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只關心你飛得高不高,只有她關心你飛得累不累。
——來自媽媽的愛。
這是羅夏前世在網(wǎng)絡上看到的段子,它帶著一種極其震撼人心的力量,悄入心房卻又難以言表,讓人心頭一堵。
這樣的話語,有著太多的應用場景,只要巧妙變化運用方式,就能帶來一些有趣的效果。
比如現(xiàn)在,羅夏面對著越說越強勢,肆意展露自身智慧、勢力底蘊、強大手段的老煙桿,幾乎很難再做出什么表態(tài)。
一開口就是示弱。
他不想對老煙桿示弱,因為這可能被這個賊精的女人抓住把柄,不斷推進更強勢的算計。
這句話也許是有效的。
羅夏回到二樓洗了個澡,舒服地吐了口氣癱坐在陽臺上的躺椅上,可以看到樓下店鋪里的燈光還亮著。
亮了好久好久。
夜深了,老煙桿睡不著,他也睡不著。
多少有些荒誕地結(jié)束了交流后,其實羅夏自己的內(nèi)心一片亂糟糟。
他不得不承認,他心動了。
他當然知道教會已經(jīng)日漸腐朽,但人生短短百來年,誰知道他死了的時候是不是教會依然還在慢慢腐朽。
羅夏可能會走得比教會還早。
畢竟機械女神是真實存在的,他見過。
“成為地區(qū)主教?”
執(zhí)掌一方,上有教會圣地當天然靠山,下有隱入公國的自由軍團支持。
他甚至知道老煙桿為什么提及讓他入贅給菲歐娜,因為在這個看重出身的世界,他就會有一個極好的身份背景。
在現(xiàn)實層面里,這個背景能為他提供極好的助力,在教會的認知正確里,他又不是真正的貴族,跟貴族之間依然隔了一層,有了徹底皈依教會的價值。
一個出身入贅侯爵貴族的狂信徒,竟莫名契合地區(qū)主教這樣的職務。
也不知道老煙桿的腦袋是怎么轉(zhuǎn)的,眼光犀利到抓住了這種抽象卻又合理的定位。
羅夏甚至可以猜想得到,倘若他真的能展現(xiàn)自己應有的價值,倘若自由軍團真的在老煙桿的謀劃下徹底融入帆船公國,那么老煙桿一定會推著他繼續(xù)向前,一路推到帆船公國的地區(qū)教會的地區(qū)主教。
也就是說,他將和自由軍團的發(fā)展綁定,自由軍團每前進一步,他都能跟著前進一步。
自然也可能是一損俱損。
那么……
要這樣做嗎?
羅夏不知道。
他承認他心動了,卻又沒那么心動。
疑慮的可能是老煙桿的可怕算計,倘若自己跟不上自由軍團的步伐能力有限,她未必不會把自己當做一個提線木偶般的傀儡處置。
疑慮的也可能是摩·山末這種狠人的存在,未來的發(fā)展會真如老煙桿的謀劃嗎?
疑慮的還有可能是他其實也沒有那么大的野心,他真的想成為地區(qū)主教嗎?
人類其實很難真實觸摸到自己的靈魂。
很難搞清楚自己到底要什么。
羅夏決定不讓自己陷入這種毫無意義的憂慮之中,想了想,沉下心來默念著《救贖一切災厄圣光機械女神》禱告文。
搞出圣光特效絕對不會是終結(jié),而是開始。
這是他之前自個研究術法得出來的結(jié)論,它一定有更有趣的東西等待著自己去挖掘。
很快,朦朦朧朧的乳白色光芒將他覆蓋,仿佛將他和這個世界隔絕開來一般,神圣莊嚴,卻莫名又有幾分吊詭。
……
羅夏不記得自己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他醒來的時候,天際綻放光明,暖暖的晨光灑落在他眼皮上,很是愜意。
洗漱片刻,習慣性地再度出門,朝著牧師學院走去。
只是走著走著,羅夏猶豫了一會兒,調(diào)轉(zhuǎn)方向朝著地區(qū)教會神廟的方向走去。
不管心底諸多疑慮,但有一點是確定的。
那就是短時間內(nèi)他不可能會離開教會,跑去加入什么自由軍團或者其他勢力。
那么,在丹尼爾知道他得神靈賜予圣光,在老煙桿不知道會不會突發(fā)奇想為他這個事跡大作文章時,他就絕對不能讓自己的直屬上司成為最后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人。
那絕對會被穿小鞋的。
這是前世積累來的經(jīng)驗,資深打工人的他有著神奇的辦公室敏銳嗅覺。
沿著庇護所主干大道一路前行,從一座巨大的拱門直入,這里就到了地區(qū)教會的神廟地盤。
這里綠意盎然,到處有鮮花盛開,據(jù)丹尼爾介紹,是神職人員的家屬們義務來神廟侍奉養(yǎng)護的。
機械女神教會顯然有別于他前世認知中的教會概念。
在這里,將一切奉獻給神靈的狂信徒或者修女也許是一種政治正確,但教會并不崇尚這個。
相反因為是基于蒸汽機械科技發(fā)展而強盛的教會,在更注重科學教育和知識傳承的背景下,教會是十分鼓勵神職人員培育下一代延續(xù)教會榮光的。
當然,神職人員的丈夫或者妻子,一般不會在教會里任職,這是第三代大主教定下的規(guī)矩,以防有人將大家發(fā)展成小家。
羅夏的主管上司名字叫尤金·山門。
這座庇護所公爵家族姓氏的山門,據(jù)說源于建立庇護所的時候,初代公爵站在蒸汽飛艇上俯看地理,感慨這座庇護所好似一道巨大山脈的大門,決定以此作為家族新時代的姓氏。
也就是說,上司這個藍袍牧師,是出身公爵府的貴族。
老牧師看到羅夏很是開心,滿是蒼老的手掌抓著他的手,有著老年人特有的慈祥。
“今天教會的年輕牧師們都在往外跑,反倒是你來了。”
羅夏愕然,“今天有什么活動嗎?”
