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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皆有因由

  • 紹唐
  • 誠書驚
  • 2458字
  • 2025-02-25 19:07:00

安定郡郡府衙門里,李亨整裝坐在上首,而原本本應該是案犯所在之處,此時卻跪著兩個衣著華麗緋色常服的中年人。

其中一人的身份自不必說,正是那被自己的好兒子給毫不猶豫地出賣了的安定郡郡守徐瑴。

與之相比,另外一人的出現就令李亨感到有些啼笑皆非、世事無常——此人并非他人,恰是聽聞潼關失守后攜一家老小逃跑的新平郡郡守薛羽。

“爾等身為我大唐之太守,理有守御一方之職責。”李亨雖然是第一次正式面對臣子說話,可身上卻彌漫出一股令兩人感到不安的氣息,“安能私自亡郡而逃,棄一郡之百姓于不顧?”

“離職棄守,事實俱已明了,下官無話可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就是。”年過半百的徐瑴瞧上去倒是個硬骨頭,冷若寒霜的眼神憤憤地掃了眼侍立在李亨左右的徐仁勝,“只恨老子不能親手砍死這吃里扒外,狗娘所養、賤婢所生的崽種!”

徐仁勝的肩膀抖動,緊接著整個身子都微微顫動起來,最后終于忍不住,顧不上李亨就在其身側,眼睛通紅地大叫道:

“身為丈夫,動輒暴怒,醉酒杖死其妻,是為不賢;身為人父,自己生活雍容華貴,卻不能以半分贍養其子,是為不德!我徐仁勝,自小被王婆帶大,稍長,便走街串巷以謀生計,可曾有半點取自徐家?”

“既無其行,又何來吃里扒外之說?反而是汝當子罵母,更應不德不賢之意!其中高下,請殿下評判!”

“唔……”李亨深深地看了眼徐仁勝,沉吟著沒有開口。

現在他才略略反應過來,一郡之太守舉家逃亡,怎么可能會事先連路上的盤纏都不準備好,還得要兒子親自回來取?更何況當時見到徐仁勝的時候,他懷里抱著的是個精美的玉瓶,哪里像是回來取錢財的樣子?

自己或許是被這小子誆騙,成為他對付徐瑴,發泄怨恨的工具。

從兩人的對話中來看,徐仁勝說不定就是徐瑴酒后亂性,機緣巧合下和一地位卑賤女子所誕生的。

這樣的庶子在大家族里簡直要多少有多少,而且大多不受重視,更甚者還會被當家主母欺負打壓。

這樣的庶子,肯定在徐瑴的“逃亡名單”上是可有可無的存在。那么當時徐仁勝出現在徐宅里的動機就很明顯了——他就是為了財貨而來!

盡管大意之下被當成了刀子,李亨也只是無奈地歪了歪嘴角,大力一拍手上的驚堂木,厲聲道:“孤今在此,豈是為你父子家事?徐瑴,你品性如何暫且不論,孤觀汝語義清暢,當也是個明白之人,為何要不管不顧,棄一郡百姓而走?”

“無他。”徐瑴嘴巴臭得和茅坑似的,從里面就吐不出來什么香薰,“為保全性命爾。”

一旁的薛羽見此情形,連忙補充道:“殿下,潼關失守,各地守官無不人心惶惶。我等為保性命而走郡縣,乃是人之常情,還請殿下酌情寬恕。不過此時既見殿下,我二人今后愿意侍奉身側,鞍前馬后,戴罪立功!”

薛郡守此時心里真是恨透了徐瑴,但又不得不為他說話。他當時雖然走得急促,身上大抵還是帶了些錢財,足夠幾十人的吃喝用度。沒曾想路上突遇劫匪,只好破財消災,不得已之下才求到了安定郡郡府,希望徐瑴能看在往日的情面上,贈送他些許盤纏。

徐郡守當時倒是非常爽快地答應了,去后宅繞了一圈出來,卻突然改變主意說他也要走,請薛羽稍待一會兒,等他整理好家財就攜家人一同北上。

誰能想到這一整理就整理了一夜,好不容易要出發,徐家人卻都還瞻前顧后,拖拖拉拉——這也就算了!誰能想到徐瑴行事如此不密,二人商定好的會和地點,竟然連徐家一不受重視的庶子都知道?!

