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慶府城外,此時已經(jīng)站滿了前來迎接得勝官軍的士紳百姓,人群之中,官位最大的自然就是那位“李知府”。
至于安慶城如今名義上官位最大的白準(zhǔn)泰,白巡撫,卻是自從被乾隆剝?nèi)ス茌犥婈犞畽?quán)后,就待在府內(nèi)“閉門不出”,美其名曰反省。
其實是個人都知道,這不過是不甘罷了!!
而那位被派來監(jiān)軍的三品按察使何慈,此時卻是正在想方設(shè)法的借著功績撈錢,為何,既然盜匪大敗,匪首之頭都被砍了,他自然是有功成,功勞有了,就要想辦法兌現(xiàn),兌現(xiàn)在何處??
我大清如今的官場可是緊缺,不運作一二,光靠皇帝的幾句好話就夠??
在這樣的情況下,這迎軍之職,自然也就落到了李之南這個“老王八”的身上。
“文其啊,真是世事無常啊,誰能想到,官軍竟然贏的這么快,哎---”
李之南一副“感嘆”模樣,看似在思索官軍為什么贏的這么快,其實心里早就樂開了花。
畢竟借著這場戰(zhàn)爭,不僅將白準(zhǔn)泰的威望打壓了下去,更是砍了匪首的腦袋,這功勞雖然大頭在這群丘八身上,但作為一直在后方鞍前馬后,跑來跑去的知府大人,無論如何,這功勞簿中,也有他李之南的一份。
再說了,他那義子許浩可是在前線殺了不少山匪,沾親帶故,上面賞賜的時候,也得留點湯湯水水不是。
一旁的林師爺扇著折扇,不斷閃爍著“忠義”,眼神奇怪的望著前方空曠的官道:
“大人,不要忘了,許浩的事還沒有了結(jié)呢!!”
一句話就讓李之南本來開心的神情,跌入了谷底。
“白鬼子這次沒有發(fā)難,不是他不想,而是無權(quán)爾,本來在戰(zhàn)時他就要找許公子的麻煩,只不過圣上英明,沒有再讓這等人繼續(xù)掌軍----”
“可他的巡撫烏紗帽,可還在啊!!”
林師爺眼神犀利,手中的折扇瞬間合起,“啪”的一下打在手上:
“白鬼子看上安慶的鹽業(yè),乃為財爾,俗話說的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
“尋常飯食,可喂不飽他!!”
李之南面露煩躁,揮舞袖口:
“怕什么,此人如今失了威望,他敢做什么,前陣城中到處都是許浩圖謀不軌,有罪謠言,那位何大人,不也沒有信嗎??”
“如今大軍功返,何等大事,他躲在府里,見也不見,哈哈---”
“此輩不足為慮!!”
李之南的臉上就差把“得意”二字寫上了。
林師爺沒有說話,只是目光一直望著對面好似要出現(xiàn)什么一樣的官道。
安慶城上空的太陽越發(fā)刺眼奪目,讓不少在此地等候的士紳都有些不耐煩,嘴里不斷念叨著催詞。
只有少數(shù)淡定之人,一言不發(fā),只是不斷用精明的眼神掃視著四周。
突然,官道之上,緩緩傳來“腳踏”聲,這股腳踏聲最后匯聚在一起,再感受時,地好像都在震動。
感受著腳下傳來的輕微震動,李之南擦了擦額頭被太陽擠壓出的汗水,隨后正了正官服,以及頭頂上的官帽。
約莫過了七八息,官道之上出現(xiàn)了一桿大旗,大旗上書:
“安慶守備大營。”
隨后又出現(xiàn)了一道大旗,大旗用滿漢兩文所寫,上書:
“江寧大營。”
只不過是個人都知道,所謂的江寧大營,只是嚇唬人用的,總共就幾百號人,其中騎兵還少了四十多騎。
【后來入山剿匪,又損失了十幾騎。】
“來了---”
李之南踩著官靴,第一個走到了前排,剛走到,就看到又一道大旗趕來,剛看到,在場的所有人都失了神,人群中的許家眾人,更是頻頻遭到“探視”。
林師爺用力抓著折扇,看著大旗上的“潛山民營”,眼神閃爍不清,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不過在看到最前面的李之南后,嘴角瞬間露出一絲“不屑”,但很快又隱藏不見。
“安慶知府李之南,再次恭迎諸位大清勇士,誠感諸位剿匪之恩,安慶百姓感激不盡---”
有了李之南的帶頭,一時間,到處都是對大軍的恭維聲。
“按撫臺大人之令,回城者有賞,犧牲者厚葬----”
“來人!!”
李之南一揮手,又是幾大箱銀子,一打開,銀光四濺,惹的人格外眼紅,有人心里大罵“丘八好運”“賊官以權(quán)謀私”。
當(dāng)“分贓大會”結(jié)束,領(lǐng)頭的旗將雙腿一夾,短鞭甩動:
“入城!!”
