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以為我覬覦你2
- 不識郡主真面目
- 連翹
- 3120字
- 2024-10-11 19:26:15
陸萬嫌大大咧咧往桌前一坐,對著榻上的繆臨擺了幾下手,誠懇道:“不敢,是真的不敢,繆大人恪守禮教,我可不敢碰,生怕碰你一根毫毛,你就會摁住我的狗頭拉我去拜堂成親。”
“不會。”
“嗯,你確定?”她眉頭微皺,語氣里帶著些不可思議,“你什么時候轉性了?”
繆臨道:“直接成親不合禮法,要納采、納吉、納征、親迎,一步都不能少,之間還要互換生辰貼,最后才能押你拜堂。”
陸萬嫌簡直無力吐槽:“……您可真是太會抓重點,太懂禮數了。”
說話的語氣雖是玩笑,但陸萬嫌敢對天發誓,字字出自肺腑。她真的不敢碰繆臨。
別人不懂其中緣故,但她陸萬嫌是吃過一塹的人,絕不會在繆臨身上犯第二次錯。
外頭的天色已經黑得徹底,這間房就點了兩盞燈,燈罩還是綠色,光線透出來,說不出的奇怪與旖旎。
燈光下,繆臨開口說道:“翟不縛說,那壇富陽春是你的嫁妝,你要帶你日后的夫君來嘗,是嗎?”
怎么突然又提起富陽春的事兒了,不提她都忘了,一提她就很肉痛的好嗎?!
“是視作嫁妝,”陸萬嫌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糾正道,“但沒關系,你倆喝了便喝了,我有的是錢,還能再買。”
一個成年人,就是要學會將自己的心碎偽裝成不動聲色,萬萬不可叫他人了解了真正的你,不然隱患就來了。
“酒不錯。”他稱贊道。
“你很有品位。”陸萬嫌客套回贊。
有一些往事浮入腦海,就快要占據她的思維,但陸萬嫌攥了攥拳,抵擋住了那混亂的思緒。
往事不可追。
過去的日子,現在再拎出來咂摸,也咂摸不出什么新鮮的味道來,所以她已經與繆臨劃清了界限。
她最擅長的,莫過于跨過障礙,跨不過的,她就粉飾障礙,假裝障礙不存在。
既然人已經醒了,再繼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他一定會感覺很不適。
陸萬嫌有心替繆臨著想,起身準備離開,可才將將邁出一步,就被繆臨叫住了:“且慢。”
陸萬嫌頓步回首,摸了摸鼻梁:“繆大人還有何事?”
繆臨下了床,穿上了鞋,由于酒意還遺留一些,所以他的腳步很不穩,快走到陸萬嫌身前時,他還微晃了一下。陸萬嫌條件反射地后退了一步,生怕沾染一絲他的氣息。
她的后退有些傷人,顯得他們的關系格外生疏,繆臨逼著自己轉移注意力,去忽略這一點。
他坐在了桌前:“我們聊聊。”
聊聊?
這兩個字可真是稀奇。他跟她有什么可聊的?
心里如此想,但陸萬嫌還是坐了回去,她白皙纖細的手指提起了桌上的茶壺,冷靜地斟了一杯,推到繆臨面前:“繆大人,你該不會是想跟我聊聊風月,要自薦枕席吧?我已經表過態了,我可不敢碰你。”
繆臨沒有喝茶醒酒,他垂眸盯著桌面,像是在斟酌如何開口。
這副樣子簡直是要逼死好奇心很重的陸萬嫌,她問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何不直言?”
繆臨這才抬眸直視她:“好,那繆某便直言了。近日汴梁出現了一篇文章,筆墨大膽,竟是在為屈夫子鳴不平,陸典簿可有讀過那文章?”
陸萬嫌果斷道:“沒有。”
繆臨又道:“屈夫子前些時日就關在廷尉司,樞密院親自出面過問,將他的案子定了性,他是北榮來的細作,一直在大岐潛伏,傳送情報。”
陸萬嫌點頭:“此事我知道啊,廷尉司的刑訊手段你應該有所耳聞,那個北榮細作已經涼了,孟婆湯都不知道喝了幾碗,骨灰也都能開花結果了。”她頓了一下,“你跟我說這些干什么?”
原以為是聊風月,聊往昔,甚至是聊聊翟不縛那家伙今夜會不會喝醉了又抱著別人的大腿喊娘。
但萬萬沒想到,繆臨在跟她聊正事。
她真想夸他一句:繆大人你的事業心好棒棒哦。
繆臨顯然不覺得氣氛有什么問題,微微醉意讓他的語速變得緩慢了些,語調也沒那么僵硬嚴肅,仿佛是在聊家常、聊聊菜市場的菜價是否正常。
“據我方暗探上報,屈夫子藏有一枚印鑒,那印鑒能調動北榮三十萬騎武軍,事關緊要,可幾番查找都一無所得。”
“哦?”
“陸典簿,你在廷尉司,有沒有見到可疑的人和屈夫子接觸過?”
