衫，這大雪天根本無法逃脫，走出去就是個死。所以只有那身上覆著熊皮的孩子敢往外逃，后被小乙發現時才剩了口氣。

粗漢口中那套‘上天有好生之德’的道理此時早被五人拋到腦后，短刀刺入那賊人腹中后，墨嵐掐住那人脖頸，叫他喊叫不出，慢慢受痛等死。

宰完這人，五人摸入義莊內，小舞、八寶去庫房救那些孩子，小乙、墨嵐、金酒三人則摸到義莊大堂里面，挨個捅殺這些賊匪，兩刻過后，這院中連鼾聲都沒了，靜肅死寂如若地獄。

小舞、八寶這邊也順利的找到關押孩子的地方，他倆跟嚇壞的孩子們示意，自己是來救人的，叫大家不要做聲，孩子們都很聽話，忍著寒冷靜靜等待幾人行事完畢。

待到小乙三人將院中幾間偏房里的賊人也殺盡時，略一清點，便少了兩個匪首，墨嵐跟小乙招招手，指了指閃著微弱燈光的主屋，小乙、金酒便知道那里便是賊首藏匿之地。三人就悄悄摸了過去，剛要扶上那屋子窗框，只聽里面突然響起人聲，那人喊道：

“橛子！是你么？”

“嗯…”小乙粗聲粗氣回道。

漢子回完話，突然里面燈滅了，三人便覺不好，果然，隨后便是一頓弓箭勁射，飛虻箭矢穿過窗戶直撲三人。還好哥仨夠機靈，早一步閃身到屋子兩側，避開了這通亂箭，等箭停下來，屋中倆人破門而出，小乙只見一個手中拿著大環刀，另個擎著月牙鏟。

那拿刀的賊匪個頭不高，兩臂卻甚是遒勁，出來便逼住了墨嵐，狐子手中鋼刀也是不弱，幾個回合交手下來，招式沒輸半分，可對手那刀確是鋒利，倒是神兵，直砍得墨嵐手中鋼刀上滿是崩口。

金酒見狀，撲了上去，手中‘巫閷’生生接住那人手中大環刀，這下墨嵐、金酒倆人拖住了那賊頭，而小乙獨自一個與那擎月牙鏟的賊禿打得不可開交，那賊禿哪兒是小乙對手，沒兩下就知道了粗漢的厲害，趕緊往藏孩子的地方跑去，想要捉個孩兒當肉盾與他們對峙。

可讓他驚詫的是，小舞、八寶早藏在關著孩子們的那間屋里，待那賊禿沖到門口，八寶突然殺出，文漢手中‘七龍翻云’飆疾，只一劍便將那賊連人帶鏟都劈成兩段，臟血噴了滿地，染在落滿白雪的地上，仿佛一張用血潑染成的腥紅書畫，殺伐之意頓時變得濃郁起來。

小乙見這賊人死了，回頭反觀墨嵐、金酒那邊，另個賊人以一敵二竟不落下風，墨嵐雖有雷術傍身，可這小子現下功夫練得不到家，只要一用奇術，就會身形劇變，現出魔裔真身。

為了留一手，掩蓋墨嵐的本事，只得小乙親自出手，想罷，粗漢也不廢話，抬手跟小舞要來‘君幽’短劍，隨即喝阻住兩名師弟，讓那賊人往自己這邊來。

待那賊子沖過來，粗漢瞅準賊頭身形，一劍飄去，陡然星光亮起，那賊人突見眼前暗金光芒閃耀，身形驟然一縮，待他吃驚的睜大眼時，星華已經將他胸口破開大洞，賊首陡然倒斃。

等墨嵐照那賊首頭上補過刀，粗漢上前拿起那人大刀觀瞧，見到刀身上刻著的‘酣血’二字時，倒是心驚，再翻過那人死尸來看，果然是各郡縣分發的懸賞令上通緝了十幾年的悍匪‘獨眼黑龍’車禁，這‘獨眼黑龍’行走江湖數十載，作惡無數，光滅門案就背了七、八樁，賞銀足有五千兩，細想來，怎么可能讓幾個學生收拾了。

幾人合計一番之后，八寶言道：

“壞了，這死尸不能留在此處，否則小乙身上神功必然露煞，那便藏不住了。”

小乙、墨嵐只得去把兩名賊首的尸身都砍碎了，丟到火堆里，潑滿桐油、烈酒燒焦，小乙再用星華轟過，把頭骨踩得稀碎，將這堆渣滓找地方打包掩埋好，等有機會拿去丟到海里，那兩件兵器也都藏了起來。

金酒、小舞、八寶則把孩子們都帶到主屋中燒起火，將屋里能吃的東西都烹煮了，叫孩子們烤火吃飯，等著第二天報官，讓喬大人把孩子們都領走好好照顧。

這十幾個孩子從未吃過飽飯，這下得救，心中苦楚傾瀉而出，都是邊哭邊吃，小舞三人摟著他們不斷安慰，小乙、墨嵐回到屋中時見此情景，心中無限感慨，回首見著漫天飄雪，遍地死尸，不由得一縷哀愁獨上心頭。

只嘆得：

塵世霜海苦無邊，苦上添愁視等閑。夜中無月漆如鐵，白地失了真色顏。人心若將稚良殺，才叫地獄當如前。誰知如今都做鬼，風雪不過小狂癲。

待到翌日天明，墨嵐腿快，趕去匿名報了案，只將寫著案情的信箋扎在飛鏢上，打入了喬橫通判廨院中，釘在晾衣服的竹架之上。見正掃著院子的雪盈撿到了那只信鏢，急匆匆去找她爹了，狐貍才跳下屋脊回了學院。

