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譎嶺谷入口近處,有一輛通體漆黑的馬車,正從寨外緩緩駕駛而來。
詭異的是,馬車之上沒有車夫,唯有一匹紅棕色的高頭大馬,鬃毛茂密,馬腿修長,四肢健碩,粗壯有力。
若是湊近了仔細看,便可發覺這匹駿馬身體之上,烙印著諸多古怪的不知名紋路,一對眼睛白花花的,沒有瞳孔。
毫無生機,散發著陰冷詭異的氣息。
這是一匹活死馬!
也就是在蘇道突破至吐納境中期時,在馬車內發出一聲輕咦。
一只潔白如玉的手掌撥開遮窗簾布,露出了年輕男子的臉龐。
這青年看上去弱冠之齡,劍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微薄,但一張臉卻同樣沒有幾分血色,帶著些許病態的蒼白。
“適才我分明感應到一股不弱的靈力波動,那威壓至少是煉氣四層才有的,莫非……”
他的視線一轉,仿若能穿越無數屏障,抬眼望向了前方峽谷之內,某個山頭方位,喃喃自語。
“二師兄,是你嗎?”
譎嶺谷深處一間山林院舍內,一名白衣長袍的中年男子似有所感,猛然抬頭看向了窗外,神色陰晴不定。
“這股靈壓……是老三?”
“該死,難不成他先我一步,已經突破瓶頸了!”
……
蘇道自然是不知曉,自己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但突破時引發的天地靈氣波動,還是讓他心頭一跳,連忙收住先天之炁,將氣息鎖于己身,不再泄露。
他可沒忘記,自己可是在那位仙師大人眼皮底下,偷偷修煉的。
稍有不慎,泄露了修道者的身份,很大可能是被拉出去抽魂煉魄,切片研究的下場。
隨后,一股境界突破后的歡快愉悅,涌上心頭。
根據那篇先秦煉氣訣所說,吐納境初期,打磨經脈血肉,先天之炁存于丹田之中。
而到了中后期,則是需要破開體內的九處大竅。
如今,他初破氣海之竅,丹田可容納的范圍增添了數倍不止,所以剛才才會沒能收住先天之炁,引發了靈氣波動。
不過,修煉之事,越到后面,便愈發艱難。
要想成天人合一,筑下道基,依舊還是任重道遠,不能浪??!
蘇道略微感慨,決定將伏地魔繼續到底。
在沒有筑基之前,絕不輕易出手,誰知道這里有沒有躲著修煉了數百年的老怪物。
盡管一夜修煉未眠,但他并無半點疲倦困意,反倒是由于境界實力的突破,神清氣爽,更顯飄逸。
稍微沖洗了一番,將肌膚表面排出來的些許污垢洗去,又換了一身干凈清爽的衣服,正好也差不多到了上工的時候。
王慶生才剛睡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蘇大哥,你這么早起來了……”
“嗯,睡不著,我先去礦上了。”
看著蘇道推門離去的背影,王慶生總覺得這位蘇大哥和剛見面那會兒比,有些不太一樣了。
但具體是哪里變了,他又說不上來,一種很朦朧的感覺。
在前往甲字九號礦洞的路上,蘇道卻意外看到了一道身影。
“礦監司的副首,陳慶之……”
對方依舊是一襲樸素的文士衣袍,身后跟著幾名青年男女,正站在前方一處山頭上,伸手對著下方的峽谷開口指點道。
“此山勢自東南而起,延綿一里有余,龜首蛇尾,呈現玄武之勢。”
“此龍脈道分陰陽,蒼指北斗,主生殺鎮宇,然生機已枯,是以其山草木凋零,內多山石鐵礦,可采之?!?
……
蘇道如今耳力驚人,方圓十丈內風吹草動都可聽得一清二楚。
即便隔著近百步,仍然將對方的話一字不漏地聽入耳中。
他神色微動,暗道這位陳副司果然是有真材實料,對于風水龍脈信手捏來,顯然是深諳此道。
其中還夾雜著些許陰陽五行,乾坤之術,蘇道聽得津津有味,走著走著,腳步不由停頓了下來。
“這位小兄弟,不妨過來,一同聽著?!?
陳慶之注意到了一旁的蘇道,沒有因為他那一身粗布衣裳而輕視,反倒開口邀請。
蘇道尷尬一笑,這算不算偷學被逮個正著。
于是,他索性上前,對著陳慶之拱手,行了個晚輩之禮。
其他幾名年輕人,則是用好奇的目光看了蘇道一眼,但也沒有多說什么,態度還是頗為和氣。
唯獨當中的那名青裙少女,頗有幾分嫌棄地遠離了他幾步,眼神之中泛著鄙夷之色。
蘇道納悶。
自己又沒得罪她,這小丫頭怎么這般態度,他也不至于這么招人厭吧?
見蘇道的視線看了過來,青裙少女則是瓊鼻微皺,不滿地瞪了他一眼,小臉上帶著幾分兇巴巴的表情。
她輕輕揮舞了一下粉拳,嘴唇微動,似乎沖他無聲地威脅道。
“看什么看!”
蘇道啞然,收回目光,沒有再理會她。
陳玉瑤暗暗冷哼一聲。
由于她爹礦監司副司首的身份,地位頗高,因此時常有溜須拍馬之輩,借著各種由頭接近陳慶之,百般討好。
在其看來,這礦丁打扮的青年,十有八九也是一路貨色。
只會耍些小聰明,心機深沉,著實有些討厭。
她正暗自腹誹,冷不丁耳邊響起一道聲音,見陳慶之看了過來,兀然發問。
“玉瑤,你且說說看,地處西北,二分少陽,風起云消,此為何解?”
“啊……”
陳玉瑤當即心慌意亂,支支吾吾也沒說上來。
“小兄弟,你可知曉何解?”
蘇道思索片刻,沉聲應道。
“其勢為山,地脈為陰,多淵少石,起魚龍之氣?!?
“天元卦引,熒惑勾搖,星墜大澤,此又為何解?”
“當是人道隕消,龍脈沉空,生殺劫至。”
“那乾坤落勢,一陽濁清,道道生息,風雷相動,又是何解?”
……
隨著陳慶之不斷發問,蘇道有的能脫口而出,有的則需要思考一番,才能回答。
不過,也有的問題超出了他的涉獵,未曾接觸過的方面,暫且也答不上來。
就算如此,也足以讓那幾名年輕人刮目相看了,皆是流露出佩服不已的神采。
陳玉瑤卻是三分難堪,七分羞惱,小臉微微漲紅,低著頭沒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