若不是徐瑴一家畏畏縮縮,薛羽覺得現在自己說不定都已經身在朔方,爾后只要西出陽關玉門,諾大個西域,人影茫茫,隨便找個地方都能安穩度過余生,怎會在這碰上太子?

這樣沒腦子的夯貨,究竟是怎么當上一郡之父母官的?吏部浩浩蕩蕩負責考評的百十號人,難道都是瞎子不成?

聽到這一句“人之常情”,李亨心里簡直要氣笑了,面上卻還不能表現出來。成為太子的這二十多年來,原主身上到底還是有些東西的,比如說久居上位的那種權威氣息、歷經磨練的養氣功夫。

最重要的還是后面這點,不然李亨覺得原身怕是早就被李隆基和李林甫給惡心死了。當然,這些什么氣度啊、姿態啊,都變成了現在李亨的東西。

“保全性命,自是人之常情。”

李亨語氣和緩,不快不慢,

“若是汝二人皆為普通百姓,那也就罷。可既為唐之官員,所食所祿,皆是民脂民膏。平常時候錦衣玉食,危機來臨拔腿便跑,你說說,天底下哪有這般好的事情?”

“殿下!”

薛羽還想解釋,卻被李亨無情地打斷:“潼關失守,非爾等之責;棄民而亡,成爾等之罪!今日若不以重刑罰嚴懲你二人,以儆效尤,此后諸郡守接連效仿,大唐天下豈不是一朝崩潰?”

那塊可憐的驚堂木被李亨狠狠地砸在地上,似一石激起千層浪:“判:斬令決!”

“殿下!殿下!殿下三思啊!殿下……”

薛羽一邊叫喊著一邊想要靠近李亨,卻被得令而上的赤心隊卒押住,毫不留情地向后拖去,最后竟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他實在想不到事情為何會變成今日這個樣子,短短的幾天之前,他還是一郡長官,生活優渥,未來還有大把光明的前途。幾天之后的現在,為何卻淪落到了身死的境地?

不多時,外面傳來的哭喊聲戛然而止,雖是夏日,卻有一股寒氣浮上了所有人的心頭,其中又以徐仁勝為最。

他吞了口口水,向前大跨幾步,然后利落地轉身跪下,猛磕了三個響頭:“庶民欺瞞殿下,利用殿下,就算是受千刀萬剮之刑都不為過,只求殿下勿要遷怒他人。”

“孤又不是那殘暴嗜殺之君。”

李亨聞言失笑,雖說都已經殺了兩個,再殺一個也不過是順手的事情,但面前這位犯的錯或大或小,全在他的一念之間,而他轉念一想,又覺得與其濫殺,不如留下這小子,后來也許還能有其他作用也說不定,

“你聰明伶俐,又重情重義,孤愿意給你個機會,隨侍在孤左右,為孤做事,如何?”

徐仁勝沉默了半晌,頗有些結巴地問道:“殿下所言隨侍,可是沒…沒卵的那種?”

“自然。”李亨的面色平和,看不出喜怒,“你雖是有理有義,可終歸是欺瞞、冒犯了孤。若無有懲罰,孤又何以立威立信?”

要卵還是要命,對于尚未完成《史記》的司馬遷來說,這無疑是個艱難的選擇題;可對于徐仁勝這種自小苦到大的、做夢都想著發達的窮孩子來說,這似乎是不需要過多糾結的事情。

“殿下。”徐仁勝咬了咬牙關,答道,“小民愿意。”

“好!”李亨摸了摸下巴,說道,

“從今日起,你便叫徐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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