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如爹說得，這兩把刀很是難得，為了這鍛冶法子，他們有人能把咱家逼到如此地步，若再?zèng)]了這兩柄神兵護(hù)佑身前，如何還能保證咱們一家活命，置刀柄與他人之事萬萬做不得。”
他哥哥聞罷奇道：“如你說來，咱們還能活命多虧了‘鳳金’和‘螭虎’了？”
“大哥你想，爹爹再困苦，這一身功夫確是實(shí)打?qū)嵉?，又有神兵伴佐，誰人能近咱們左右？咱們?nèi)兆与m過得苦一點(diǎn)，倒還能活命，若他們得了這刀兵，反殺回來滅了爹爹，以絕再造后患，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到那時(shí)，為了斬草除根、以防報(bào)仇，咱們兄弟幾個(gè)恐怕也要受到牽累，所以說來，不賣才是對的?！?
區(qū)區(qū)泊堯竟這般曉以利益要害，將事說得通透，便也讓他爹爹、大哥都懵在那里。
半刻后，鐵匠想了孩子說的話，只嘆道：
“唉，我當(dāng)初就不該學(xué)這鍛冶之術(shù)，也不該有這抱負(fù)，只管老老實(shí)實(shí)在村里當(dāng)個(gè)教書先生就好，也許就沒有這么多艱難了。”
泊堯聞聽攤手、歪頭道：“那也就沒我們了?！?
大虎便也哀嘆道：“是啊，爹爹不走出來，如何能拜得師、如何能認(rèn)得娘，那還如何能有我們。”
鐵匠見孩子們都有些哀愁，淡然一笑道：
“不說這個(gè)了，一切都是天意，隨遇而安吧！不過，有你們在我身邊，爹知足了?！?
二龍拍了拍胸脯道：“爹您放心，回頭娘那邊我?guī)椭?，您只管忙大哥的事，帶好老疙瘩。?
“你這小子…”鐵匠憨笑著、瞅著身邊三個(gè)兒子，心中稍有些安慰。
當(dāng)日，泊堯回到山下娘親住處，小孩兒搖頭嘆氣，瞅著自己那不讓爹省心的娘親，饒是有些無奈，余溪若則掩口略感吃驚的望著兒子頭上的傷，女子趕緊放下懷中幼兒，上手去看受傷的二小子，娘倆如此就聊了起來：
“二龍，你這頭上怎么了？”
泊堯不在意的答道：“沒事兒，摔了個(gè)跟頭磕的。”
溪若關(guān)切道：“我瞅瞅…”
泊堯被娘親一摸額頭，疼的緊，忙道：“哎呦！疼…”
溪若見兒子喊疼，趕緊輕輕撫弄了兩下小子的額頭，問道：
“你爹給你上過藥了？疼得厲害，要不要來娘懷里，讓娘抱抱？”
泊堯答道：“唉，不用了，我都多大了…您別管我了，看著小飐吧?！?
溪若樂道：“臭孩子，那脾氣跟你爹一樣一樣的，又臭又硬，我也懶得問你怎么弄得了…哎，二龍，你看，我給俊生棉襖的補(bǔ)丁上縫了個(gè)花，好看不？”
泊堯愁道：“娘，您也該去看看老疙瘩了?！?
溪若解釋道：“我不……，小四上次過來，我拿著鏡子給他梳頭，這孩子伸手去拿那銅鏡玩兒，手里一使勁，就把那鏡子掰成兩半了，他還不到四歲，身上這鬼力氣哪兒來的，我現(xiàn)下瞅著他，就記起剛生下他那會(huì)兒，那孩子兩只眸子血紅金亮的，我心里怕的難受。”
泊堯嘆道：“唉…”
溪若問道：“對了，賣刀那事兒你爹怎么說的？”
泊堯答道：“爹說不妥，我們都覺得不妥，讓爹賣刀的事兒，您以后別提了，咱們還是說說大哥的婚事吧。”
溪若聞聽皺了皺眉頭，似有些怨氣，可一想到大小子的婚事，就將那些怨氣拋了，露出關(guān)愛的神情，又問道：
“大虎他想好要娶誰了么？李貞他是別想了，阿晴挺好的，我喜歡那丫頭，阿晴也對瀑虎好得很，老大跟李貞之前那事兒，還是叫他忘了吧?！?