話到這里,陸萬嫌就想笑了,他是在懷疑她,還是想利用她?
她是陸萬嫌,如果能這么容易被套路,也就不配長這個腦子了。
“繆臨,雖說你在樞密院任職,但也只不過是個副承旨,你們樞密使大人都沒有來盤問我,你又是何出此言呢?”
“作為朋友,我只是跟你隨便聊聊。”
陸萬嫌笑笑,眉梢眼角俱是輕蔑:“好啊,那作為朋友,我也可以坦白告訴你,我雖在廷尉司日日點卯,但其實就是去混日子的,那里犯人太多了,我沒有興趣去一一關注,有那份精力,我還要留著找我的小郎君玩呢。”
繆臨略一皺眉:“你覺得我會信你的鬼話?”
他本就眉目俊朗,一雙眼睛很深邃,盯著人的時候,就顯得有些嚴肅,更甚至,有些古板。此時此刻,恍惚間,陸萬嫌覺得他的眼中好似閃過了一絲焦慮和煩心。
他在煩什么呢?
這并不是這個天之驕子該有的情緒。
陸萬嫌試探性地問道:“你覺得哪句是鬼話?有關屈夫子的?還是有關小郎君的?”
“全部,你現在說的話,沒有一個字是真的。”
她聽了有些不快:“你以為你很了解我?”
“比你想象中更了解一些罷了。”
——唉,現在的男孩子,真是越來越難騙了。
陸萬嫌索性耍起無賴,苦笑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呀,我的繆大人!在做事方面,我向來能偷懶便偷懶,在感情方面,我也向來是這么隨便。你難不成沒聽過有關我的傳聞?”
繆臨卻一臉堅定:“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傳聞荒唐與否,我心自有明斷。”
“隨你如何明斷吧,樓下花魁娘子要上場了,我就不陪繆大人閑話了。”說完,她便起身欲走。
可沒想到,繆臨卻突然拉住了她的手,連語氣都加重了些——
“陸萬嫌!”
“不是說,你沒有抓過女人的手嗎?是我眼花?還是你覺得我不是女人?”
陸萬嫌看著他,唇邊浮過一絲壞笑,竟突然荒唐地帶著他的手往自己胸部按:“要摸一下來鑒別嗎?”
繆臨立即掙脫,臉色煞白,半天才吐出幾個字:“自重。”
陸萬嫌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你抓我的手,倒叫我自重,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了?看你這動作自然又順手的樣子,真不敢相信這是你的第一次。”
從沒抓過女人的手,這可不就是第一次。
但好像得到他的第一次,并不是什么值得開心的事。
陸萬嫌又道:“繆大人,如果你有火,別找我發,讓翟不縛把小娘子都讓給你,你好好去瀉瀉火吧。”
“陸萬嫌,你說話非得這么咄咄逼人嗎?”
“繆大人,你非得管我在廷尉司的閑事嗎?”
“我記得我們以前的關系不是這樣的。”繆臨的眼中似是流露著失望,又有幾分痛苦幾分為難,“就因為我拒絕過你的表白?”
陸萬嫌:“……”
真是不想聽什么,他偏偏提什么。精準踩雷,可能就是他的樂趣所在。
她當時是怎么表白的呢,怕是再過上五十年,繆臨也會記得那一幕。
當時下了一場雨,雨里有黃酒、青蟹,以及金線菊的香氣。
她因課上睡覺被夫子留了堂,他落下了一本書,折回去取,正好與她四目相對。
平日里若沒有翟不縛在其中調和,他倆便很少單獨說話,他一直覺得陸萬嫌好像看不慣自己。這時碰上,不開口寒暄幾句的話,又顯得他冷漠無情,以后相處起來會更別扭。
他正在組織語言,想著如何打破沉默,這時便看見陸萬嫌對他勾了勾手指。
“喂,你能不能別急著回去?”
她的聲音清脆,帶著一些英氣,與一般女兒家相比,灑脫利落得多。
“你想我留下?”繆臨問。
“是。”她笑著點點頭,“翟不縛沒有義氣地去給劉家小姐送蜜餞了,不愿意陪我,你陪我如何?”
她前日才帶了趙家公子去踏青,昨天又和王氏子弟對弈到日落,再往前算,上個月,伴在她身側的,是國公家的嫡長子。這些人都在太學中,也都與她脾性相投,一起無心向學,胡作非為。
她沒個常性,和他并非同路人。他明明很清楚,可不知為何,卻還是脫口而出了一個“好”字。
也許是看在翟不縛的面子上吧。他這樣說服自己。
因為平素太過認真與正經,總是與大家格格不入,朋友幾乎沒有,是翟不縛向他伸出了手,毫不見外地拉著他一起玩,才驅散了他的孤寂。
她是翟不縛的摯友,那他理應待她好些。
繆臨坐在了她身旁,正要拿起她面前的書冊,想要給她講一講。
這時,她的胳膊突然就搭上了他的肩膀,他不解地側頭,毫無準備地,少女微彎了一下雙眼,抬起下巴,貼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