又過了個把時辰，大隊人馬趕來義莊，為首當是喬橫、宮仲達，雪盈和澤遠跟在其后，金酒遠遠望去，兵丁馬快來了足有百人，喬橫還差幾里路未到之時，小乙想和這些孩子告別，便要帶師弟們隱去。

可孩子們跪倒，抱著漢子大腿不讓走，說是害怕，更要恩人留名，八寶也趁機勸小乙沒必要這般隱匿功名，便宜無恥之徒，粗漢好好想了想，便對著孩子們笑道：

“我叫黃大仙。”

于是，四人就不走了，都戴著面具留在屋里陪著孩子，等著喬橫來尋他們。

半刻后，喬橫、宮仲達帶著雪盈、澤遠和眾兵丁將這義莊團團圍住，待進得義莊，只見滿地尸身，全是賊匪，被采折的孩子們跟幾個黑衣人身邊團團抱著，在屋里烤著火，問是怎么回事，孩子們只指著幾個黑衣人，說是‘黃大仙’來救，將這些賊匪全都殺了，救自己于苦難之中，把喬橫聽得滿頭霧水、大驚失色。

澤遠一聽‘黃大仙’，便猜出戴面具那人身份，差點兒笑噴出來，上前揪下了粗漢臉上的面具，回頭悄悄跟岳父說了‘黃大仙’的前事，喬橫立馬就明白了，喬、宮兩位大人又細問了昨夜殺賊的細節，八寶撿重要的說了，再編了瞎話隱去關鍵要害，叫喬橫聽完笑道：

“好謀略、好膽識，趁夜偷襲義莊，趁賊匪酒醉之時全殲賊人，真是不簡單！”

澤遠聽完，還直怨怪小乙為何昨晚不來叫自己，等聽小乙說了莫凰那套話，喬橫氣道：

“這么大的事，我還能有心情窩在衙里過年？！管他什么三十、初一的，什么時候碰到這幫賊匪，便要跟他們拼個你死我活，這可是我的職責！！”

待聽聞還有賊頭倆人時，喬橫卻找不見賊頭尸身，等安置好孩子們，再問小乙，粗漢也編了個瞎話回道：

“那倆賊頭脫逃了，當時他們蒙著頭，不知長什么樣子，兵刃是大環刀與月牙鏟，他們見墨嵐瘋戾、小舞勇毅，打不過跑了，我們怕追出去被他們伏擊，就留守在了義莊里。”

“哎，別是車禁那賊廝吧！還好你們沒追出去，這狐族太子真是了得，楞嚇退了這‘獨眼黑龍’。”

之后，喬橫差人去尋那賊頭蹤跡，確是無蹤無影，粗漢見馬到功成，便告別了喬橫、宮仲達和孩子們，轉身帶著師弟們離去了，趁著官軍忙著清點賊匪尸首的當坎，幾人偷著刨出那柄埋在雪里的‘酣血’大刀，就溜回了學院。

房安城中，大年初一，午時，全城通告，鳴鷺學院學子五人擒殺賊匪四十余人，大破采生案，全城沸騰，消息傳到官靜家時，阿靜摟著瓏兒說道：

“你瞧，我說的不錯吧，我就知道小乙他忍不住！”

瓏兒此時才安下心來，被迎迎和阿靜摟著坐倒在了榻上。

院中莫凰三人聽聞這番通告，竟是臉色煞白，一場奪功名的白日夢果然成了泡影。

十日后，莫凰幾人灰頭土臉的過著年的時候，松山堂其他學子都滿面春風的聚在一起，玩著、樂著，小乙五人除了學院嘉獎，至親得知此事，來信也都是夸贊，這些書信粗漢自然當寶一般收好，沒事翻出來看看，都是樂事。

干爹信中所述除去嘉獎，更是提及來年有要人入房安辦事，叫他一定看護仔細了，莫要出了岔子，但卻沒提是誰，只說到時小乙一見便知。

小乙托腮思索可能是誰時，松山堂里，迎迎呼喚著初一拿夠了紅包、跑回來湊熱鬧的嘉惠：

“小賊，來給大王削個蘋果。”

嘉惠打趣道：“好的，大王！”

迎迎回道：“好樣兒的，小賊~。”

小乙路過她倆身旁，也打諢道：“小賊來幫我也削個蘋果。”

“你走開！又招人煩…”

“不就削個蘋果么…”

“好啦、好啦，小賊不管你，大王來幫你削蘋果吧。”

迎迎脾氣也是溫淑，說著，要過小乙的蘋果來，用新到手的珠貝柄花鋼小刀仔細削開了，粗漢見她把個蘋果皮從頭削到尾，不僅皮薄而且居然不斷，看來也是功夫了得，小乙不禁贊嘆道：

“這丫頭心細，誰娶了準有福氣，這蘋果削的～”

“呸～這是夸我呢，還是夸你家刀好呢？”

“我呢？”嘉惠突然問道。

“你不成，你這粗針大碼線的性子…”小乙看了眼她削的亂七八糟的蘋果，直搖頭。

“呃…你說了不算，這事得問八寶去，哼！”嘉惠說著抽著鼻子斜眼瞅著小乙，有點不信邪。

“呦呵，你倆什么時候好上的？！”

“就剛才啊，他剛跟我說完他喜歡我。”嘉惠大方的說明前因，神情很是得意。

“真的假的啊？”迎迎很是吃驚，說完把削好的蘋果遞給了小乙。

粗漢咬了口蘋果，不禁心想：‘八寶這小子還真是摟草打兔子，什么都不耽誤。’

如此來，這年新春佳節雖有歹事攪人，卻也過得饒有些別樣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