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向來怕那些邪魔外道的,我可不想多知道,你要好這口兒,回頭去書館,找個本地背葉子,看看有沒有妖魔鬼怪的段子唄。”
小乙琢磨來,也是有理,便看向不遠處的書場,又問道:
“哎,這處有個書場,有空兒陪我聽兩段書去?”
“哎,好好,成…嘿嘿…”
此時,大福心有旁騖,正瞅著不遠處一桌吃小吃的客人倆眼發直,已經沒了魂。小乙仔細觀瞧之下,便看出了門道,原來這家伙是相中了不遠處著粉衣、短發卷卷,頭戴白玉山茶珠花步搖的俏麗女孩,這才露出副癡呆模樣。
“好一個煙嬌美人哎!”大福說道。
小乙轉頭看去,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正是稻家家和相好的書生,隨即與大福道:
“別瞎想了,有主兒啦,你看她旁邊坐的那個書生。”
“難得的機會,我就看看,平常難看仔細,這丫頭真好看,漂亮,白,細乎,胳膊腿兒這勻稱…嘖,這小臉長得也好,嘿嘿。”
大福這廂正欣賞著十幾步外那個姑娘,排他倆前頭的一個人忽然搭話說道:
“哎~這位小哥眼力不錯,二位,你們知道那桌上的小姐是誰么?”
“……”
小乙無語,心想:‘排隊這會兒都能聊到一塊兒去,天下游花浪蝶真是一家親。’
大福則喜道:
“這還能不知道,稻家家嘛,有名的美人兒!”
“哎,你聽我說啊,這位小姐可是‘錦穗閣’東主稻元齋的千金女公子、是這‘錦穗閣’的少東家。”
大福道:
“那是自然,我可是特意來一睹風采的。”
“哎,你們可知家家小姐今科還考中了鳴鷺學院,進了龍嶙堂,唉,這就離咱們這些小老百姓更遠了,以后想跟這里見著她都難了。多看一眼是一眼吧!”
看著那丫頭托著桃腮入神的看著那書生寫的紙頁子,還不時的露出笑容,一會兒又點點頭,一會兒又皺皺眉,小乙搭話套問道:
“哎,大哥,您知道稻家家桌上那位高才是什么來頭么?瞅著眼熟。”
“這你可問對人了,這我可知道,那位小哥姓張名聰,字奉元,號簡竹居士,是房安城里有名的書生,寫的一手好文章,他平常好寫個小說,家家最愛看他寫的小說、段子,這‘錦穗雅榭’書場里講的段子,有一大半都是出自他的手筆呢。”
大福笑道:
“哎,他段子寫這么好啊,那以后我得跟他套套近乎了,正好,我也好這口。嘿嘿。”
“這個你也就別想了,張公子今科也考中了鳴鷺學院的龍嶙堂,這下正好跟家家湊一對兒了,你說這張公子也不是玉樹臨風的形格,他能博得家家小姐的歡心,我看這學問頂了大用了。這天天能跟如此美的人兒相對,這是幾世修來的福氣啊,真是讓人羨慕。”
小乙聽到此處只是嘆笑不已,心說
‘你哪兒知道雖能有和這些美人朝夕相對機會,可背后的那些艱難,隨便一個都能要了你的命!’
“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車如叢,書中自有…,唉唉唉,后面我忘了有什么了…都怪咱沒好好讀書,爹娘也不爭氣,唉,這也就只能看看啦!哎哎,隊往前走了,趕緊趕緊,我昨兒就沒排著這個醬丁包子。”
大福這會兒都看直了眼,小乙心急,想去書場轉轉,看有機會先跟稻家家、張聰搭上話不,見他這樣兒,正好把他往前一推,說道:
“大福,待會兒買多少賬都算我的,可排好了這大長隊,正好這景色也得你歡心,我去買點兒吃的,餓得不成了。”
“哦哦,小乙,幫我也帶點兒硬貨,我也餓了,回頭給你錢…”
“不用不用,我請你。”
說著,小乙把銀戴塞給他,從隊伍里出來,往離這檔口沒幾步遠的‘錦穗雅榭’走去。
‘錦穗雅榭’是個小吃攤檔,雖是‘錦穗閣’的地產,可這里的攤檔都不歸‘錦穗閣’經營,稻元齋把這些攤檔都租賃出去,請來些有手藝名氣的小吃字號和江湖菜大家,跟這里經營,僅僅收他們些象征性的租金。
這一下,便把房安城大部分好吃的都集中在了‘錦穗閣’旗下,食客們也不用滿城轉悠,東吃一口、西吃一口了,只要饞了,就往‘錦穗閣’來,包你什么都吃得到。
結果,這一舉措把‘錦穗閣’的人氣飆升到無人能出其右的地步,連入住附近東興邑館的客人都有不少是因為離‘錦穗閣’近,所以選擇來住這家客棧。
東盞樓的東家柯守一心中也暗自慶幸自己的東興邑館開在了這‘錦穗閣’附近,確實沾了稻元齋不少光,所以,這買賣間互相幫襯的道理,從此也就可見一斑了。
如是,小乙轉悠到‘錦穗雅榭’前,想著怎么搭話,忍不住看了稻家家那桌上一眼,只見這女孩確實出眾,跟山兒幾個比起來也不輸半分,但這丫頭身上卻沒山兒、紫穆那股慵懶勁頭。
“嗯,這丫頭著實不賴。”
這時,稻家家正給張聰寫的小說、段子出主意,顯得特別精明能干,這份干練確實少曾在其他女孩兒身上看到過。
想來,瓏兒恰巧是個能干的少數范例,不過自己媳婦兒比起活潑的家家,失了一分對外人的親近之意,帶了三分謹肅之氣,這也就怪不得‘錦穗閣’的食客里有很大一部分是沖著觀瞧這丫頭的風采而來。
小乙細想之下,這稻家家在這‘錦穗閣’前坐鎮不會也是稻元齋算計中的一部分吧!正想著,突然有股鮮香之味襲來,勾得他不禁回頭望去。
望去之時,頓覺秀色可餐不如來塊羊肉餅入肚更貼心實在,立時就忘了正事。
‘哎,來這兒干嘛來著?…呃,當然是吃點兒喝點兒啊~嘿,這個可真不錯啊,肯定好吃。’
此刻,離稻家家這桌不遠處,那個做羊肉餅的攤檔,正把幾張剛出鍋的肉餅盛入竹笸,那羊肉餅四兩面、六兩肉,跟鐺上滋滋冒著肉油,餅皮烙得剛剛好,不焦不生,酥殼金黃、里層軟嫩,薄薄的皮里包裹著大片的肉餡,分量十足,餅里填的雖是羊肉臊子,仔細聞來卻沒什么膻味,到有股甜香味沖鼻而來。
攤前幾個食客買了餅,皆是迫不及待的放入嘴中大嚼起來,那叫一個香,真叫人看著眼饞。
粗漢看著這羊肉餅得意的很,便走到攤前問道:
“老板,這餅怎么賣的?”
