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榮來到大營,只覺得今天大伙的表情很詭異,眼神透著狹促。
許敬更是朝他豎起大拇指,擠眉弄眼了好一番。
“老許,你吃錯藥了?”
許敬臉色一頓,認真看了一會問道:“將軍當真不知?”
花榮疑惑道:“知道什么?”
“沒什么,其實也不是要緊事。”許敬壞笑著,湊到花榮耳邊,小聲道:“眼下整個大營都傳遍了,劉高不行。”
“劉高不行?”
許敬點頭道:“沒錯,大伙都是這么說的。要說白氏正值妙齡,嫁給劉高卻不曾生下一兒半女。”
頓住一下,許敬又低聲道:“況且劉高其余姬妾也都一無所出,只怕多半是劉高不行。”
說到這,許敬抬頭瞄了花榮一眼。
傳言還說,昨天花將軍眾目睽睽之下,當著劉高的面搶走白氏,帶回家中白日那啥,晚上才送回去。
氣得劉高把家里砸了個稀巴爛。
連門口過路的都能聽見劉高一邊咒罵白氏水性楊花,一邊痛訴花榮欺人太甚。
花榮繃著臉道:“一堆長舌婦捕風捉影罷了,不必當真,傳令下去,營中禁止議論此事。”
“得令!”許敬悻悻的拱手應道,心里想的卻是,看來空穴來風未必無因,將軍這是做賊心虛了。
等許敬轉身離開,花榮也忍不住心想,難道劉高那老烏龜當真不中用?
正犯嘀咕的時候,王衍悶著頭進了營帳,一抬頭,臉上好大一條鞭痕。
花榮眼角一抖,心道我是吩咐許敬狠狠的打那十鞭子,可也沒讓他往臉上招呼啊。
不過既然已經打了,只能將錯就錯,給王衍長長記性了。
不想王衍苦著臉,悶聲道:“將軍,小姐要闖營。”
小姐闖營?
花榮噌一下站起來,這才恍然,王衍嘴里的小姐,必定是花寶燕了。
“你臉上是寶燕打的?”
王衍一臉羞愧,齜牙咧嘴了好一番,埋著頭重重的嗯了一聲。
“胡鬧!”花榮寒著臉,甩袖出了營帳。
大營門口,馬賢馬齊兩人張著手阻攔,連連苦勸。
花寶燕一身女將軍打扮,同花榮一樣銀盔銀甲,身披月白披風,胯下騎著夜照玉,肩上架著海東青,腳踩兔皮短靴,腰揣蛇形軟鞭。
眼見花寶燕又抽出軟鞭,要往馬賢馬齊兩人身上招呼,花榮喝道:“寶燕,不得放肆!”
馬賢馬齊兩人齊齊松了一口氣,將軍可算來了,再晚上一會,只怕我們兄弟倆就要讓小姐拆了。
“大哥,你來得正好,我有話要問你!”花寶燕翻身下馬,把軟鞭重新揣到腰里,紅著眼眶跑到花榮面前,還沒開口,就要掉淚珠了。
花榮掃視一圈,門口眾人識趣的躲開了。
“莫哭,告訴大哥,誰欺負你了?”
花寶燕擦了眼淚,抬頭質問道:“大哥,我問你,你是不是要納妾了?”
“我納妾?”花榮苦笑著說:“誰告訴你的?”
“你別管,反正大伙都說嫂子嫁到咱們花家這幾年,沒有一點動靜,說嫂子是不下蛋的雞。還說你要納白玉嬌為妾,給花家延續香火。”
說到這,花寶燕臉紅了一下。
傳言遠比她說的難聽百倍,她羞于啟齒。
有人說她嫂子占著茅坑不拉屎,反觀白玉嬌,胸大屁股翹,肯定能生兒子。
“反正,我不同意!你敢納姓白的狐貍精進門,我就敢用鞭子把她打出去。”
“這都什么跟什么呀?”花榮叫苦不迭,趕緊解釋道:“我和你嫂子恩愛有加,何曾有過納妾的念頭?再說家里沒孩子又不是你嫂子的問題。”
要是崔氏生出一兒半女來,才是怪事。
之前的花榮以宋江為榜樣,自詡英雄好漢,整日舞槍弄棒,哪肯分心在兒女情長上。
他那位宋大哥可是三番五次的諄諄教導:賢弟,貪戀美色豈是好漢所為?
當然這一點上,宋大哥嚴于律人,也嚴于律己。
否則哪有閻婆惜紅杏出墻,張文遠竊玉偷香的機會。
“更何況白氏是有夫之婦,我便是想納妾,也納不到她頭上不是?”
花寶燕吸溜著鼻子問道:“真的?”
“比真金還真。其實那日請白氏到家,是有要事讓她幫忙,而且你嫂子也在場,不信你回家去問。”接著,花榮把炒茶的事,粗略的向花寶燕講了一遍。
花寶燕將信將疑。
她可聽說了,東京城里惡名昭彰的高衙內就有個見不得光的癖好,喜歡人妻。
為此還逼得林教頭家破人亡,不得不在梁山落草為寇。
今早往家里送石炭的挑夫說,這叫因為我喜歡人妻,才讓她下嫁于你。
正是聽了這句話,她才徹底炸了。
勸走了花寶燕,花榮心中疑竇叢生。
原來他比劉高強不到哪去,也處在流言旋渦的中心。
劉高膝下無子,還能說是年事已高,身體機能退化。
可他才二十一,還沒到壯年。
今天早上崔氏從他懷里醒來時,升起來的可不是只有太陽。
難道流言是劉高故意散播的?
這個老烏龜,都這個時候了也不忘往他身上也潑一瓢臟水!
卻說流言旋渦的另一個主角,此時正一臉憎惡的看著白氏,冷颼颼陰仄仄的從牙縫里問道:“花榮搶了你,都做了什么?”
白氏有口難辯,嘴角苦澀,輕輕搖頭道:“我若說花榮請我只為吃茶,官人信么?”
“嘿!”劉高冷笑一聲,暴怒道:“只吃茶,沒吃你?白玉嬌,你當我是傻子不成?”
白氏露出一抹慘笑,低聲呢喃道:“事實就是如此,官人不信,我也沒辦法。”
“好啊,還敢嘴硬!”劉高上前拽著白氏的衣領往下一扯,眼里閃著兇光,咬牙吼道:“我倒要看看,這茶是怎么吃的。”
不用他動手,白氏已經站起身來,哆嗦著將衣服除了,脫個精光,挑釁似的譏笑道:“來呀!官人不妨再大聲些,我怕下人們聽不到,不知道原來官人不行!”
“賤婦!你也來羞辱我!滾!”劉高岔開手掌,一巴掌狠狠甩在白氏臉上。
白氏抹著嘴角站起來,笑得更放肆了。
慢慢穿上衣服,攏起腮邊散落的頭發,竟是挺直了身子,不屑的看了劉高一眼,輕聲道:“既然官人看我礙眼,我正想跟官人告假,到青州慧明禪院給亡父亡母燒紙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