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很滿意地看了湯和一眼，他正好有話要問崔塵，只不過大庭廣眾之下，問不得。

崔塵被帶入靜室，湯和吩咐道：“太子殿下請，其余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靜室內，只有朱標、湯和和崔塵，湯和率先發(fā)問：

“崔塵，你還說你不是兇手，那你為何能知道青云觀后山蓮塘內有沉尸？”

崔塵看朱標和湯和根本沒有讓他坐的意思，索性自己站了起來，走到一張錦墩旁坐下，還翹起了二郎腿。

“崔塵，你大膽。”湯和喝道。

崔塵毫不在意，老子越是謹小慎微，越是如履薄冰，現(xiàn)在看來，還真是太過高看了古人，太過高看了這些王侯將相了。

總以為這些人能在青史留名，一定有其過人之處，加上被后世一些戲說、杜撰所誤，致使崔塵對這些人在判斷上出現(xiàn)了極大的偏差。

眼見為實啊，我自己親眼所見的才是事實。

“草民知罪，不過，草民在水牢里掛了一夜，剛才又差點被大刑伺候，現(xiàn)在身心俱疲，此地無床，也只能湊合坐一會兒了?！?

朱標被氣笑了，擺了擺手，示意湯和不用計較，小牛鼻子找死，孤會成全你的。

湯和道：“崔塵，狂妄是要付出代價的，老夫跟你也算有一面之緣，在青云觀你可不是這般德行的?！?

崔塵把手中的鎖鏈放在大腿上，用手指輕揉著被硌的通紅的手腕，道：

“國公爺，人是會變的，好了，不要糾結這些了，還是說正事兒吧，畢竟我現(xiàn)在還是殺人嫌犯，您和太子殿下不就是想看我如何自證清白嗎？”

湯和點頭道：“罷了，你說吧，如果最終確定你是被冤枉的，旁人不論，老夫定會給你一個交待?！?

這還像句人話，崔塵沖著湯和拱了拱手道：“草民能掐會算，算出來了蓮塘有沉尸，國公爺和太子殿下信嗎？”

湯和看朱標沒說話，于是就說道：

“老夫信不信不重要，過后自有分曉，好了，老夫要問的問完了，太子殿下，微臣告退。”

崔塵這才明白，敢情想要我問話的不是湯和，而是朱標，湯和不過是替朱標做了這件事情。

“信國公只管安坐，孤在你這里沒有不可對人言之事?！?

湯和微微欠身道：“老臣多謝太子殿下信任。”

朱標盯著崔塵看了一會兒，這才問道：

“你師父……嗯，張玉霄說孤的長子雄英將會在兩年之后病逝，你來告訴孤，你們到底意欲何為，當真覺得孤不會殺你們嗎？”

崔塵恍然大悟，到底還是那頓大酒誤事了，自己酒后泄露天機，張玉霄是真敢往外說啊。

不過，朱標只問了朱雄英的事情，卻沒有問別的，難道是張玉霄這廝在擠牙膏，想借此繼續(xù)裝神弄鬼？

絕不能再給他這個機會。

“太子殿下，草民的師父，嗯，是前師父，他說的所有事情，都是草民告訴他的，包括泰安縣求雨，至于他有什么目的，草民不知道，草民能夠告訴太子殿下的是，皇長孫的事情，確實也是草民算出來的?！?

沒辦法，不能承認自己是胡謅的，更不能說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那樣的話，不用等自己自證清白，朱標就能下令砍了他。

眼下，只能繼續(xù)在得道半仙的道路上尥蹶子狂奔了。

“崔塵，張玉霄已經(jīng)跟你斷絕師徒關系了，你現(xiàn)在把所有這些事情都攬過來，老夫真是搞不懂了你了?！睖筒遄斓馈?

“崔塵，你今天要是不能給孤一個讓孤滿意的解釋，即便你真有些能耐，孤也留你不得了?！?

崔塵看著朱標，毫無畏懼，笑道：

“太子殿下，你不用動不動喊打喊殺的，草民賤命一條，要殺我，還用太子殿下您親自下令嗎，可別污了您寬厚仁德的清名，落一個濫殺無辜枉殺功臣的名聲。”

朱標氣得站起身來，走到崔塵跟前，抬腳就要踹，卻被眼疾手快的湯和給攔住了。

“殿下息怒啊，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鄉(xiāng)野的孩子，哪里懂這些規(guī)矩，受人冤枉了，心里覺得委屈……”

朱標怒道：“他這是覺得委屈嗎，他這是故意在激怒孤，就他，還無辜，還功臣，信國公你別攔著孤，孤不踹他幾腳，難解心頭之氣?！?

湯和繼續(xù)勸道：“殿下，這小子如果說的是真的，泰安縣求雨跟張玉霄毫無關系，也是他所為，還有應天城內澇之事，那……這也算是對我大明有功勞的，只不過不是功臣，最多算一個有功勞的小道士?！?

朱標愣了一下，信國公說的還真特么有點道理啊。

“罷了，崔塵，你小子給孤等著，砍你頭之前，孤一定痛毆你一頓，好好出出氣。”

朱標重新坐下，湯和轉頭對著崔塵說道：

“崔小子，老夫也勸你一句，正是因為太子殿下出手，你才有驚無險的，你卻不知天高地厚沖撞太子殿下，還不快跟太子殿下請罪?！?

崔塵道：“國公爺，您這話說的好沒道理，草民并非不知天高地厚，而是據(jù)理力爭，太子殿下都不聽草民解釋，就喊打喊殺的，身為一國儲君，我大明堂堂太子，就這么沒風度嗎?！?

朱標再次跳起，叫道：“孤現(xiàn)在就要踹死你，誰阻攔，孤就跟誰急?！?

這回湯和不攔著了，抱著膀子看戲，朱標一腳踹出，崔塵抱著鐵鏈子就地一滾，躲了開去。

“好惱啊，你居然還敢躲。”

朱標現(xiàn)在還沒胖到走路都喘的地步，身體還算靈活，一個箭步?jīng)_過去，劏地一腳。

“啊……”

好死不死的，朱標一腳就踢在了崔塵舉到身前的鐵鏈子上。

“好懸，太子殿下你使這么大勁，是真要踢死草民啊。”

朱標疼的直跳腳，湯和趕忙過來扶住，抬腿對準崔塵的屁股就是一腳，直接把崔塵踢了一個滾地葫蘆。

一番劇痛之后，朱標居然冷靜下來了，坐在那里一邊揉腳一邊說道：

“崔塵，你說吧，在你說完之前，孤不再說那些喊打喊殺的話就是?！?

崔塵抱著鐵鏈子坐回了錦墩之上，道：

“太子殿下，兩年之后的事情，無論草民怎么說，都無法讓你全然相信，這樣吧，要讓太子殿下您相信草民能掐會算，咱還是找眼前的事情好了。”

崔塵決定，一定要掌握節(jié)奏和主動，決不能見招拆招疲于應付。

“眼前的事情？崔塵，孤跟你確認一遍，你說的是你能掐會算，而不是能扭轉天機？”

“太子殿下狹隘了不是，能否扭轉天機不是我們正在討論和驗證的事情，請恕草民不能給你準確答案。”

崔塵心說了，朱標你挺雞賊啊，就算我證明我能掐會算，讓你相信了你兒子兩年之后會死，但我又不能扭轉天機，那就說明你兒子死定了。

那樣的話，在你眼里，我就是個嘴炮，搞不好你還會砍我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