“三十個子一角,一百零五文一張。可零買可整買。”
“那您給我來一整張,幫我切成四角,麻煩您了啊。”說著小乙遞給那攤檔老板塊一錢一分碎銀。
“好嘞,找您五個子,我給您切去啊!”老板接過銀子來,找了錢便轉身去切餅。
“哎,麻煩您了。”
小乙等著肉餅,突然聽聞身后‘啪啪啪啪’輕擊手掌之聲,轉眼看去只見稻家家高興的恭賀張聰又完稿了一個段子,倆人正商量著,等會兒就把段子交給書場的說書先生去。
貪吃粗漢也有些好奇,到底張聰寫了些什么,琢磨著待會若有閑空,便過去書場看看。待他回過頭來,這時,卻只見那攤檔老板正在拿荷葉給排在自己后面的客人包著羊肉餅,小乙有些納悶自己的餅怎么還沒包好,便問道:
“老板,我的餅切好了沒?”
“什么餅?您要幾角?三十個子一角,一百零五個子一張。可零買可整買。”
“我剛給你錢了,我要了一張,叫你給我切成四角,你說給我切去了啊?!”
“說笑了,不記得你給錢了,我怎么給你餅?”
“你找我的銅錢還在我手里握著呢,都還沒捂熱呢!我說你這人…”
“不能的,我這何記肉餅開了十年,童叟無欺,街里街坊的都知道。你這閑漢別是來騙我餅吃的吧?!我可不吃你這套,快走,快走!別擋我做生意。”
“臥槽!!你丫,轉眼的功夫你丫就不認賬了!!臥槽!”
“哎,你別罵人啊!這街面上有巡街的番役,留神我告你尋釁滋事!”
“得得得,你來看這個,我剛才給你一錢一分碎銀,你找了我五個子兒啊!這錢是你找我的啊!你看看!”
“五個子就想吃我的羊肉餅?呵呵,三十個子一角,你這小子有錢就吃,沒錢趕緊走,看你這穿著打扮跟乞丐有甚區別,別是外鄉逃荒的流民,專門來找我麻煩的吧!”
“小爺有錢,誰稀罕騙你餅吃!小爺銀袋里少說有幾十兩!!何至于騙你!”
“你銀袋在哪兒呢?你手里就這五個子,還好意思說什么有幾十兩,窮鬼。”
“我…”
小乙低頭一看,原來剛才給了大福,此刻,大福正排著那要人命的包子呢。他轉頭往回看去,只見大福前面還剩下十個人,眼下沒法兒叫他過來幫忙,自己過去找他,回頭這老板更不認賬了,便只把小乙急得大罵:
“我,我這戒指都值不少錢呢!你罵誰窮鬼?!你他娘的做得這是什么買賣,比他媽的山賊打劫還黑!!光天化日之下,我之前給了你錢,你竟然貪墨我的貨!!就為了百來錢兒的一張餅!!你他娘的真成!!”
“哎,你少給我來混的啊!我跟這兒做買賣十年了,我為了一張餅、還是你為了一張餅,大家有眼的都能看得清楚!街里街坊的都來看啊!這乞丐騙我餅吃不成,現在想搶我餅吃了,大家快來看啊!什么世道這是!”
“成成成,來人越多越好!到底看看你是混賬,還是我!”
正這會兒,小乙脾氣上來了,跟他越吵越兇,周圍越聚人越多,沒想到,稻家家和張聰也被吸引了過來,湊近了觀瞧著。
小乙轉眼看見了稻家家,早忘了探聽要事,便著急跟她理論道:
“少東家,你來做主,看到底是你家攤檔的錯還是我的錯。”
家家聽聞,有些為難的瑟聲道:
“嗯…這個,你們倆誰能拿出據證來,應該就是誰對吧,我又怎么能說的清,這位大哥見笑了。”
小乙氣急,轉身招呼道:
“正好,哪位勞您大駕,給我個瓷碗,里面裝些煮沸的清水!拜托街里街坊了。”
張聰張奉元看了看他,皺眉想了下,突然擊掌說道:
“我知道你要干嘛了,我給你弄碗沸水去。”
說罷,張聰從自己桌上拿了盛茶水的茶碗,將茶水倒掉,跟邊上買茶的老板要了剛燒熱的白水,小心翼翼端了過來。
張聰把小乙拉到桌旁,將碗放到他跟前,說道:
“兄臺可以一試,我看也就這辦法最好!”
家家糊涂道:
“聰明,你到底在說什么啊?我怎么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