泊堯愁道：“娘…，這話還是您跟大哥說比較好，我說…這…”
溪若吩咐道：“那你叫你大哥下山來，我就跟他說。”
泊堯撓頭道：“他要陪著爹，他不會(huì)下來的，大哥脾氣那么倔，您還不知道！？”
溪若慪氣道：“叫他跟我較勁，向著你們爹！我就不上去，他要不下來，二龍，你就去把娘的意思說給你大哥聽。”
泊堯急急問道：“娘，大哥跟李貞姐真沒戲了么？”
溪若沒甚情緒的解釋道：
“唉，你們還是太不了解水清，我?guī)熃憬邮炙逯?，更把書院的那套教條捧得比天高，李貞又是她的愛徒，那孩子恐怕擺脫不了你月玠師伯掌控，應(yīng)該是沒法好好長大了…
…這女人么，找個(gè)好郎君美美嫁了就好，何必這么折磨自己…非要爭個(gè)我高你低?！?
小娘子正感嘆世態(tài)炎涼的時(shí)候，隔壁瑤女山上，水清書院中，卻也背后聊著她家的是非。
她的師姐月玠正和一名身披斗篷的人物密談，聊性正是歡暢，早沒了山長大人那股凌人氣勢，倒似只驕傲的小貓。
只聽得書院后庭的隱室中，傳出月玠的嬌言嗔道：
“一脈相承，都是異類，他家二小子就夠怪的了，四歲便能驅(qū)物騰空，幾年前，聞聽那孩子眨眼間就殺了十幾個(gè)山匪，這個(gè)老幺更是魔童，身上竟能存得住饕餮妖魂，真不知道我?guī)熋玫降准蘖藗€(gè)什么人，我都懷疑那金鳳不是善類，倒像是有魔國血統(tǒng)?！?
可那遮著頭面的漢子嗤笑一聲，緩緩念道：
“那倒是不能，人中奇蹇，身懷異術(shù)者古來有之，沒什么稀奇的，不過東方家與金家走的太近，昨日秦昌放在朝堂上的棋子已有微詞，說北王要掌控妖魂吞吃天下，…所以…是時(shí)候讓李貞在金瀑虎身上做些文章了…”
小寒時(shí)節(jié)，正午時(shí)分，神都虎林鎮(zhèn)、寶家村內(nèi)一片歡騰，正是年前的喜慶氣氛，寶家村邊的鍛危山上，金家父子正坐在火炕上扯著閑篇：
“爹，您其實(shí)不必非得依靠自己手藝賺錢，這山上鬧惡虎，您若是去殺了那虎拖下來，虎肉、虎骨、虎皮都能換銀子，比這天天打鐵可賺多了，還不辛苦。”
“就你小子會(huì)算計(jì)，你回頭跟你大哥去山上轉(zhuǎn)轉(zhuǎn)，爹可不去，爹這邊忙不過來，你們倆可小心點(diǎn)兒啊，別讓老虎叼走了?！?
“哎呦，爹，您還不放心我??？我可厲害著呢！”
說著，泊堯?qū)⒀卸虅δ贸鰜頀伒娇罩?，右手并劍指引著利刃，那短劍便懸空繞著他身子周圍打起了轉(zhuǎn)。
“好了、好了，爹知道你厲害了，…成，我去睡會(huì)兒，你陪你哥哥待半日，稍晚些再回去，大虎他有些悶的慌。”
二龍這天來到山上，雖幫著老爹想了個(gè)多賺錢的法子，可看上去老爹還放不下架子去走穴當(dāng)個(gè)獵戶，于是，吃過飯，二龍便趁著老爹午睡，和大哥聊了起來。
泊堯顯擺道：“哥，你覺得我這打虎的法子怎么樣，保你賺的多！”
瀑虎點(diǎn)點(diǎn)頭哂笑道：“成，我這娶媳婦兒用的錢、上學(xué)用的錢，唉，看來都得跟老虎要去了…”
泊堯問道：“對了，大哥，我問你個(gè)事兒唄？”
瀑虎應(yīng)道：“問。”
泊堯問道：“李貞姐和晴姐你到底喜歡哪個(gè)？”
瀑虎想了想道：“李…李貞…”
泊堯奇道：“你不喜歡晴姐？??！”
瀑虎嘆道：“她像我妹妹，我…”
泊堯勸道：“呵，吃著碗里的看鍋里那可不好，太盲流，你還是篤定心思娶晴姐吧，好好過日子?！?
