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川趴在桌子上睡的很香,他那書童幫他擺放著筆墨紙硯,不讓東西摔了,更不能讓墨沾到小侯爺?shù)纳砩希K了身子。
太子一心讀書,不聞其他之事。龐演也對顧川視而不見,任由其安然入睡。
其余的幾個陪讀則是對顧川露出了鄙夷的神情,原本看他這一身的書生氣質(zhì)和剛才與龐師傅的對話,感覺是個好學(xué)生的,沒想到比之他們還不如。
呸!
鄙視完顧川之后,那六人強撐著眼皮,努力不讓自己睡著。
“今日的經(jīng)學(xué)便講到這里了。”
龐演放下手中的書,太子的那些陪讀們頓松了一口氣。
只是與旁時不同,龐演并未直接離開,而是走到顧川面前,敲了敲他的桌子。
顧川被叫醒,迷迷糊糊的看了龐演一眼,站起來恭敬的看著龐演。
龐演見顧川動作之間盡是敬重,心里有著一股郁氣。對他的講經(jīng)不屑一顧,在他講經(jīng)時呼呼大睡,即便是此時的動作再恭敬又如何?
“剛才為何酣睡?”
“龐師傅講的經(jīng)義太過無聊,我不想聽。”顧川直言不諱道。
眾人是吃了一驚,這話是能直接說出來的?
“哦?”龐演氣急反笑,說道:“看來你的學(xué)問已經(jīng)夠深了,不用我這個老師來教你了。”
顧川身旁的書童連忙替顧川解釋道:“我家世子不通人情世故,說出的話難免不入先生的耳,請先生誤怪。”
“住口!哪里有你說話的份!”龐演對顧川的書童呵斥道。
他在和顧川說話,你一個下人哪有插嘴的道理,一點規(guī)矩都沒有。
還不通人情世故,直言不如人耳,他龐演好歹也算是一代大儒,桃李滿天下,講的經(jīng)義便那般讓你聽不得?
龐演對著顧川說道:“既然你認為老夫不過如此,那我便考校你一番。‘朝聞道,夕可死矣’做何解。”
這句話很簡單,即便是剛蒙學(xué)的孩童都知道。
顧川不慌不忙道:“早上知道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會被我打死。”
“荒謬!”
龐演真的被顧川給氣笑了,沒想到眼前這孽障竟然如此的離經(jīng)叛道,膽敢如此解讀圣人的言論。
“那龐師傅認為應(yīng)當(dāng)作何解釋?”顧川問道。
“早晨弄明白了道,就是晚上為之而死也心甘情愿。”
“哦?”
龐演說道:“此乃讀書人之共識,朱子注釋的《論語》上也是如此意思。”
顧川不以為然道:“那我將世間所有關(guān)于《論語》注釋的書籍燒毀,只留我注釋的那一版。而陛下也正巧將我所注釋的《論語》做為科舉指定書,那‘早上知道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會被我打死’是否就不荒謬了?”
龐演被顧川的話氣的手指發(fā)抖,只留一句‘豎子猖狂’便氣憤的離開了太子書房。
他離開之后,書房內(nèi)緊張的氣氛也沒有緩解,太子走到顧川的面前說道:“你氣走了龐師傅,孤罰你去登門賠罪,在龐師傅門前跪上半個時辰。”
太子一臉的冷漠,他崇尚御下以嚴(yán)。
顧川揉了揉自己因為睡覺有些發(fā)麻的臉,說道:“太子憑何罰我?”
“孤說過了,你氣走了龐師傅。”
“本世子也說了,太子憑何罰我?”顧川桀驁的說道。
“放肆!”
“混賬!”
見顧川這囂張跋扈的架勢,那群太子陪讀頓時大怒。顧川一個臣子,怎么敢對太子如此?
顧川并未理會那些二世祖,對著太子說道:“本世子是宗人府親封的侯府世子,要罰我也是宗人府或者陛下責(zé)罰,還輪不到太子殿下您。”
太子慍怒,臉色也不再平靜,帶著怒氣說道:“孤是太子。”
“太子當(dāng)然是太子,但太子沒有責(zé)罰侯府世子的權(quán)力。”顧川一字一字說道。
一彪形大漢靠近顧川,皺起了眉頭,這海邊來的一點規(guī)矩都不講。對龐師傅不尊敬,對太子也不尊敬。
“你不怕太子去稟告陛下,治你個破壞天家威嚴(yán)的大罪?”彪形大漢,也就是平安侯嫡長子李虎說道。
“太子只管去便是,陛下明察秋毫,自然知道臣是無辜的。”
“牙尖嘴利。”太子惱怒的說道。
出生至今,他還沒有被人如此頂撞過,難道都中外的勛貴都是如顧川這般,對皇權(quán)沒有一絲敬畏的人嗎?
太子看向了李虎,眼神陰冷。
李虎一滯,無奈的點了點頭,對顧川說道:“都是勛貴子弟,那剛才的事就用勛貴子弟的方式解決,我們演武場上去走一遭。
我贏了,你去龐師傅的門口和太子府門口各跪半個時辰。你贏了,我去你府門口跪一個時辰。如何?”
李虎看了看顧川單薄的身體,倨傲的說道:“我赤手空拳,可以讓你一件兵器。”
“呵呵。”
顧川笑了,不屑的說道:“好,既然你讓我一件兵器,那我就讓你一只手。”
……
御書房,一身穿龍袍的中年男人坐在書桌前看著奏折。
男人眉頭時而輕皺,眉眼間能看出與太子和其有眾多相似之處。最像的是性格,兩人一模一樣的清冷。
“顧家那小子去太子府了?”男人問道。
“回陛下,定南侯的世子已經(jīng)去太子府了。不過聽說他不太安分,剛?cè)サ谝惶炀蜌庵她嬌袝€要和平安侯家的李虎去演武場。”給男人研磨的老太監(jiān)說道。
“呵,倒是個鬧騰的性子。”男人冷著臉的突然笑起來,拿起了桌子上的一張紙。
“倒是和福州的時候一樣,無法無天。還‘早上知道去你家的路,晚上你就會被我打死’,龐尚書那樣的大儒怎么聽的了這樣的放肆之言。”
等看到太子讓顧川去龐演的府門口跪上半個時辰的時候,男人的眼里閃過一絲不快。
老太監(jiān)時刻注意著皇帝的表情,試探性的說道:“定南侯世子沖撞了太子,陛下您要不要罰他?”
“罰?罰什么?”男人放下了那張紙,繼續(xù)翻閱奏折,突然臉色異常平靜的說道:
“幾句玩笑話罰什么罰,不過他竟然連太子都不放在眼里,這樣子倒是適合去刑部當(dāng)個差,看看他賣不賣那些混賬們的情!堂堂刑部,連一個子爵家的下人都不敢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