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日天亮以后,曹尉頭被撈出來的尸體已經被腌入味了。
堂堂礦監司的尉頭,在營場被人所殺,橫尸糞坑,要是傳出去都會有損威名。
此事也驚動了武院的副司黃元霸,畢竟死者名義上也是他的義子。
此刻,他正端坐在案首前,聽著手底下一名少司長的呈報。
“曹尉頭雖尸沉茅廁,但并非是溺死。”
“屬下發現,他的致命之傷,乃是內臟破碎,心脈震斷,不過在尸體表面沒有發現任何傷口……”
“段長老,你與那人交過手,如何看?”
黃元霸聽過后,沉吟半晌,隨后目光看向了一旁的微胖短須老者。
段千仞是礦監司武院第一高手,成名多年,在江湖武林之中也算是前輩名宿,武功深不可測。
昨夜他恰好有事前往校場營地,被動靜吸引,與行兇之人對了幾招。
否則,恐怕等到曹尉頭的尸體臭了,都無人知曉有這么一個高手潛入了礦監司內。
只可惜,還是讓對方全身而退了。
段供奉還受了不輕的內傷。
雖說事后服用了一枚療傷大寶丹,但眼下還是氣息凌亂,臉色微微發白,正在閉目養神。
聽到黃元霸開口詢問,微胖老者睜開雙眼,聲音苦澀地說道。
“那人內力至剛至陽,霸道無比,老夫和他拼了一掌,不占半點上風。”
“此外,此人輕功也極為了得,踏雪無痕,身法很是詭異。”
“他的武功招式奇異,羚羊掛角,無處可尋。恕老夫眼拙,看不出其跟腳路數,也不知源自哪個門派。”
豈止是不占上風,他完全不是對手,吃了一個不小的虧。
若非那人無心戀戰,怕是只需再出數招,便可要了自己的老命。
如今回想起來,段千仞也是一陣后怕。
他表面穩如老狗,實則內心慌得一批,勉強裝出鎮定罷了。
黃元霸聽后,心底也是暗自一驚。
段供奉可是踏入了后天境界的武道高手。
連他都不敵,莫非那人是后天中期,甚至是半步先天?
“最近一段時日,曹謂可是與人有何仇怨?”
“據屬下調查所知,并無恩怨糾紛。”
“那礦監司這幾日,有無形跡可疑之人?”
“回稟大人,這是最近半個月礦監司武院外來之人的名單。”
黃元霸接過一份呈牒,打開后掃了幾眼,看到其中一個名字時突然心頭一動。
蘇道,他昨日來過?
“將昨日曹謂所做之事,全都細細匯報一遍。”
那少司長自然不敢隱瞞,連同曹尉頭欺凌打罵新人的事也說了出來。
“若我記得沒錯,這個叫王慶生的,是蘇道舉薦進來的吧。”
“正是。”
黃元霸下意識抬起食指,輕輕敲打著桌面,目露異彩。
隱約之間,他仿佛已經抓住了某個線索,真相也呼之欲出。
他思索片刻后,擺了擺手。
“此事就此結案吧,封鎖內幕消息,不得泄露!”
“那曹尉頭……”
黃元霸面無表情。
“宿夜醉酒,失足摔入茅坑,斃溺!”
“還有,日后若無許可,校營之內酗酒者,杖二十!”
少司長身子一顫,忙領命而去。
見此,段供奉開口詢問道。
“可是有何眉目?”
黃元霸沉默了一會兒,隨后吐出兩個字。
“藥堂。”
段千仞登時打了個冷顫,報仇討要說法的念頭瞬間煙消云散,只口不提。
兩人詭異地同時不再說話,諱莫如深。
“老夫回去調養傷勢,告辭。”
微胖短須老者逃也似的離開了,決定先閉關一段時間,避避風頭。
黃元霸卻是低聲喃喃自語。
“心思果斷,借刀殺人,又懂得審時度勢,不拘小節……”
他的眼底難得流露出濃濃的欣賞贊嘆之意,不由喟然長嘆。
“只可惜,這樣的好苗子被陳慶之先挖走了,要是能收入我門下,唉……”
與此同時,校場之內。
王慶生如往常一般,站樁扎馬步,雙手伸展,腰間掛著沙袋,苦苦支撐。
不知為何,平時兇神惡煞的曹尉頭,今日竟然沒有過來尋他麻煩。
晌午時分歇息的功夫,鄭老三突然跑了過來,一臉神秘兮兮地說道。
“你聽說了沒,曹閻王昨晚喝多了,掉糞坑淹死了!”
“啊?”
王慶生不敢置信。
“是真的,塞銀子給袁尉頭的時候,他親口告訴我的,不會有錯!”
鄭老三一臉解氣,頗有些幸災樂禍。
王慶生長舒一口氣,仿若積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頭消失了,咧嘴傻笑。
……
時間回到昨夜。
蘇道與那微胖老者對戰幾招后,沒有絲毫猶豫,趁著沒有驚動礦監司其他人,施展身法悄然無聲地回到了文院之中。
這算是他與這個世界武道高手的頭一次正面交鋒,略有所得。
那微胖老者的身份,蘇道早就打聽清楚了。
礦監司內第一高手,在江湖武林之中,足以踏入頂尖行列。
今晚雖說意外遭遇對方,倉促一戰,卻也讓他對自身的實力有了一個大概的估計。
面對段千仞這種后天凡人武者,在先天之炁那玄妙威力的加持下,蘇道暗襯自己十幾招內,應該就可以擊殺對方。
所以他目前能發揮出來的實力,應當與后天圓滿相當。
由于缺乏道術法訣,導致他這個半桶水的修士,遇到先天武道高手,估計也只能避其鋒芒。
算是給修仙者丟份了。
沒辦法,誰讓他只有先秦煉氣訣這么一篇修煉功法,但對于先天之炁的運用,尚還處于極為淺顯的摸索層次。
蘇道也想像其他修道之人一樣,抬手風火雷電,駕馭飛劍斬殺對手。
如今,他只能望洋興嘆,憋到筑基境再說了。
當蘇道剛回自己房間不久,一陣清脆的敲門聲響起。
“師弟,你睡了嗎?”
果然,又是大師兄宋天星。
大半夜的也不落個安穩,蘇道無奈暗自吐槽,但還是換了一身衣服,把房間門打開了。
他故意打著哈欠,睡眼惺忪的模樣,用迷迷糊糊的聲音問道。
“大師兄,可是有什么事?”
“抱歉,打攪師弟休息了。”
宋天星暗暗奇怪。
今日蘇道怎么不挑燈夜讀了。
隨后,他干咳一聲,面帶正色,滿臉嚴肅地說道。
“蘇師弟,你要媳婦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