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問題了!
羅夏一手拽住蒸汽鍋爐讓滾熱的蒸汽覆蓋住自己抓緊時間治愈自我,一手抓住尸體擋在身前,空蕩蕩的心中警鈴大作。
這個問題不在于帆船公國那群打算出手的人,也不在于自由軍團的老煙桿等人以及摩·山末這批人會搞事,這是早已有心理準備的事情。
周遭環境的紛亂信息瘋狂地朝著腦海涌來,失去了靈魂意志拘束的思維開始瘋狂活躍地處理著一切,腦海中一片翻江倒海。
羅夏敏銳地抓住了無數信息中的關鍵。
第一,帆船公國的人真的動手了!
第二,摩·山末竟然偽裝成以前流浪者營地里認識的‘大壯’參與到這場儀式中,并趁著帆船公國的人出手時機,一把挑破了老煙桿他們的身份,逼著自由軍團的人也跟著動手!
但這都不是關鍵。
問題的關鍵在于梅琳達修女提醒他搞的小動作,因為突兀的中斷出現了反噬。
本來羅夏對‘小雞快跑2.0的環境韻律’產生的副作用是有預期的。
這種類似于前世網文小說里的‘神識’手法,讓自我的意志借助機械之靈的力量脫離身體融周圍環境中,脫離形體的束縛去更好地接收信息和更好地掌控術法,效果絕對是牛逼。
副作用也很明顯。
那就是類似于‘魂不守舍’導致‘雜念叢生’,自我意志無法束縛體內思緒紛亂,導致浮想聯翩,僅此而已。
這副作用羅夏之前體驗過。
可以說是欲念叢生,像是心里頭有無數頭魔鬼在唆使著他去做一些原始本能的事情,比如原始的性沖動,或者對抗情緒下的殺戮欲望。
但他能克制得住,他有足夠的定力去在自己腦袋成一團漿糊的時候不去做一些過激的舉動。
現在的問題就出在這里。
源源不絕地力量從圣光神像涌來,卻因為‘精靈轉化神使’儀式的中斷,盡數淤堵在他體內。
這些力量比之交互機產生的力量更為混沌,與腦海迸發的那些念頭情緒混雜,形成了一道道類似于術法施展的效果。
也就是羅夏現在太弱雞了,只是一階機械師,不依賴交互機施法的術法效果太過微弱到跟沒有一樣。
否則他現在就是個大火藥桶,絕對給這個大祭臺混亂的場面來個大的。
然而就在羅夏拼命催動身后那臺大型蒸汽鍋爐釋放蒸汽解決自身問題的時候,一只冰涼涼的小手摸了上來。
“!!!”
他有些驚恐地猛地朝上方望去,赫然看到精靈正狂笑著從凝滯的刀山火海中伸出手來,一點點地沒入他所感知的‘環境韻律’之中。
一股極富精靈特殊質感的‘靈力’和有著機械女神圣光‘神力’混雜的力量沿著‘環境韻律’朝他沖刷而來。
你別過來啊!
“哈哈哈哈……”精靈笑的一張臉都扭曲了,“羅夏,你也變成機械女神好不好,我們就要成為孿生姐妹了哦!”
哦你個大頭鬼!
羅夏目光冰冷地凝視著對方,猛地意識到了什么,一手操控著蒸汽鍋爐,一手學著對方朝前伸去,仿佛也要沒入環境韻律之中。
他們的指尖是如此的近,近到仿佛觸及在一起。
他們的指尖又是如此的遠,隔著兩個復雜的環境韻律。
“侵蝕我?”
羅夏眉頭一挑,“你倒是提醒我了!”
誰侵蝕誰還說不定呢!
羅夏再度念誦起《皈依圣光書》,身后的蒸汽鍋爐轟鳴作響,噴涌而出的滾燙蒸汽甚至已經超出了水汽所能夠蘊含的熱度,竟開始涌動著類似于巖漿一般的光澤。
這些水蒸氣像是活化沙海一般瘋狂刺激著羅夏自己,一點點地,一點點地,將體內不斷匯聚翻涌的圣光神像流淌而來的力量逼出,再度化為‘精靈轉化神使’的術法力量,朝著精靈沖刷而去。
倘若梅琳達修女看到這一幕,一定會想起之前夜里看到羅夏不借助儀式施展《皈依圣光書》的場景。
不!
是更進了一步!
羅夏此刻正在用‘活化沙海2.0’來模擬精靈轉化神使儀式的其他內容,儀式步伐帶來的微妙影響、禮器這些蒸汽機械帶來的引導,一一具現出來。
不然怎么說從老煙桿到老尤金梅琳達這些人都那么看重羅夏呢,他是真的對術法有著獨到領悟。
當丹尼爾短短時間就熟悉了儀式的每一個步驟贏得主持儀式名額的時候,羅夏已經在深入理解儀式里每個步驟所蘊含的道理,甚至是最深層次的機械韻律。
羅夏唯一欠缺的不過就是自身實力卑微,而那些圣光神像用來的力量,以及身后那臺強悍的大型蒸汽鍋爐帶來的助益,足以彌補了這部分的缺失。
精靈轉化儀式,繼續!
《皈依圣光書》的經文念誦聲伴隨著蒸汽浩浩蕩蕩,化為刀山火海大熔爐,再度降臨精靈所處的環境之中。
精靈的狂笑變成了哀嚎。
她想掙脫這一切,可她剛剛不應該插手影響羅夏的負面狀態,甚至不應該企圖趁機侵蝕羅夏,想要反向煉化他一起變成機械女神的。
這一切的行為,導致了她徹底被力量拖住,再也掙脫不得。
精靈開始瘋狂地咒罵著,惡毒地盯著羅夏,怒罵、哭泣、怒吼。
罵著罵著,她又變成了哀嚎。
再度變成了祈求。
最終變成了強忍痛苦的講道理,低聲細語、可憐兮兮的模樣。
“羅夏,你再這樣下去,你自己也會出事的!”精靈說著,“你過度干預儀式內部的運轉力量,會讓機械女神的神力徹底影響你的!”
