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父母官
- 伐清1744
- 道士仗劍行
- 2256字
- 2024-10-08 15:56:13
安慶知府衙門,一座非常典型的清代公堂建筑,可能是離安徽巡撫衙門太近的緣故,這座府衙明顯要小了不少,甚至比一般地方的縣衙都要小,稱得上是“寒酸”二字。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自古以來就有三生不幸,知縣附郭,三生做惡,附郭省城,惡貫滿盈,附郭京城的說法。
安慶府作為如今安徽行省的省城,最大的自然是巡撫,至于所謂的“父母官”,也就是如今現任安慶知府李之南,那更是剛過門的小媳婦,處處都得看上面的眼色。
好在我大清官場向來講究“同流合污”“坐地分贓”,這位李知府在這干了幾年,權力雖然沒有行使多少,錢倒是拿了不少。
也算完成了同行所說的: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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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
“哎---”
府衙內,身著加絨馬褂,腳踩官靴,留著八字胡,臉上布滿皺紋的安慶知府李之南正在來回踱步嘆息,一旁的下人都不敢出聲,生怕惹到了這位“大人”。
“我的李大人,李府臺,您老就別長吁短嘆了,再嘆下去,還能讓皇上的圣旨收回去不成??”
“要我說,干脆咱們準備一份厚禮,就算那位正黃旗真的來了,還能怎么著,這旗人又不是沒有見過,貪起來比咱們都貪,我就不信,白花花的銀子,他會不收??”
身著月白長衫,額頭光亮,手持折扇的林師爺望著眼前這位平日里還算“端莊”,此刻卻因頭頂主官換人,而表現慌慌張張的李大人,心里又增添了一絲鄙夷。
“文其,你是不知道,這安慶城中的吃食,一貫都是有數的,每年甭管黑白,大大小小,都是雨露均沾,雖說范大人拿的最多,可那也是應該的,這,這來了個新巡撫,還是個旗人----”
“這老小子要是多吃多占,我們可怎么辦啊!!”
李之南一說起“吃食”,就心痛的不行,天可憐見,他真是清官啊,一年就貪三萬兩,多一分都沒有,換成一個月,那不就是三千兩都不到嗎??
月薪不到三千兩的知府,上哪里找去??
【十全:合著俸祿不算正式收入??】
林師爺面色“帶急”,心里卻是把這個老家伙罵了一百遍了,別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清二楚,這老小子拿的可都是純利,這大清朝廷的規矩,誰不明白,你拿錢,不給上面孝敬,這錢你拿的安心,晚上睡覺,腦袋還在??
“要是這個新來的太貪,少不得要從咱們手里劃拉!!”
“這可如何是好啊!!”
李之南蒼老但卻“油光锃亮”的雙手,不斷拍打,完全沒有平日在外人眼中那威風凜凜的知府模樣,和一般鄉下財主,也是一般無二。
“府臺大人毋憂,自古以來都是下面供著上面,哪里有上面自損,而讓底下人看的道理。”
林師爺輕揮折扇,折扇上的“忠義”二字熠熠生輝。
“文其的意思是----”
李之南老眼放光,油滑的雙手,不斷揉搓,嘴角的八字胡,隨著笑容,不斷起伏。
“啪!!”
折扇合起,“忠義”收起,林師爺左手撫須,右手執扇:
“自古以來,朝廷用度不夠,要么找百姓取,要么尋求于商,安慶百姓雖說比一般地方要殷富些,可那也是長江之故。”
“再說了,找百姓要錢,還要理由,找商要錢---”
“刷刷”兩下,忠義再現:
“新巡撫來不來,府臺大人,錢,總是要收的!!”
望著林師爺手中的“忠義扇”,李之南老臉連續抖了幾下,尷尬的沉吟片刻后開口:
“文其之才,安慶城卻是委屈了----”
林師爺俯身而拜:
“還請府臺大人開喜宴,先替這位正黃旗巡撫吃一頓,咱們吃飽了,總比讓他全吃了強!!”
“對對對,這就讓人去準備,這就去---”
李之南兩只老手不斷揉搓,比剛剛的速度明顯快了不少,畢竟割別人的肉,補自己的瘡,沒準還能再長幾兩肉,這對于“貪財成性”的李知府來說,絕對不亞于天降甘霖。
而看著他這副“嘴臉”的林師爺,心中跳槽的欲望,更加強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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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安慶城,別的不說,商販是真多啊,借著長江水路通商。”
“咱們這,那可真是得天獨厚啊!!”
“少東家,你看,這就是咱們的船,從這下去,一路上長江沿岸,想去哪去哪,好不自在!!”
安慶一處私人小碼頭上,頭戴斗笠,披著坎肩,身形不過五尺,卻極為干練的老張頭,正在給剛剛抵達港口的許家兄弟,講述港內的生意。
許浩來回瞧了瞧,望著江面上不斷浮現的波濤:
“這些都是我們許家的貨嗎??”
“少東家說笑了,咱們許家就算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有這些貨,這些大半都是安慶城其他商戶的貨,委托我們運送。”
“少東家,不是我吹,這活一般人還真干不了。”
老張頭得意的露出了自己那一排帶有缺口的黃板牙。
許浩“呵呵”一笑,眼神不斷打量著這個看起來不算太大,但也能停泊幾條船的“許家港”,而在他的身后,許檳則是不斷往江里扔石頭,打著他自以為高明的水漂。
“大哥,走吧,這有什么好看的,我帶你去云和樓,我和你說,那里新來了一個魯菜廚子,可好吃了,都這個點了,咱們先大吃一頓,然后去松鶴閣叫兩個,我和你說,要不是大哥你最近開竅了,這種好地方,一般人我還不帶去呢!!”
許檳可能是因為讀書少的緣故,說起話來,總給人一種“拌嘴”的感覺。
許浩沒有理會,而是繼續和老張頭攀談:
“老張,你說這里每天什么貨最多啊??”
說完,掏出幾塊“紙包糖”遞了過去:
“家里拿的,我娘給我買的。”
老張臉色露喜的接過糖果:
“少東家問,那我就答,這安慶城啊,其實做的也多是來往轉手買賣,多是從池州府收上來的銅鐵石,以及兩地間的一些農產。”
“要說真賺錢,其實還真有那么幾樣。”
“哪幾樣??”
許浩嘴里含著“芝麻糖”,臉上流露出“請教”的表情,極大的滿足了對面老張頭那本來就已經很高興的內心。
“蔗糖,生絲,不過本地生絲倒是不多,多是外地蘇杭轉過來的,本地商戶買來加工成布匹再往周圍販賣,每年衙門從這江上,也能抽不少銀子。”
“只不過抽了這么多銀子,也沒見這些王八蛋,干出點人事---”
老張鼻息冷哼一聲。
許浩心思轉動,剛想再問點什么,就聽江邊突然傳來幾句大喊:
“洋和尚殺人了,洋和尚殺人啦----”
“咔嚓”一聲,芝麻糖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