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量路過，上去喝罵。一觀瞧，沒轍，刀入心口，救不活了。
拆了菜人攤兒，把饑民帶回棺材鋪了。
棺材鋪南邊兒，他搭了個棚，施粥施餅，救濟災民。
數月大旱，地主家也沒有余糧，更甭說棺材鋪了。
糧食哪來的？最近死人葬太多，多是餓死的，他得不少食谷術。畫餅充饑術，剪紙成面術，削木為雞，灑水成湯……
那味道可不咋滴，難以下咽，可吃了卻管飽。這年頭，解飽比解饞強太多了。
連著幾天，棚快被人踩塌了，饑民越來越多，官府也不賑災。
鬧騰幾天，官府有動靜了，他不解決賑災，他解決賑災的人。
遣一幫衙役，丁零當啷，把粥棚拆了，人還有說道呢。
“災你想賑就能賑？籠絡民心，你要造反吶？”
燒餅，麻花，包子，餃子……囫圇端走了。
端走人可不吃，你就旱三年，也餓不著官府，路有凍死骨，朱門酒肉臭。
人瞧不上這，衙門養著豬呢，端走喂豬了。等過年，膘肥了，殺豬過年。
徐量沒攔著，賬得算，不過得往上算。
上頭是誰？縣令，縣令上頭呢？太守，太守上頭呢？尚書，尚書上頭呢？皇上！
夜半三更闖皇宮，刺皇殺駕紫禁城。
棺材鋪里，徐量鋪開人皮紙，糊在一具白骨上，又貼張黃符，寫上自己生辰八字，朝里輸內力。
弄嘛呢？皮骨術。
他葬了皮影教主，得的二品奇術。
一張人皮，一具白骨，貼上黃符，寫上八字，輸上內力，這玩意兒就活啦。
南拳北腿，掌法武技，你會嘛他會嘛。
遇啥險事，你貓后頭，著他打頭陣，他死了，除了耗費些內力，你嘛事沒有。
可有一樣，施展皮骨術，人得閉關，口不能言，目不能視，假死一般。
一通鼓搗，皮骨人活了。兩指一戳，一個銅盆嘩楞楞稀碎。
嗬！這金剛功可夠地道，跟自己一個樣。
皇宮可兇險，弄不清水深水淺，自個兒去，別折里頭。
著皮骨人去，死就死了，再造一個就是。
徐量寶貝備不少：大力丸，迷魂藥，蛇丹熊膽，銅錢甲胄，金瓶梅，房中書，壯藥……
奇術也一大堆：黃皮子換命術，金蟬脫殼術，禁天地蛇術，穿墻術，障眼術，開蚌術……
夜雀隱林，昏鴉噪晚。
棺材鋪里，走出一人。披著黑衣，帶著斗篷，走路如飄，身姿如妖。
離了棺材鋪，找了個荒院兒，開壇做法，禁天地蛇術使上了。
禁天地蛇術，能降蛇，能驅蛇，能馭蛇。點了塊蛇木，撒上蛇粉，口中念咒，跟跳大儺戲一個樣。
多會兒功夫，烏泱泱蛇群可就來了！
烏梢蛇，赤鏈蛇，五步蛇，竹葉青，白花蛇……
毒蛇后頭跟著大蟒：黃花蟒，紅沙蟒，土棍子，黃金蟒……
最后幾條大蟒，身子幾丈長，腦袋牛頭大，深山老林修煉，都成精啦。
蛇群如蛇海，蛇擠蛇，蛇挨蛇，蛇摞蛇，分不開的蛇頭，擠不開的蛇流。
最前頭，一條七丈大黑蟒，一蟒當先，皮骨人站蟒頭上，拿手一指，直奔紫禁城。
沿途街坊百姓，瞧這陣仗，可嚇壞啦，尋思蛇災咋鬧成這樣了？
關門的關門，閉窗的閉窗，有膽大的，探著腦袋，看蛇海朝哪去。
“嚯！奔皇宮去啦！”
“蛇頭上咋站個人？蛇神降世嗎？”
“這陣仗，指定要流血，有熱鬧瞧了！”
國喪百日，雞犬不寧，老百姓一肚子怨氣，但不敢造反。眼瞅著有鬧事的，都瞧熱鬧不嫌事大。
有唱大鼓書的，多少天沒開嗓了，家里揭不開鍋，對朝廷可恨。
隔著窗欞，轍是轍，韻是韻，編了段唱詞。
怕有東廠探子，他一合計，詞改了一番。
“堯舜之德禹王功，當今圣上勝祖龍。蛇神降世應是拜壽，找準天子他在東宮。”
徐量聽了咧嘴，一個人，一群蛇，烏泱泱可就進了皇宮。
紫禁皇城，可不是誰家大院，想來來，想進進，人御林軍能是擺設？
見這陣仗，御林軍嚇一激靈，乖乖！一片蛇海，鬧嘛呢？
怕歸怕，不敢愣著，一瞪眼，一跺腳，可亮上家伙了。
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鞭锏錘戈，镋棒矛耙，帶楞的，帶刃兒的，帶戎繩的，帶鎖鏈兒的，帶倒齒勾的，帶峨眉刺兒的……
人打蛇，蛇咬人，你追我打，你打我追，打作一團。
御林軍，橫著呢，可橫的怕愣的，萬千蛇海，禁天地蛇術驅使著，不怕傷，不怕死，小蛇噴毒，大蛇纏身。
兩邊打的熱鬧，可蛇殺不絕，殺了一叢，還有一叢。
紫禁城外，烏泱泱還有多少蛇，剛到半路呢，奔著皇宮來。
蛇蟒開路，“徐量”戴著斗篷，奔東宮去。
有練家子，抄起樸刀，嘩楞楞照徐量腦門子砍。
單刀看手，雙刀看肘，大刀看滾手。尖刀刃，寬刀背，煞白刀尖兒，亮紅綢子穗兒！
這人纏頭裹腦，并步劈鬢，提膝絞刀，嗚嗷嗷一聲大喝，使了個夜戰八方藏刀式。
刀劈徐量腦門，打眼這一瞅，哎，他笑了，含笑九泉。
徐量呢？銅頭鐵腦，金剛之軀，腦門子挨一刀，還了一拳，嘛事兒沒有。
跟旁御林軍一瞧，乖乖，腦袋頂樸刀，真是蛇神降世啊，凡人哪有這能耐？
這一通琢磨，怯心頓生，兩股戰戰，也不敢打了。
徐量趕著蛇群，奔著東宮可就來了。
東宮里頭，設了娘娘靈堂，皇上死了愛妃，睹物思人，靈堂拜祭呢。
倆人夫妻情深，東宮娘娘一死，皇上悲痛欲絕，飯都吃不下了，一天只吃了六頓。
靈堂里頭，站著東廠的密探，十來個人，分列東西，時刻護駕。
大晚上的，不敢歇息。沒轍，近日國喪百日，民怨四起。
老百姓好打發，你給條活路就夠，可眼下這世道，多少人沒活路了。
有英雄好漢，兩排牙一咬，一條心一橫，闖皇宮，刺皇駕。
有綠林的巨匪，有造反的強人，有白蓮教的反賊，有混江湖的義士……
這幾天，殺了多少刺駕的狠賊，東廠密探，時刻提防，可不敢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