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塵把身體一歪，屁股坐在了地上，無論對陳文山還是朱標，都不再敬畏。

“大人，草民的確想起來一些事情，草民現在開始說，請大人安排好人員記錄，草民只說一遍……”

陳文山一拍驚堂木，叱道：“大膽刁民，公堂之上，還輪不到你來發號施令，還不從實招來。”

崔塵道：“大人，草民都準備開口了，這夾棍、滾杠可以先撤了吧，要不然草民看著這些，心里就會緊張，搞不好就會說錯話。”

陳文山看了一眼朱標，發現朱標正饒有興致的看著崔塵，心里便有了計較。

“堂下，本官可以先給你撤了夾棍和滾杠，但是，如果你一會兒招供的不能讓本官滿意，本官向你保證，定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崔塵道：“大人，青云觀殺人案，草民不是兇手。”

崔塵話音剛落，陳文山就一拍驚堂木，喝道：

“慢著，把夾棍和滾杠給堂下再上上，本官一聲號令，你們就給本官往死里整。”

又沖著崔塵喝道：“堂下，本官還以為你要說什么，替自己辯解喊冤就不必了，你要是清白的，你以為本府為什么會抓你？”

小朱和湯和不肯出面主持公道，尤其是在崔塵已經提醒了青云觀后山蓮塘里有沉尸的情況下，這讓崔塵很是失望。

自救，必須自救，這或許也是小朱保持觀望的原因，一是他也對崔塵起了殺心，二是他倒要看看崔塵這個小牛鼻子有什么能耐。

“大人您為什么會派人抓我，草民實在猜不到，不過草民相信天理昭彰，相信乾坤朗朗，相信我大明的法治，定然不會冤枉清白之人。”

再堅持一會兒，轉機就會出現，崔塵必須想辦法拖延。

“大膽，你是說本官誣陷你不成，殺人兇器是你的，你又沒有不在場的證明，本官辦案，一向從嚴從快，鐵證面前，豈容你拖延抵賴。”

“大人，你如此斷案，就不怕天怒人怨嗎？”

“哈哈，本官俯仰天地，上對得起圣上洪恩，下對得起黎民百姓，你，道士崔塵，謀殺青云觀觀主在前，百般抵賴在后，本官豈能容你，來呀，大刑伺候。”

朱標略感失望，還以為這小牛鼻子又要口吐蓮花發布什么……

突然，堂外的天空中一道閃電劃破長空，稍頃，一陣炸雷滾滾而過。

崔塵站了起來，手舉著鎖鏈，仰天長笑：

“看見沒有，這就是天怒，大人，草民勸你莫要執迷不悟。”

這聲炸雷，把在場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陳文山面目猙獰，后槽牙一咬，橫下一條心，太子啊，你趕緊出面懲罰微臣啊。

這個應天府尹，誰忒么愛做誰來做好了。

“哼，裝神弄鬼之徒，本官讀的是圣賢書，尊的是天理公道，來人，不要懼怕，只管用刑。”

幾名衙差哆里哆嗦的拿著夾棍和滾杠走上前，又聽見一聲炸雷響起，再也支撐不住，扔下刑具紛紛退開。

“夠了，陳大人，孤今天算是見識了，身為應天府尹，你平時就是這么斷案的嗎？”

陳文山內心慌得一匹，臉上卻怡然不懼，似乎公理天心真的站在他這邊一般，大義凜然。

“太子殿下，臣就要拿到人犯供詞了，此寮兇殘狡猾至極，太子殿下您睿智寬仁，又怎會看不出他是在狡辯抵賴呢，待微臣給他上了大刑，不怕他不招供。”

朱標含怒而起，手指陳文山喝道：“陳文山，你當真是膽大包天，孤的面前，你也敢如此昏聵冥頑，來人，給孤打掉他的烏紗帽，剝掉官服，押下去聽候發落。”

陳文山很痛快地從案臺后面走出，自己將烏紗帽摘下，不等親軍衛上前，自己就開始脫官服。

“微臣多謝太子殿下，微臣多謝太子殿下。”

朱標都被陳文山給氣糊涂了，這都什么事兒啊，剛才還死犟死犟的非要胡亂斷案草菅人命，本宮要褫奪他的官職了，他卻開始謝恩了。

湯和心中一嘆，暗自給了陳文山點了個贊，身處胡惟庸大案漩渦中心，能如此斷尾求生的，絕對是個聰明人。

陳文山跪在崔塵身旁，低聲對崔塵說道：

“小子，不是本官非要針對你，恰逢其會而已，太子殿下和信國公在這兒呢，本官再怎么折騰，你也不會出事的，只不過，這道炸雷倒是來的挺是時候的。”

崔塵可猜不到陳文山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道爺我算準了會有閃電打雷，這才逼著小朱不得不出頭，要不然，小朱這孫子肯定不介意先看我受刑之下鬼哭狼嚎一番的。

下面，就要直面大明太子朱標了。

朱標滿含怒氣地走上正案端坐，擺了擺手，親軍衛就把陳文山給拖了下去。

“崔塵，孤問你，你當真不是殺害凌云道長的兇手？”

崔塵叩首道：“太子殿下明鑒，草民真是冤枉的。”

湯和上前拱手道：“太子殿下，容老臣多一句嘴，老臣身為御史大夫，不得不說，太子殿下您當堂褫奪應天府尹官職雖有不妥，但陳文山無視朝廷法度在前，因此太子殿下您這么做，老臣覺得亦無不可，但太子殿下您親自審案……”

朱標點點頭，看向了躲在一邊瑟瑟發抖的葛慶天，問道：

“你是何人？”

葛慶天連滾帶爬跪在案前，叩頭道：“小人并無官職，一直跟在陳大人身邊，代理府丞之職。”

這也是大明開國老朱當朝期的一種怪現象，很多府制衙屬，官員配備不齊的，主官有權聘人暫代職務，朝廷不給俸祿，由主官自行解決。

很多地方也叫做刑名師爺。

朱標對此自然是知道的，沉吟一番后，說道：

“按說本宮褫奪了陳文山的官職，你也就不是代理府丞了，不過，本宮可以給你一個機會，此案交由你來審理，做的好了，本宮不介意讓你這個代理府丞扶正。”

葛慶天大喜，不停叩頭道：

“草民定會秉公斷案，絕不會怙惡冤白。”

朱標讓出了位置，對著湯和說道：

“湯御史，孤這么做，就不會被你彈劾了吧。”

湯和拱手笑道：“太子殿下英明仁厚，是百官之福，亦是百姓之福。”

崔塵低著頭跪在堂下，這忒么的就是官場，天下烏鴉啊，

湯和轉頭對著葛慶天說道：

“葛府丞，本官得到消息，或跟此案有關，已經派人前去取證，不如等證據拿回來了再審。”

葛慶天哪敢不從，連連稱是。

湯和又道：“葛府丞，本官還有個不情之請，可否借用一間靜室，此人，本官有話要問。”

言罷，伸手指向了崔塵。

崔塵抬頭，對上了湯和的眼神，這老貨又沖他擠了擠眼睛。

尼瑪，又跟道爺我打啞謎，道爺我都懶得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