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奉先你要前往北地郡？”

將一切安排妥當，呂布還是向麾下眾人提出他的想法。

眾人對此感到十分不解，自家胡患還沒有平息呢，怎么就著急解決鄰郡危機了。

于是堂內爆發了激烈的勸阻聲。

“不可啊，北地經年發生西羌暴亂，而今鮮卑肆虐又是首當其沖，如何去的？”

“而且沒有調令，冒然跨州進擊，可是重罪！”

“我意已決，諸位不必再勸！”呂布自有判斷。

他自重生以來，就立下誓言：借機擊殺和連，以此功迎娶督家女，躋身士人序列，趕在天下大亂之前，快速成長為盤踞一方的諸侯！

經過對育延翟的一番拷打，呂布終于得到了他想要的訊息——和連的具體情況。

檀石隗雖為草原一代雄主，卻是只生下兩子。長子早亡，所幸留下三個驍勇善戰的子嗣；幼子和連，母族為西部鮮卑大人。

而自從檀石隗突然暴斃之后，和連便以‘父死子繼’的為由，強行登上了單于位。

面對一眾大侄子的聲討，以及中東各部大人的刁難，他居然將后母嫂子全都納為禁臠。

雖然鮮卑也有“父妻子繼，兄死娶嫂”的習俗，可那也是建立在父兄死后立即迎娶且不能娶親母的情況下。但他偏偏在這個時候搞事情，不但讓其余各部看笑話，更是惡心自家人。

這讓人如何能忍，于是屈辱難堪的三位大侄子立即起兵反抗，卻不慎著了道，反倒被趕跑了。

但大戰一番下來，和連也是損失巨大，便將目光瞄向了富庶的大漢。

據育延翟所說，和連今冬率本部精騎四千騎，加上其余部落共計一萬六千騎侵掠涼州，自武威而入，直搗金城隴西這些富庶地區，后沿黃河北上，于賀蘭山而出。

為了抓住這個好不容易盼來的機遇，呂布說什么都要南下北地郡！

眾人都知道呂布是個什么性子，下定決心，那就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既然奉先要去北地闖蕩一番，何不帶上兄弟們，有我們護衛左右，怕是鮮卑王庭都大可去得。”

“對，帶上俺魏越，俺的大斧早已饑渴難耐，騎兵沖陣便讓俺為鋒矢，必殺得那些胡狗丟盔棄甲。”

看他們一個個情緒激動地請戰，呂布連忙止住他們。

此番大勝讓他們一掃心中積郁，開始變得自信飛揚起來。這當然是件好事，可也不能分不清形勢啊。

這次南下北地郡，面對的可是統領上萬精騎的鮮卑單于，端的是兇險萬分，就算是呂布稍有不慎也會栽在那里。

今夜他們以兩百漢騎大勝千余胡騎，說是一漢當五胡，可明眼人都知道，終究還是運氣的成分居多。

呂布為了此次襲擊，苦苦謀劃半月有余。

己方有心算無心之下，趁著夜色驅趕健牛壯馬掩襲，卻是恰好趕在了鮮卑大部未出山道之前。火獸不僅擾亂敵軍前方陣型，斷了胡騎包抄襲擾的優勢，更是有三匹瘋牛沖山道造成嚴重傷亡，嚴重阻礙了胡騎大部的加入。

可僅是這樣，怕是只能算是有所斬獲。

未曾想敵將育延翟居然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見形勢稍有不利，竟丟下拼命廝殺的兵卒，帶著手下精銳臨陣怯逃了！

如此一來，胡騎軍心大散，失去指揮的胡騎亂作一團，根本不敢與漢軍交戰，被呂布揮軍一沖，便如被驅趕的蒼蠅般四處竄逃，根本沒能對漢軍造成太大傷亡。

也就是先行布置在東山的偏騎遭遇上胡騎精銳，裝備人力的劣勢下造成了較大的傷亡，不過這也截住逃亡的育延翟，給了呂布將其擒拿的機會。

凡此種種，環環相扣，若是其中任何一個環節失誤，便會對他們造成大量傷亡。

將這些跟麾下眾人講清楚后，令不少人冷靜下來。

“那也不能讓奉先一人獨去啊？”魏越大叫一聲，說什么也不肯讓呂布獨自前去。

他雖不如成廉機敏，也不如魏續狡辯，但他脾性憨直，向來敢言敢說，也是最為忠心的人。

“也行，此行我便帶鐵騎三十，分別由成廉……魏續統領。”呂布思慮一會，安排道。

身居后排的魏續如夢初醒，猛然抬頭迎向呂布虎目，又迅速低下頭去，心頭一跳。

奉先這是……放下對我的成見了？

“那我呢？”

見魏續都有安排，魏越瞬間急眼了。

“你見過哪只瘸腿的馬還當坐騎的？就你這臂傷，別路上就染上傷寒了，還是塞內養著，別去湊熱鬧了。”成廉平素與魏越關系最好，扒拉著他的傷臂，不客氣的揶揄起來。

魏越胡子一抖，很是不服道：“這是什么話，傷虎也能傲視百獸，在場除了奉先，誰還能是我的對手？”

“行了！”

如此吵鬧，成何體統，呂布忙將其喝住。

“阿越與其余眾人守好城塞就好，切記要注意鮮卑俘虜，如有妄動，一并斬殺，不必手軟！”

“諾。”眾人這才收斂。

“既然如此，我們當用什么名義跨州連郡，出擊北地呢？”魏續新得呂布信任，當然想要展示一番。

這可將人弄得昏頭了，要他們廝殺對陣還行，要是出主意那可真有點強人所難了。

“不如我們割下幾個胡人首級，以追擊敵兵為由。”魏續其實也沒想到什么法子，只好用最平常的方法。

“也罷，將育延翟帶上。”

決定好之后，眾將應聲后自行安排去了。

……

數日，呂布率三十精銳鐵騎沿著黃河而下，已快至北地郡邊縣。

行軍的路途總是相對枯燥的，眾人一開始還時不時開些玩笑，直至一場小雪突臨，更加劇了朔風的冰寒，還好行軍的冬衣糧草都有齊備，只是人人都縮在馬上保持體力，不再言語。

其間偶有羌胡部落心有覬覦，在呂布一通武力壓制后，就再也不敢妄動，可隨著對北地郡的深入，隨處可見燒殺搶掠，這也導致延邊村鮮有人煙。

“西北羌亂自光武朝反抗至今，還真是蔓草難除吶。”呂布唏噓不已，他曾看過一些雜書，相傳漢羌同出一脈，未曾想竟鬧成如今地步。

魏續倒是譏笑起來：“羌胡向來畏威脅而不懷德，昔日涼州三明奉旨鎮壓西北羌胡，到頭來他們倒是將殺戮最甚的段颎奉為神明。我漢人講究有仇必報，他們倒是反其道而行！”

有幾分羌人血統的成廉面色復雜，感嘆道：“并非如此，其實很大一部分羌人還是認可大漢的，他們將嫁娶漢兒當作榮譽，可對漢兒來說往往只有落魄得活不下去時才肯接受羌人，這也導致羌人與漢人長期的若即若離。”

“更是在野心家的慫恿下，成了為禍涼州的大患……”

不待成廉繼續說下去，山丘拐角處，一位右衽黑臉漢人驅馬狂奔，身后箭矢飛竄，十余羌騎正緊追不舍。

呂布遙望著逃亡的黑臉漢，情緒有些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