老牧師睜著渾濁的雙目望向高大的機械女神神像,很是感慨,“偌大的教會,真的虔誠侍奉神靈又有幾人,很多人不過是把牧師當做一個職業(yè)而已。”
他提起一個比雞毛撣子長,比浮塵短,像個超大號毛筆的東西,輕輕打掃著盛經(jīng)臺上的灰塵,嘆了口氣,“他們聽說斯通侯爵府即將繼任的黛西·斯通打算尋找丈夫,一個個都在教堂里坐不住了。”
羅夏了然。
這可是侯爵啊,在教會里,除了公爵和地區(qū)主教,侯爵可以說是最尊貴的人物了。
娶一個女侯爵,不,哪怕是嫁給一個女侯爵,那對于很多人來說,簡直是一步登天的好事啊。
羅夏微微一笑,“那倒是可以理解。”
老牧師沒有多少牙齒的凹陷嘴巴動了動,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招呼著羅夏來到盛經(jīng)臺前方的禱告臺上。
“我聽說你很是虔誠,這段時間都在牧師學院學習經(jīng)文,成效如何?”
羅夏表情嚴肅了起來,“略微有些收獲。”
老牧師慢悠悠地走到一口銅鐘旁,點了點頭,“那便跪在禱告臺上向神靈禱告吧,倘若熟練了,我便教你儀式。”
“儀式?”羅夏有些疑惑,他并沒有聽過牧師學院的老凱講過這方面的內(nèi)容。
老牧師顯然知道這一點,溫聲解釋了起來,“我們禱告是為了什么?當然是為了與神靈溝通!”
“經(jīng)文只是用來承載我們的虔誠。”
“如果只是念誦經(jīng)文,你最多只能沐浴神光,距離神靈還遠著呢。”
“我們還需要儀式,讓我們的機械之靈承載著我們的想法,通過祭壇機械,去祈得機械女神的旨意。”
“舉辦儀式、研究祭壇機械、以及對信徒虔誠的引導,這才是教會對于神靈對于信徒存在的意義。”
好家伙。
教會的儀式,竟然還需要蒸汽機械的參與?
羅夏突然對‘機械女神’這個名頭有了新的感受。
“鐺~~~~”
銅鐘敲響,老牧師用一種古怪調(diào)調(diào)吟唱著,“灰袍牧師羅夏·荒,步入禱告臺叩拜。”
羅夏連忙照做。
“鐺鐺~~~”
銅鐘再次被敲響,連著兩次之后,老牧師先是躬身向機械女神神像行禮,而后來到盛經(jīng)臺上,雙手捧起《救贖一切災厄圣光機械女神》禱告文的卷軸裝,來到禱告臺前插入一個凹洞里。
很快,咔咔咔的聲音響起,禱告臺下方陡然冒出陣陣蒸汽,里面竟然有機械運轉(zhuǎn)的復雜聲響。
最外面的一圈開始旋轉(zhuǎn),拉扯著卷軸徐徐展開,最終化為一圈圍繞著羅夏的圓圈。
羅夏正好奇打量著,教堂上方陡然射入一道光柱,恰如其分地將禱告臺照亮。
“鐺鐺鐺~~~”
大鐘鳴三次。
老牧師一手握著一根好似裝著一個小型鍋爐的法杖搖了搖,發(fā)出叮叮咚咚的聲響,另外一只手握著大號的扳手敲擊在一個金屬質(zhì)感的鼓上。
咚~咚~咚~
極有節(jié)奏感。
而這種節(jié)奏,恰恰就是老凱教導羅夏念誦經(jīng)文的節(jié)奏。
他連忙卡著節(jié)奏切入進去,開始念誦起經(jīng)文,于此同時,老牧師的開始哼唱了起來,隱約類似于‘ong~~a~~~hong~~~’的模糊喉音。
這簡直太有儀式感了。
羅夏從未感覺念誦禱告文竟可以如此神圣,他的內(nèi)心不由自主地變得莊重了起來,竟很快融入到一種說不出的虔誠狀態(tài)里。
嘭~
他身上的光芒涌動,比之前幾次更為盛大。
那光芒竟比上方射來的光柱還熾熱矚目。
于此同時,他感覺到自己腰間的交互機,竟然開始蠢蠢欲動,仿佛機械之魂被什么引導著,要施展出什么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