人群之中,許家眾人不斷的向隊伍中張望,隨著一道“大少爺”,所有人都將目光集中在人群之中,被甲兵護(hù)衛(wèi),頭戴黑色鐵盔,眼神堅毅,底氣十足的少年將軍。
許浩微微拱手,隨后與一臉興奮的許檳騎馬入城。
許家眾人站在后面,臉上滿是“興奮”。
許岸洲更是大手一揮:
“三日后宴請全城士紳名流,以賀我兒為國家剿匪出力,馬到功成!!”
一旁的眾人看的又羨慕,又嫉妒,最終也只能匯成一句:
“生子當(dāng)如許星南!!”
------
章家大門外,此刻卻是熱鬧非凡,一隊草帽兵接管了防護(hù),沿途路過之人稍微探頭,輕則呵斥,重則被刀槍趕跑。
而在府內(nèi),一箱又一箱聘禮幾乎將整個內(nèi)堂覆蓋,惹的府內(nèi)的人直呼:
“這許家大郎真是心急,哪有人直接送兩道聘禮的!!”
只不過這樣的聲音最終還是被章家老爺章延年一句“天賜良緣,不可輕慢”給壓住。
但哪怕如此,在府內(nèi),謠言還是慢慢四散開了,只不過不是丑聞,而是“得意”,畢竟他們章家如今能與名聲顯赫的許家大郎,許押司,許將軍聯(lián)姻,無論如何都是值得夸贊的。
至于昔日的那些“陰暗齷齪”,什么,明明是你們這些外人亂嚼舌根,與我章家何干??
我看你們這些人就是見不得別人好!!
別說章家,就連原來在城內(nèi)看不起許浩的人,此刻都已經(jīng)換了話風(fēng),走哪都道許浩乃是安慶之榮,說許浩是安慶三百年一出的不世天才。
這些人尚且如此,其他人那就更不用說,簡直就差把許浩掛在香爐前立“生祠”,當(dāng)神仙供奉了。
至于許浩原來在詩會落水被羞辱的事情,那更是成了“不小心”“受害”,在某些人嘴里,分明是那些人嫉賢妒能,無恥栽贓,與許浩沒有半點關(guān)系。
所謂成功之后,自有大儒辯經(jīng),許浩剛回來不到兩天,便已經(jīng)感受到了。
------
“小姐,小姐,開門啊,開門啊!!”
春紅小聲的拍打秀房大門,臉上露出焦急,年歲還小的她,不明白這位許家公子進(jìn)去后,為什么這么長時間不出來。
“小姐----”
“賤丫頭,吵甚吵,把門去!!”
“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能進(jìn)這個院!!”
屋內(nèi)傳來一陣略帶“疲憊”的嬌嗔,嚇的春紅連連后退,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雙頰泛紅,踩著碎步跑出了院。
只不過剛想跑出去,就又返了回來,裝作不知道的坐在平時下棋的石凳上,緊張的看著院子的石拱門,只不過從她不斷回頭看屋子的目光,以及攥在手心的手帕可以看出,她很想知道屋內(nèi)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只不過剛有畫面在腦中,屋內(nèi)便傳來一陣呼聲:
“送些茶來---”
春紅慌慌張張的去準(zhǔn)備茶水。
而在屋內(nèi),許浩緊了緊腰間的香囊,上面帶血的章字格外顯眼。
“你這人,還未成婚便敢來,我看你是吃了豹子膽不成!!”
秀榻之上,一位曼妙酥軟的女子,正在扎頭,眉宇間充滿了初為人婦的風(fēng)采。
秀眉微動,紅唇輕啟:
“你說你留了山匪,我怎么不信??”
許浩拿起桌上的干果塞進(jìn)嘴里,嚼巴幾下:
“匪,何時留了,我怎么不知道??”
“你這人,剛才歡好之時,是你自己說---”
章云若慢慢的說不下去了,臉也越來越紅。
“說什么??”
“不會是---”
“山匪還不如你,投降的速度比你快吧??”
許浩勒緊袖口護(hù)臂,調(diào)笑的望著對面,引來了一陣嬌羞似的嗔怪。
“吱----”
“小姐---”
大門突然推開,露出了端著托盤,上面放著茶壺茶具的春紅。
“放那吧----”
“是!!”
順著章云若的手勢,春紅慌慌張張的將托盤放下,隨后盤子都不拿,就跑了出去,好似很害怕見到“生人”一樣。
許浩看著離開的春紅,轉(zhuǎn)過頭看著章云若:‘
“這就是你說的,嗯,腿腳不錯,有把子力氣,干活應(yīng)該還可以,就是不知道應(yīng)該去哪里干活才好!!’
“你這人---”
章云若被弄的滿臉羞紅,如玉般的秀指指著許浩,小聲罵了句;
“淫賊!!”
“行了,我還有事,先走了----”
許浩拿起放在梳妝臺前的佩劍,走出門時轉(zhuǎn)過頭笑著說道:
“莫留,再留岳父大人就要拿刀砍我了!!”
“哼,真是個孽障!!”
章云若氣的將枕頭砸了過去。
真到許浩出了門后,她又跑到窗前張望,哪怕對方走了很長時間,也一直保持著這個姿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