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老曹,差不多得了。”
旁邊的一名尉頭實在看不下去了,連忙將他拉開,免得鬧出了人命。
矮壯光頭漢子吐了一口痰,這才罵罵咧咧地走開了。
王慶生捂著肚子,臉色蒼白,被人從地上攙扶起來。
“你先去歇息一下吧。”
那開口解圍的漢子擺手,示意他不要硬撐著。
“多謝汪尉頭。”
王慶生強忍著疼痛,露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很是感激。
來礦監司校營也將近一個半月了。
對于他們這些沒有功夫底子的新人,每天都是扎馬樁,練劈刀刺劍,確實十分辛苦。
這里的營頭校尉雖要求嚴格,但也不至于不近人情,大都是像汪尉頭那樣,還是挺好說話的。
可唯有那矮壯光頭漢子,不知為何看自己不順眼,緊盯著他不放,隔三差五地挑刺不說,動輒就是一頓打罵。
不過王慶生卻忍耐了下來。
只要能學到本事,替家人報仇,眼下這點委屈苦頭算什么,他都得咬牙堅持。
回到營房內,他脫下上衣,露出滿是傷痕清淤的上半身,青一塊紫一塊,觸目驚心。
翻出一瓶黑色的藥膏后,小半瓶藥酒,又熟練地為自己涂抹上藥。
“嘶……”
有的傷口輕輕一碰都疼痛難忍,讓王慶生眉頭一皺,不由倒吸一口冷氣。
“慶生!”
一聲粗獷的嗓門響起,隨后鄭老三火急火燎地沖了進來。
從甲字九號礦洞調出來后,他也申請加入了礦監司,兩人倒是正好做伴了。
他一進營房,就看到正在擦藥的王慶生,頓時稍微松了口氣,然后又氣呼呼地嚷嚷道。
“那個曹閻王又對你下手了?!”
“實在是太過分了,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嘛!”
鄭老三憤憤不平。
“鄭大哥,我沒事,都是小傷。”
王慶生憨笑一下。
“唉,你這……”
鄭老三忍不住勸他,“實在不行,就去找蘇兄弟出面啊。”
誰知,王慶生當即果斷搖頭。
“那人可是黃元霸的義子,不能再讓蘇大哥操心為難。”
也是,胳膊擰不過大腿,礦監司的武院勢力地位可不同尋常。
蘇道剛拜入陳先生門下,以其文院弟子的身份,還真不一定能幫得上什么忙。
鄭老三嘴巴動了動,終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
營房之外,蘇道靜靜地佇立在門口,卻將他們倆的交談聲,一字不落地聽入耳中。
他的神色依舊沒有多少變化,但心頭卻是涌出了幾分殺意。
不管那矮冬瓜出于什么目的,受了誰的指使,都已經上了他的必殺之人名單。
片刻后,蘇道踏門而入。
“蘇大哥,你怎么來了?”
王慶生手忙腳亂地穿上衣服,遮蓋傷痕。
鄭老三也訕笑著替他打掩護。
“順道過來看望一下你們。”
“在這里待得還習慣嗎?”
“我們挺好啊,只要熬過了剩下一個半月,就可以正式加入武院了。”
“是啊,蘇兄弟你不知道,這里伙食真不賴,每天大魚大肉……”
一番敘舊后,蘇道掏出一沓銀票,一共六百兩,把鄭老三眼睛都瞪直了。
看來藥堂老板娘的軟飯是真的香,蘇兄弟現在都成狗大戶了。
“這銀票且收好,一人三百兩。”
“你們初來乍到,該打點的地方不能缺,可省去不少麻煩。”
鄭老三扭扭捏捏,搓了搓手,嘿嘿一笑。
“這多不好意思啊。”
身體卻很誠實地伸手接了過來。
王慶生還想要推辭,但在蘇道那不容置疑的眼神中,只好硬著頭皮收下了。
待蘇道離去后,王慶生珍重地摸了摸貼身放著的三百兩銀票,一臉堅定不移的神色。
一定不能讓蘇大哥失望!
……
入夜時分,蘇道再次穿上夜行衣,黑布蒙住嘴臉。
趁著淡淡的月光,他從房頂上一躍而起,在礦監司建筑之中飛檐走壁,沒有一絲聲響。
這里雖然也有不少巡邏守衛,但相對面積不小的武院來說,并不算戒備森嚴。
畢竟,也沒有幾個膽大包天之輩,會在武德充沛的礦監司內鬧事。
所以憑借蘇道如今的輕功身法,在夜色的掩護下,不費吹灰之力就進入了尉頭營地中。
那位曹尉頭的營房,在白天他就不動聲色地打探清楚了,不到一刻鐘就已經來到了這里,身影緊貼在屋檐,與黑夜融為一體。
屋內明顯不止一人,傳來劃拳喝酒的吆喝聲,顯得有幾分喧鬧。
他沒有著急,靜靜地潛伏于此,呼吸微弱到了極點,哪怕是江湖絕頂高手在此,也難以發覺異常。
終于,機會來了。
一道矮壯的男子身影,從房間里推門而出。
“哥幾個繼續喝著,我去趟茅房!”
在微弱的月光之下,一顆光溜溜的腦袋,很是亮眼。
哪怕蘇道不聽聲音,單掃一眼就能認出,這就是那個外號曹閻王的光頭漢子。
他似乎是有些喝多了,一個踉蹌差點被門檻絆倒,嘟嘟囔囔地咒罵了幾句。
茅房就在離這不到百步開外。
矮壯光頭漢子打著酒嗝,揣著兩張草紙,推開臭烘烘的茅房門后,捏著鼻子正打算解下褲腰帶,突然感覺身后一陣風聲響起。
“誰?!”
他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酒也醒了一半。
蘇道眨眼間飄至對方跟前,伸出手掌朝著他的胸口一拍,隨后一股暴烈的先天之炁吐出,猛然爆發。
曹尉頭只看到黑夜中一對冷冽無情的眼眸,伴隨著心口一陣猛烈的劇痛,他的意識夜徹底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噗!
尸體直挺挺地倒下,掉下糞坑,很快被吞沒。
“賊子好膽!!”
一名身形微胖的老者不知從何處掠出,殺氣騰騰地沖向蘇道,同時幾枚浸了劇毒的飛鏢封住了他的去路。
然而,蘇道的身體在半空不可思議地扭曲了一下,有驚無險地避開了暗器,運轉先天之炁與其對轟一掌。
微胖老者只覺得一股迅猛至剛的力量,沿著手臂席卷全身,震得他氣血翻涌。
體內近一甲子的內力,也無法壓下傷勢,胸口一悶吐出幾口鮮血。
哪里來武道高手,內力恐怖如斯!
他連連后退數步,在地上狼狽地滾落一圈。
最后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黑衣人輕躍而起,飄然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