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此同時。
“這么說,蘭開斯特先生,你遇上了……額、喪尸襲擊?”
“那你可以向我解釋一下‘喪尸’是什么嗎?”
警察局的接待室內,高瘦的警察撓著頭,打量著眼前的少年,不知道是該拿出受案登記表還是病歷。
保險起見還是兩個都拿上吧。
“啊這……你就當成狼人一樣的東西,會吃人會變異,眼睛紅彤彤的那種。”
警察對面,霍恩比劃著手勢,盡力描述著剛剛遇到的情況。用余光瞥見對面警察驚訝的眼神時,心情就越發忐忑。
不會吧。
……不會吧?
不會就我這么倒霉,真的是第一個遇上吧?
說不定呢?
還好,短暫的驚訝后,高高瘦瘦,身穿藏藍色上衣,胸牌上寫著“馬丁”字樣的警察起身,表情凝重地向霍恩感謝道:
“謝謝你提供的情報,蘭開斯特先生,你遇到的情況對我們來說十分有價值。為了保護你遠離、額,‘喪尸’的威脅,我們將會啟動對證人的保護措施。”
“我們有一處安全屋,是專門為你們這樣的人準備的,請跟我來。”
半放下心,霍恩順從地起身,跟隨著馬丁警官向門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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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車廂拉下簾幕的單人馬車在街上留下兩道車轍。路邊明滅閃爍的路燈上,嗡鳴的飛蛾撲向光明,隨后一頭栽在路燈下的泥潭中。
臟亂永遠是下城區的基調,比起市中心的寬敞潔凈簡直判若兩城。或者說,正是工廠的濃煙托起了伯米爾翰的繁榮。
雖然汽車已經開始普及,但伯米爾翰警察局更新裝備的速度還沒有那么快。離開了市中心鋪平的道路,在下城區布滿煤渣與陷坑的老路上,比起汽車簡陋的抗震,還是老派的馬車更加好使。
高瘦的警察騎在馬上,耐心地回答著坐在馬車車廂內的少年提出的疑問。
“馬丁先生,請問安全屋在哪兒,我可以知道位置嗎?”
“我們將其設置在下城區,為了保密起見,我不能直接告訴你具體位置。雖然下城區一向混亂,但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不是嗎?”
“很難不認同呢,馬丁先生,像我一樣遭遇的人多嗎?”
“挺多的吧,有些人甚至沒撐到報案。但放心,像你一樣的人我們都妥善保護起來了,不會出問題的。”
“看來馬丁先生很有經驗啊,真是敬業呢。”
“哈哈,蘭開斯特先生謬贊了,我就是個干活的罷了。”
似乎心情十分愉悅,馬丁警員哈哈一笑,看向前方漸漸明亮的酒吧燈光,舔了舔鮮紅的嘴唇。
滿懷期待。
身后無比誘人的血肉還在天真地問著問題,只要再穩住他一會,只要再一會……
畢竟,恐懼會減損肉的口感,不是嗎?
“馬丁先生,你的眼睛怎么紅紅的呀?”
“那當然是因為……”
等等,他在問什么?
馬丁心中剛剛浮現的驚愕被后頸突兀傳來的疼痛給撕了個粉碎。脖頸上窒息感傳來,一股大力卡著馬丁的脖頸,將毫無防備的他從奔跑的馬上掀了下來,拖行在下城區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嗷嗷、咳、嗷啊!”
先著地的左腳被凹凸不平的地面撞得詭異彎折,馬丁只感覺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他的雙手拼命地想要抓住什么東西來阻止自己被繼續拖行,可地面上除了一些尖銳的石子和被夯實的臟污泥土,根本沒有可以著力的地方。
——怎么回事?!
那股力量就像鐵鉗一般,卡在他的脖頸之上,絲毫沒有放松的跡象。
死死扼緊。
“誰來救救,救我,救——”
求救聲被吹散在風中,馬丁心中除了疼痛以外只有不可思議。
他發現了?
他什么時候發現的?
明明自己才不是那種一定要靠吞噬血肉才能滿足饑渴的殘缺品,明明自己潛伏了這么久,明明就差一點,明明……
“真的,你怎么這么紅?”
真誠的疑問從上方傳來,霍恩凝神看向在靈性視野中,滿身蠕動著紅點的馬丁,無色的火焰從掐住他脖頸的掌心中冒出。
“——紅得我自動索敵都開了。”
身上既然紅成這樣,那肯定是個紅名怪,燒就完事了。
之前的覺醒似乎也略微加強了霍恩的體質,雖然達不到之前那個怪物女人的級別,但在有支撐的情況下,單手拖著成年男性已經不成問題了。
而最重要的,是【命運之火】的蛻變,與隨之產生的新能力。
【燃燒】!
區別于先前與打火機相差無幾,只能拿來做精密操作的輸出,如今,在命運之火接觸的情況下,霍恩可以點燃在他眼中的任何“可燃物”,既包括木頭煤炭等燃料,也包括了“靈性”這種虛無縹緲的存在。
雖然初始的強度依舊不高,但只要得到燃料的補充,那么即使是星星之火,亦然可以燎原。
就如同現在。
“啊啊啊啊啊啊!”
感受著后頸被火焰灼燒的劇痛,馬丁痛呼出聲。比起身體上的疼痛,更令他心寒的是存在于血肉之中,上主給予的【血】之恩賜。竟然在灼燒中被緩緩抽出,消失無蹤。
怎么可能,怎么會有這樣的情況?
他到底是什么東西?
“說吧,你背后是誰?”
沒有任何感情波動的聲音平鋪直敘地問道,打斷了馬丁的自我懷疑,讓他心中重新燃起希望。
對,看他之前的表現還什么都不知道,只要瞞過他,只要把他帶到上主給予恩賜之地。
那不管這個小子有什么本事,都會被偉大的【血】所同化!
沉下心,努力忽視在拖行中被剮蹭下的血肉和不斷消失的恩賜,馬丁用顫抖的語調解釋道:
“蘭開斯特先生,喀咳,有話好好說,好好說。”
“是我的上司,萊利·米勒警長交代我的,我只是辦事的!”
“還有獵犬幫,是獵犬幫的吉姆·貝洛克,是他要的人,我能帶你去找他,我可以的!”
好快的認慫。
霍恩挑了挑眉,微微收起掌心的火苗,繼續剛剛的詢問。
“哦,說來聽聽?”
感受到恩賜消失的速度略微放緩,如逢大赦的馬丁弓起身子忍受著顛簸,努力把交代說得清晰:
“‘尋血獵犬’吉姆·貝洛克,獵犬酒吧的主人,是他最先得到大人的恩賜。他在地下還有一個倉庫,還有走私,還有槍械,還有吃人,他都干了!我有用,我知道他的倉庫在哪里!”
“我不會跑掉的,放我下來,我來帶路!”
馬匹不安地嘶鳴著,從鼻腔里噴出兩道白汽。將為了抓牢馬丁而伸出來的上半身調整了一下位置,霍恩一時間陷入沉默。
似乎理解了霍恩的沉默,馬丁狂喜,靠著殘余的恩賜帶來的身體素質扭過腰,想再說點什么來繼續動搖霍恩。
“我也看他不爽,我也可以談,我知道——”
“哦,不用了。”
而霍恩只是搖頭。
“啊?”
帶著真心實意的疑問,馬丁被霍恩扭著脖子轉頭,強迫他看向前方。
猩紅的瞳孔急劇收縮成小點,馬丁面前,酒吧的霓虹眩光撲面而來。
獵犬酒吧,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