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時節(jié),依山傍水的地方都泛著絲絲涼意,時而掠過的秋風(fēng)將河水帶起陣陣漣漪。
湛藍的天空下,布滿紅楓的林子里正飛馳著三匹駿馬,馬蹄揚起的灰塵撒在兩旁的雜草叢生處。
遠遠望去,坐在馬上那三個人的神情很是悠然,好似他們將要面臨的不是未知的危險,更像是一群朋友在游山玩水。
“金奕小弟弟,沒想到你的騎術(shù)也這般厲害,若然佩服?!币灰u紅衣的杜若然勒著韁繩笑道。
“若然,你知道的,我很擔(dān)心我大哥,我爹他向來對我們兄弟二人很嚴(yán)苛,再加上這次任務(wù)失敗,怕是不會那樣輕易的蒙混過去。”林金奕也勒緊了韁繩,逼迫著馬兒停下來,“而且,你們都是我的朋友,我不想把你們牽扯進來。”
杜若然一愣,水月山莊確實人才輩出,她也是從小便在幾大武林的故事里成長的,譬如西堤水月山莊,鳳嶺天音閣,北國南枯世家,以及那殺人如麻的太玄宮。
“既然是朋友,那就別提什么牽不牽扯,這不是朋友間該有的東西,你爹又不是惡鬼,有什么好怕的。”玉蘭婷終于追上了他們二人。
望著眼前那座座高山,玉蘭婷不由得驚嘆大自然的神奇,竟會有這樣的人間仙境,天地教和它壓根就沒有可比性,想來也是,只有這樣人杰地靈的地方才會出現(xiàn)那名揚江湖的組織。
“這就是水月山莊。”林金奕緊握著李金琪的那條腰帶,上邊的血跡已為褐色,而距離他收到這條腰帶已經(jīng)兩天有余,那李金琪還好嗎?
“這地方真美?!庇裉m婷看著這一篇鮮活的山水畫,突然間有些失神,可惜了這片人間仙境,終將會在某個時候被戰(zhàn)火打碎,武林和朝廷各具一方,天下一統(tǒng)不過遲早的事,而那一場一場的陰謀也會不斷地拉開,讓這世人,都化作它的一枚枚棋子。
“走吧!”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林金奕一個翻身下馬,在水月山莊大門前徘徊了一陣,才拉響了那水月山莊大門處的警報聲。
熟悉的聲音在林金奕耳邊響著,杜若然輕拍林金奕的肩示意他莫要緊張,玉蘭婷則在一旁深思著,這看似普通的音調(diào)中卻含著一種很強的殺傷力,倘若不是天地教的內(nèi)功呈倒置狀態(tài),怕是此刻已經(jīng)被這音調(diào)震得五內(nèi)俱傷,不過讓她奇怪的是,這個杜若然怎么一點事都沒有。
“杜若然,你到底師承何處?”玉蘭婷突然間嚴(yán)肅起來,林金奕都有些不解,一臉懵的看著眼前這兩個人。
“如果沒猜錯,你修煉的功法,是內(nèi)息倒置,江湖上會這種內(nèi)功的人,并不算多?!?
杜若然不置可否,沒有過多的語言,只是淺淺的望向林金奕,“你只需要知道我不會害你們就夠了?!庇裉m婷還欲追問,便看到一群著深紫服飾的蒙面人出現(xiàn)在山莊門口,集體的朝林金奕跪拜行禮。
“屬下恭請二少主回莊,莊主有命,讓少主前往水月城同幾位堂主共商大事?!?
“這兩位是我的朋友,務(wù)必友善招待。”林金奕再回首望了一眼玉蘭婷和杜若然,便隨著影一去了水月重地,水月城。
望著林金奕漸漸遠去的身影,玉蘭婷驀然間看到了一個很熟悉的背影,本欲追去,無奈水月山莊規(guī)距太過死板,一群影衛(wèi)跟在身后,玉蘭婷只得作罷。
林金奕怎么可能是他要找的人!