瀑虎不屑道：“我干什么了？？你懂什么?!”
泊堯解釋道：“我是說~女人為你揪心，可比你為女人揪心的日子過起來順當(dāng)?shù)亩??！?
瀑虎心里一跳道：“你這從哪兒聽來的？”
泊堯答道：“山下酒館的羅二叔。”
瀑虎搖頭嘆了聲氣：“唉…”
泊堯咂摸下嘴，絮叨道：
“說實(shí)話，我都不明白你到底喜歡李貞姐什么，漂亮？要說這個(gè)，晴姐比李貞姐絲毫不差，要說起溫柔來，晴姐倒是勝了李貞姐不知幾籌，而且李貞姐心大，能文能武，一般男人都比不過她，咱們家哪兒能收得住她這樣俊逸的女公子，仙人一般?！?
瀑虎發(fā)愁，捫心自問道：
“對，我是心里放不下，可眼瞅著家里就要跟阿晴提親了，我怎么能這樣？！”
泊堯有一搭沒一搭道：
“放不下的早晚能放下，如今放不下時(shí)就端著，可這拿得起的必須要拿起來，等端著兩個(gè)都端累了，那該放下的你自然就放下了?！?
瀑虎奇道：“這也是聽羅二叔說的？”
泊堯解釋道：“這個(gè)…是我自己琢磨的?！?
瀑虎問道：“二龍，我聽父母之命行事，這樣是不是對不起阿晴？”
泊堯分析道：
“有點(diǎn)兒，晴姐是不比李貞姐聰明，可你當(dāng)晴姐什么都不知道么，她明明心里都明白，可面子上什么都沒表現(xiàn)出來，這般隱忍，李貞姐可做不到。”
瀑虎不解道：
“阿晴都看明白了？那阿晴為什么還答應(yīng)嫁給我？”
泊堯攤手道：
“不知道，大概就是他們大人說的愛吧，可能和你對李貞姐的感情一樣，放不下，寧愿飛蛾撲火?！?
瀑虎又犯起軸來：
“我這是怎么了…”
泊堯淡淡道：
“你雖比我大，可也不懂啥是男女之愛，還好你知道哪個(gè)該放下，李貞姐的話，是性情中人，人品也好，她之前和你好了，叫你放不下，可后來她突然就轉(zhuǎn)向去和龍霄哥好了，這卻讓人始料不及…
…我還小，更不懂什么是男女之情，可我也看得出來，她跟龍霄哥相處的時(shí)候，她心里別扭的很，瞅見你的時(shí)候，卻非常不舍，但卻硬生忍耐…
…如此看來，這里面恐怕是有人作梗，不過憑李貞姐這么決絕的做法，看來從中作梗的人，咱們家惹不起，所以大哥你也只好作罷了。難說再往前走一步，便是萬劫不復(fù)。”
瀑虎急道：“我就是想鬧個(gè)明白?！?
泊堯又白乎道：“男人么，承認(rèn)自己有怎么都做不到的事情時(shí)，就從孩子變成大人了。”
瀑虎奇道：“你小子，這又是你自己琢磨的？”
泊堯解釋道：“酒館羅二叔說的?！?
瀑虎搖頭道：“羅二叔怎么什么都跟你說？你才八歲！”
泊堯嘟囔道：“八歲怎么了，羅二叔不過才十七，你倆一般大唄?！?
瀑虎無語：“……”
泊堯繼續(xù)勸道：
“哥，你若是想要愛的話，晴姐肯定能給你，若你要的不是愛的話，那就別跟晴姐墨跡，也別叫爹給你提親了。”
瀑虎念叨著：
“我當(dāng)然想要…，怎么不想要，我就想找個(gè)愛我的，想跟我好好過的?？芍斑@段兒算怎么著??？”
泊堯答道：“我?guī)湍銌栠^了，有緣無分，若要強(qiáng)求，必然赴劫！”
瀑虎不解問道：“羅二叔還會(huì)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