眼見講道理沒用,她又威脅起來。
“羅夏,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嗎?你把你的自我意志放到機械之靈上投入到周遭環境,你自作聰明,你能感受到自我的缺失對吧!你也不想變成一個沒有自我的空殼吧?”
羅夏不為所動。
甚至一屁股坐在蒸汽鍋爐的爐口,任由高溫蒸汽沖刷著自己,盤坐著雙手合十念誦經文。
他不知道精靈說的是不是對的。
他只知道,不管是自己身體發生的情況,還是大祭臺上紛亂的戰局,倘若自己能有一尊任由他驅使的‘神使’,那么他就徹底有了一張保命的底牌!
“啊啊啊……”
精靈凄厲地哀嚎著。
她的身體徹底和天上浮現的圣光神像變得一模一樣,臉上從邊緣開始蔓延著燒傷毀容的模樣,那些毀容的部分一點點地變成機械女神的面容,又因為‘神的不可直視’特性,那上面又長出一片類似于甲殼的銀色金屬面具。
她痛苦地叫著,沒有被力量吸住的那只手用力掰扯著臉上的金屬面具,怨恨地望向地上的羅夏。
“我要你死,要你死!”
她那只好似沒入‘環境韻律’的手猛地炸開,竟然抵抗著‘精靈轉化神使’儀式的力量,再度變成精靈的墨綠色手臂,又再度炸開,變成了一條條墨綠色的觸手,沿著‘環境韻律’的痕跡瞬間扎入羅夏身體里。
唔!
羅夏悶哼了一聲,咬著牙繼續念誦經文。
隨著精靈觸手扎入,他的腦海簡直快亂成一鍋粥了,原本各種活躍的念頭變得更為激烈。
有源自于內心善良的一面,正不斷地懊惱自己做出來的事情——為了自己的利益,去迫害另外一個生靈,去企圖奴役另外一個生靈。
“這簡直不是人干的事!你到底還有沒有人性!”——他這樣罵著自己。
也有源于艱難生活于世間磨礪的韌性,正不斷地催促著他堅定信念——成為一個爛好人屁用沒有,只會讓自己吃虧,噢,是會讓自己去死。咋滴,就那么偉大,為了一個自己都救不了的精靈,去讓自己陷入徹底的困境里?
“你傻不傻啊?”——他這樣罵著自己。
各種各樣。
形形色色的自我,反省的、自責的、冷漠的、陰狠的、善良的……
仿佛有幾十個自己在對著自己大聲吼叫。
而羅夏只是沉默,他聆聽著,懊惱著、愧疚著、冷笑著、反諷著……
但最終表現到身體上,依然只是不為所動。
這也許就是定力,不為外物所擾,也不為內心情緒所動。
這也許也是一種包容,心中有著萬物,能納萬物。
羅夏感覺自己進入一種前所未有的狀態,他陷入了一種極致的安靜,但這種安靜里卻又轟鳴作響。
他聽到了身后蒸汽鍋爐內部運轉的聲音,聽到了大祭臺上那尊機械女神內部機械運轉的聲音,他甚至聽到了大祭臺下隱藏著的復雜的機械結構運轉的聲音。
他又聽到了這些機械之聲匯聚洪流之外,與之共鳴的聲音。
他仿佛聽到了在不知道何等遙遠位置教會圣地里主持共鳴的那臺超大型分差機運轉的聲音,聽到了世界各地地區教會同步主持儀式時運轉機械的聲音。
浩浩蕩蕩。
好似進入了機械的神國。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
也許沒有多久。
一只冰涼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輕輕搖晃。
羅夏瞬間從這種喧鬧的安靜中脫離出來,睜開眼,看到了老煙桿焦急的臉龐。
“都什么時候了,你還在主持這個儀式,你是不是有病?”
老煙桿感受不到這里面的奇妙,她能看到的就是擺放在金屬圓盤上的精靈神龕依然完好地放在那里,她看不到天空中已經快要被轉化成‘神使’的精靈。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環境韻律’里傳遞而來的更高維度的信號。
羅夏沒有回答,只是嘴里依舊念誦著《皈依圣光書》。
“聽著,情況有變,摩·山末把那些帆船公國的人說成是黑龍帝國的人,該死,哪怕我們自由軍團同樣是反叛教會的力量,也不想跟這些臭狗屎沾染上任何一點牽扯!”
“一定是有股我不知道的力量介入了這件事!”
“我不得不提前啟動預備的方案……”
她深深地看了眼羅夏,“答應教你的那一招,我放在你房間的床下了,如果你今天還能活著,回去后記得去拿。”
“今天將是我們自由軍團繁星學派的覆滅,我們所有人都會死在這里……”
老煙桿急促地講述著,卻沒有能看到一道道扎入羅夏身體上的泛著熒光的墨綠色觸手,也沒有察覺羅夏聞著她身上的幽幽香氣、感受著她的吐氣如蘭、凝視著她彎腰搖曳的累累碩果,竟是一副色授魂與、蠢蠢欲動的模樣。
她更聽不到,精靈在耳邊癲狂地笑著,“哈哈哈哈,你煉化不了我的,這里太亂了,隨時都有干擾,羅夏,你看,我機會來了!”
羅夏卻只是淡漠地看著她,沿著‘環境韻律’傳遞著自己的信息——“你盡管撩撥我的情緒,老子動一下算我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