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張松齡以往看三國、水滸之流比作未諳世事的清純小姑娘。
那當李昭鳳講到宇文成都出場的時候,《說唐》對張大少的沖擊力不亞于在情竇初開的年紀遇到風情萬種的少婦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依著張松齡的性子,李昭鳳一口氣講到了李元霸與宇文成都比武爭奪“天下第一”。
正到關鍵時,他打了個飽嗝,埋下一個“預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的勾子。
直讓張松齡抓心撓肝,心中似有只貓兒在撓一樣,不知如何發泄,回身給了小廝裴七一拳。
這下,裴七也是難受的不行。
“照你這么說,李元霸和宇文成都哪個更厲害?”張松齡疑惑問道。
李昭鳳說:“當然是李元霸,他是隋唐第一好漢,宇文成都是第二好漢。”
張松齡有些醉意,連連感嘆道:“果然一山還有一山高!”
裴七問道:“那他豈不是比盧俊義還厲害了?”
“呀!”張松齡大怒:“土匪跟將軍有什么可比的?”
李昭鳳忍住笑意,說道:“李元霸也是虛編的人物。”
張松齡不管這些,他本就向往著領兵打仗,自然對這種少年將軍的故事癡迷的不行。
心里不斷回思書中故事,他的心里自己就腦補了一幅幅畫面。
良久,張大少嘆了一口氣。
“唉……”
李昭鳳問道:“公子何故嘆氣?”
張松齡悵然若失,問道:“你說我是做驃騎大將軍好,還是李元霸好?”
“什么?”李昭鳳以為自己沒聽清,又問了一遍。
張松齡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這時裴七站了出來,解釋道:“我家少爺以往是想做故漢冠軍侯的。”
“霍去病?”
張松齡豪氣道:“正是!”
李昭鳳愣住了,他還從未見過有人能在故事里代入到這種程度的。
不是,你還挑上了?感情你都是把話本當自傳聽?
斟酌許久,他緩緩開口道:“公子,恕我直言,你做不成霍去病,也做不成李元霸。”
“為何?我也會武藝!”張松齡有些慍意,又看向裴七,斥道:“去給我找一桿大槍來!”
裴七傻眼了:這東西你讓我去哪里給你找?
李昭鳳連忙安撫道:“你先聽我說。”
“李元霸使擂鼓翁金錘,一支就有四百斤,你可拎的起四百斤的東西?”
張松齡琢磨了一下,自己好像不行,失望的搖了搖頭。
“霍去病能孤軍五百里,斬殺匈奴折蘭王,封狼居胥,你可能做到?”
張松齡又琢磨了一下,這個人不是神仙轉世了,自己沒理由做不到,于是點了點頭。
李昭鳳否定道:“你做不到。”
張松齡大怒,起身道:“你憑什么說我做不到?”
李昭鳳笑道:“我都不說狼居胥山在哪里,我只問你江南可有養馬地?”
張松齡臉色陰晴不定,突然恍然大悟,感慨了一句:“呀!朝廷毀了我的將軍大計!”
“公子(少爺),慎言!!”
李昭鳳、裴七皆是臉色一變,連忙沖上去捂住他的嘴。
好家伙,這張大少爺這樣口無遮攔的嗎?
也怪不得高夫人說他愛惹禍,李昭鳳如今算是見識到了,差點驚出一身冷汗。
四下張望,只有漸沉的斜陽,和幾只立在樹梢的野雀。
片晌,從院墻外飛進來一塊碎石。
而后聽到陳夫人在墻東側高聲道:“直娘賊,吵吵鬧鬧一天了,你們在這出殯呢?!”
張松齡掙脫開兩人,茫然看向李昭鳳,問:“講話的是誰?”
李昭鳳努努嘴,示意左鄰,然后道:“此婦人難纏,公子還是安靜一些罷。”
張寶附和,將那日只因路過就被無辜罵了一通的事情說了出來。
聽到“難纏”,張松齡反而激起心性,又覺得這婦人不是好人,提著棍子就要出門,說:“看我去跟她講講道理!”
裴七四下尋望,不知是該跟上還是不該跟上。
李昭鳳嘆了口氣,道:“還不快追上你家少爺,別讓他把人家給嚇著了。”
裴七這才后知后覺的跑出去,但為時已晚,只聽得隔壁傳來女子的幾聲驚呼。
不到一刻鐘,張松齡就被小廝拉著回來,看樣子酒醒了一半。
李昭鳳問:“你把她怎么了?”
不等張松齡說話,裴七就搶先說:“少爺什么事都沒做,那婦人嘴上罵得兇,見到少爺提著木棒,就躲進屋子里去了,說什么都不打開。”
張松齡點頭,道:“沒錯,是這樣的,她還問我是誰,叫什么名字。”
李昭鳳問:“公子怎么說的?”
張松齡臉一橫,道:“我告訴他,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李元霸是也!”
李昭鳳無言以對,這張公子也不傻,還知道不告訴人家真實的名字。只是估計以后這陳夫人和自己兄弟二人算是結下梁子了。
張松齡還不覺得自己闖了禍,賴在這里不走,被裴七好說歹說勸了回去。
臨走前,還說明日再來聽說書。
………
翌日,李昭鳳沒有見到張松齡。
從裴七那里得知,徐州巡檢吳良找到了張士汲,張士汲大怒,將張大少爺罵了一通,而后禁足三日。
倒不是說張知州多么明辨是非,剛直不阿。
而是吳良正妻徐氏,實在是徐州城內的大族,雖然有些流言蜚語,但以張士汲的身份直接把人家家丑抖摟出來,基本等于結仇。
這日后收稅捐銀,還得靠人家這些地頭蛇號召呢,沒理由為一個青樓出身的女子得罪。
“張公子禁足前可說了什么?”
李昭鳳看向裴七,手里捧著一本《中庸》集注,只是沒注意到手中書是反的。
裴七撓頭,回答道:“少爺說,他三日之后又是一條好漢,到時教公子把這三日里欠的一并講完。”
李昭鳳哈哈大笑,看著裴七愁眉苦臉,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七問:“你笑什么?”
李昭鳳道:“為何不能笑,反而是你,哭喪著臉,你家少爺禁足三日,你三日里不用挨他的罵,難道你不高興么?”
裴七一琢磨,果然是這個道理,于是也興高采烈起來,告辭李昭鳳,回張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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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沒什么思路,只更一章,晚上改一下章綱,另外明天要簽約了,會把今天差的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