“你說,在茫茫人海中找一個人有多難?”
杜若然也朝著那個方向看去,輕輕嘆息一聲,“我看得出他喜歡你?!?
“這天下終會四分五裂,希望我們不會有成為敵人的一天?!庇裉m婷淺笑著,隨即便是一陣落寞。
杜若然也嘆息一聲,“是啊,這天下,終究會四分五裂,現(xiàn)在已經(jīng)朝著一個未知的方向發(fā)展了?!?
剛到水月城門口,林金奕便看到了不遠處趴在地面上的李金琪,盡管白衣沒有半絲血跡,林金奕也決不相信他爹沒有對李金琪做些什么。
“來人把鞭子拿來!”李剛一臉的冰冷,“我今天就好好教教你什么叫父為子綱!”
片刻,一條絞著金絲的蟒鞭就被遞到了李剛手中。
李金琪慘白著臉冷笑了一下,父為子綱?無非就是顯示一下水月莊主的威嚴(yán)。
這一絲冷笑徹底激怒了李剛,鞭子夾著風(fēng)聲一下子落在了李金琪那單薄的后背上。
“爹,不要。”林金奕出聲阻止,而依舊慢了半拍,只聽啪的一聲,鞭子劃破了那薄薄的衣衫,李金琪后背上那翻滾著的皮肉完全的暴露在了眾人眼前。
林金奕跑到李金琪身邊,才發(fā)現(xiàn)他哥身上竟然有這樣重的傷。
“爹,你怎么能把大哥打成這樣,難道他是你撿來的孩子嗎?”林金奕之前還擔(dān)憂他們的身世,此刻也顧不上什么,大膽的挑戰(zhàn)著李剛的權(quán)威,“您不就是看我們兄弟二人不順眼嗎,告訴你,我們?nèi)棠愫芫昧?。?
李金琪不禁用手撐了一下地,冷汗冒了出來,這蟒鞭的威力不一般,而林金奕的這段話更是非同凡響。
李剛聽到林金奕這句話氣的不輕,他為了這兩個兒子不惜得罪了北國和朝廷,到頭來林金奕竟然懷疑他不是親生。
李剛怒極反笑,沒有說話,只是吩咐人去準(zhǔn)備東西,既然林金奕能隨口說出這種話,想必定是積壓了很久,不來個滴血認(rèn)親,別說李金琪他們,就是李剛自己也氣不過。
當(dāng)一個裝滿水的干凈白瓷杯遞到李剛手里時,他毫不猶豫地用劍劃破了手掌,右手握拳,將幾滴血滴入水中,又將劍扔向了林金奕,便將杯子拿到了李金琪面前,不料李金琪反抗到底,單手掀翻了杯子,李剛毫不猶豫地給了他兩耳光。
吩咐人再去準(zhǔn)備,第二次便直接將水拿到了李金琪嘴邊接了兩滴血,當(dāng)杯中所有鮮血融為一體時,林金奕之前的那份囂張瞬間弱了幾分,直接跪在地上等候發(fā)落,李剛并不搭理他,目光一直停在模樣凄慘的李金琪身上。
見到李金琪此時的樣子也知道不能再打了,有心放過他,“知道錯了嗎?”
李金琪再一次扯出了一絲冷笑,“如果說我有錯的話,那也是錯當(dāng)了你的兒子,真想不到堂堂水月山莊的莊主,竟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去對付一個弱女子,你不覺得很可恥嗎?”
