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元。”

看著板上粉筆寫下蒼白得甚至有些刺眼的數字，王福生神色平淡、嘴角微咧。

唯有悄然緊握的手掌，指尖深深刺進掌心，帶來一絲疼痛，提醒他莫要緊張。

這里是地下標會現場，張學英的大姨作為介紹人和保人，他才有資格進來參與標會。

上回張耀武問他缺什么，一是錢，二是原料。

不管前世今生，借錢都是一件難事。

慶幸的是這里是遠東第一大都市，有著悠久的標會歷史。

人們的思想也比較開放，無論什么年代，各種時局，他們都能巧妙的游走在管控的邊沿。

前天，街道飯店考核時盡管其他知青鬧了一陣子，但最后以他的科技與狠活征服了大家，也徹底征服了張耀武。

堅決要參與科技與狠活的運作。

于是和張耀武、劉茂林、張學英幾人商議，決定街道飯店工作和肉丸作坊，同時開展，齊頭并進。

“王福生，5元！”一名中年男子看著手上的紙條，唱標的音調忽然提高了幾分。

中年男子的話音剛落，房間里頓時一陣騷動。

“5元？”

“五塊錢？真的假的？”

“哪個愣頭青，這么大膽。”

“這要是一年，不就回本60元了？”

“會不會穩妥啊？標這么高？”

周圍傳來會腳的激動以及懷疑的聲音，落在王福生耳中，恍如前世，呼吸微微急促。

王福生略顯滄桑的臉龐，漆黑的眸子木然的在屋內會腳的身上掃過，嘴角翹起略顯嘲意。

“才5塊錢，就這么興奮，真是沒見過錢啊。”

微微一笑，摸出根煙，安靜的走到角落點燃，孤單的身影，與周圍的世界，有些格格不入。

“下一個，八毛五分錢。”

“切，這么低，誰給的。”

“要不是剛才的5塊，這八毛五也算中規中矩。”

聽見人群中傳來的各種議論，參標的會腳有些惱怒，視線透過周圍的人群，停在了人群外的那一道孤單身影上，心里暗罵道：“這新來的一點規矩都不懂。真是瞎胡搞！”

“下一個，一塊兩毛五。”

喧鬧的人群中，中年男子唱標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這個比較合理，跟五塊錢比還是差遠了。”

“我主要是擔心五塊錢的中標，會不會安全。”

“慌什么，不是有保會的嘛。”

“是啊，有兩個保會在怕什么。”

和王福生估計的一樣，在如今1979年標會五塊錢一期確實高的離譜。不過和他前世的標會相比，這根本算不了什么。

后面標的金額越來越低，人們不時發出遺憾的聲音。

“王福生，中標！”隨著唱標結束，會首當場公布中標人。

現場氣氛瞬間被點燃。

“5元！”

“太好了，這一期就能60塊利息。”

“有史以來第一個這么高的會息。”

一群人圍著會首嘰嘰喳喳：“會首，你這次可得把關嚴點，千萬要小心，替我們管好會款。”

望著場內熱絡的氣氛，張學英和張耀武彼此對視一眼，再看向角落里抽煙的王福生。

有認識張學英的標會成員，拉著她的手，“阿英啊，這會是你帶來的朋友，可要有保障哦。”

張學英眉頭緊蹙，頓時不悅，回懟到：“瞧你說的，我和大姨還有朋友做保，你擔心什么。”

她嗓音如銀鈴般清脆。

張耀武在一旁，沉聲道：“福生這人做事歷來大膽，敢于冒險。但也不是沒譜的人。”

“你也看好他？”那人聽后，顯得有些遲疑。

“去去去，別影響我們說事情。”張學英將那人推開，反問張耀武：“你說，香江的原料會比小日子早到是嗎？”

張耀武沉聲道：“嗯，我已經查過貨輪。”

“如果是這樣就太好了。”張學英仰起精致明媚的鵝蛋臉，宛如剝殼的雞蛋，白皙無暇。

“希望福生需要的化工原料，香江的船員能按單子全部采購到。若是缺少了會影響他的計劃。”

張耀武用王福生的添加劑在考核現場露了一回臉，后來又試吃了香料做成的牛肉丸，味道確實杠杠的。

這牛肉丸直接顛覆了他的認知，只見王福生分別用豬肉，鴨肉和下腳料，添加了牛肉精膏后，無論是煎炸煮炒，味道簡直和牛肉一模一樣。

下腳料做成的牛肉丸，如果不說，根本就想不到是豬和雞鴨的下腳料合成的。

他拿了一些給身邊的人試吃，個個都說好吃，價格肯定不便宜。

一旦拿出去賣，絕對能賺大錢！

以他現在的能力，父親那么多部下的工廠食堂，賣是不用愁，發愁的是如何提升產量的問題。

王福生聽到他中標，心情大好。

自己前世所學的食品專業，全是科技與狠活。

這次標會的錢，他主要采購調配雞精的原料，還有自制半機械化的丸子機。

雞精，主要成分是味精（谷氨酸鈉），其他則是食用鹽、大米、白砂糖、呈味核苷酸二鈉等成分。

這是小日子味之素這家企業在60年代用化學原料模擬，雞肉味、牛肉味、海鮮味等各種風味香精，然后這些配方滿世界賣，賺的盆滿缽滿。

或許是穿越的原因，食品配料表里的各種配方，他頭腦里一清二楚。

這些配方，一旦拿出來，在這世界妥妥的降維打擊。

肉丸機由絞肉機、打漿機、成型機組成，并不復雜，只需一臺電機裝上絞肉刀，將肉打碎，再用打漿機，將肉和淀粉攪拌成肉泥。

最后是一臺裝有大漏斗的出丸機（成型機），小電機轉動，將肉泥從漏斗口撥到溫水池。

溫水池的肉丸定型后，即可撈出爐售賣。

這樣不僅可以規避當下雇工的問題，一套設備每天可產三五千斤肉丸。

如果需要增加產量，無非再增加機器而已。

簡直就是秦始皇摸電線，贏麻了！

“來，都把戶口本、工作證拿出來登記。”會首坐在辦公桌前，一本正經的拿著紙筆，填寫起來。

這地下標會是張學英介紹的，她大姨常年泡在這里。所以，她和大姨要當保會，也就是擔保人，萬一出事就得背債的那種。

張耀武也是保會之一，他接過筆刷刷地在單子上簽名、按手印，絲毫不帶猶豫。

他和張學英大姨交了底，萬一有問題，他全權負責兜底，不會影響到張學英他們家。

張學英簽完字，拍了拍王福生，美麗的俏臉上，露出了清雅笑容。

“加油，好好干！”

聲音柔和，暖人心肺。

交接手續辦完，王福生數了2000塊遞給張耀武用于購買化工原料。

彼此會心一笑：“干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