他還以為李剛良心發(fā)現(xiàn)才給他上藥包扎,不料竟然這份簡單的溫柔竟然是靠頌涵一個弱女子在那殘酷的死城里拼命換來的。
“你!”李剛再一次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含著三成內(nèi)力的鞭子又重重揮下。李金琪緊咬著嘴唇,死死撐著地面,一言不發(fā)。
鞭子揮得又急又快,一鞭接著一鞭,李金琪終是支撐不住,一下子趴在了地上。
李剛停下鞭子,鞭下已然是一片血肉模糊,就連周圍的無面影都看的心驚,李金琪依舊努力的想要爬起來,他不想讓人看笑話,更不想向惡勢力低頭。
卻在亂的不成樣子的發(fā)絲空隙間看到了一個人的身影,原本已經(jīng)沒有力氣的他卻突然坐了起來,背對著門口。
他上一次已經(jīng)見識過玉蘭婷的武功和智謀,絕不在李剛之下,既然他們進了這水月山莊,也定然能夠全身而退。
“帶他下去,請個大夫來看看!”李剛冷冷說完這句,扔下那帶血的鞭子,瞥了眼林金奕便轉(zhuǎn)身離去,他的心太亂,亂的無法思考,亂的他只能逃離,他怕,他怕他的孩子會離開他。
玉蘭婷擺脫了身后的影衛(wèi)便順著“離愁”的氣味追了過來,她早就料到這個水月山莊地勢復(fù)雜,故而提前在林金奕身上留下了天地教獨有的香料,然令她意外的是杜若然也跟來了,看來他們的目的都一樣。
更讓她意外的,是李金琪,她真的沒想到,亦或者她根本就沒去想過,這兩人會是擁有同樣冷血無情父親的兄弟。
看到李金琪在李剛的鞭子下輾轉(zhuǎn)卻不能現(xiàn)身,她有一種想要去救人的沖動,然而李剛卻放下了鞭子,盡管那張臉上含著冷漠,可他的眼睛里也有著濃濃地憂愁,是心痛,是不舍,是不得不。
天街小雨,淺藍色的身影悠游著在繁華的街道上漫步,匆匆來客撞到了撐著油紙傘的女子,一紙小傘悄然落地,女子正欲蹲下身拾起,來客便撿起了傘,遞給了眼前這位蒙著面紗的女子。
“哪怕隔著一層紗,依稀能看出那傾國之貌,我這樣的登徒浪子,沖撞了姑娘已是罪過,焉能讓美人折腰?”
“小女子相信公子不是那樣的人!”高格格一臉的堅定。
“是嗎?那姑娘可是看走眼了,向某就是一浪蕩子,告辭了?!眲e了高格格,向映月便大步離開了這里,而半月前的那一幕還深深的映在腦海里,他從來沒想過一直愛他的爹爹會為了那個昏君讓他顏面掃地。
香茗酒樓。
“映月,有些事要去面對,逃避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备咂计颊驹诖斑?,看著古樸清冷的街道。
“萍兒何出此言?”向映月緩緩起身,站在了高萍萍的身畔。
“映月,有些事情該放手時就應(yīng)該放手,不該放手便莫要放手!”緩緩靠近向映月,仰著頭稍稍踮起腳尖,附在耳畔輕輕的說,“你再不回家,估計向?qū)④娫摪l(fā)動通緝令了?!焙菤馊缣m,又略帶戲謔。
向映月一驚,“萍兒你竟然出賣我!”
高萍萍輕輕搖頭,中閃過一絲憂傷,“映月,不管發(fā)生了什么,不管什么時候,你都還有我,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
向映月望著她,不太理解,“萍兒是有什么心事嗎?”
高萍萍一臉的無語,她的告白有那么難懂?
沒有回答向映月,高萍萍輕輕走到琴架旁,挑撥琴弦,音色獨當(dāng),一絲絲情意從琴弦中流出。
許是無意,抑或是有意,向映月自六年前在太玄宮認(rèn)識了高萍萍,便將她當(dāng)作了自己的妹妹,至于那些流露出的心聲,都化作了友情。
一個煙花在空中爆破,高萍萍望著那朵煙花淺淺一笑,一個漂亮的轉(zhuǎn)身,消失在了向映月眼前,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群禁軍,而居于最中間的,是向映月敬愛的父親,中州朝的鎮(zhèn)國將軍向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