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短命的“新房”
書名: 月子作者名: 壞藍眼睛本章字數(shù): 5293字更新時間: 2024-09-29 17:08:17
歐小歌剛剛走出校門口,就看到了門外停了一輛嶄新的黑色的跑車,正在她注意車牌的時候,車門忽然開了,一個英俊的男人從車里走出來,戴著墨鏡,面帶微笑地說:“歐小歌?”
“誰啊?這是……”歐小歌嚇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了幾步。
男人把墨鏡摘下來,沖她揮揮手:“怎么,不認識我了?”
“蔣天承?”歐小歌驚喜地差點一個熊抱跳到蔣天承的身上。
“我以為你連我都認不出來了呢!”
歐小歌一步跨過去,上下打量蔣天承:“哇,如果我們倆在路上遇見,我真認不出來了呢,在國外晃了幾年,變得更帥了。”
“彼此彼此,不過我視力比你好,人群中一眼就把你認出來了。”
“你什么時候回來的,怎么也沒提前打個招呼?”
“我在你朋友圈留言了,還點贊了呢,是你沒看到吧。”
歐小歌有點不好意思,說:“點贊的人太多了,你沒無情淹沒了……”
“我昨天晚上回來的,還特意去你家玩了呢,跟你媽媽聊了一會。”
“她跟你聊天了?”
“是啊,還聊了不少呢。”
“我以為我媽被氣得語言功能喪失了呢,她都好幾天不搭理我了。”
蔣天承說:“聽說了你大小姐的壯舉了,你也是宇宙第一女金剛了。”
“行了行了,別損我了,說說你吧,怎么樣?這次是回來過暑假嗎?”
“我已經(jīng)順利拿到學(xué)位,學(xué)業(yè)已經(jīng)結(jié)束,滾回來待業(yè)呢,不用再漂洋過海了。”
歐小歌驚喜地說:“恭喜恭喜,那咱倆現(xiàn)在算一個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友了?”
“是啊,不知道這位美女愿不愿意賞臉跟我這個歸國海待一起吃個晚餐?”
“蔣天承啊蔣天承,幾年沒見,怎么覺得你變得油嘴滑舌了?是不是跟洋妞練成老司機了?”
“哪里哪里,新手上路,請多指教。”
兩個人有說有笑地上了車,車很快開走。
沒過多久,從研究所回學(xué)校來接歐小歌吃飯的林佳銘趕到,捧了一束花在寢室樓下等,本想搞個小浪漫。因為他這幾天通過中介找了一個出租房,他想等一切都安頓好了給歐小歌一個驚喜,所以沒提前告訴歐小歌。沒想到等了半天,寢室里的同學(xué)陸陸續(xù)續(xù)走的差不多了,還是沒看到歐小歌的身影。
難道在寢室睡著了?
林佳銘掏出手機來給歐小歌打電話,卻手機不在服務(wù)區(qū)。
林佳銘有點奇怪,平時這個點歐小歌都會主動給自己打電話的,怎么今天非但沒有打,反而連電話都打不通了呢?
林佳銘撥通了歐小歌寢室,響了好久才有一個人過來接。
林佳銘說找歐小歌,寢室的同學(xué)聽出來是林佳銘,說下午看到歐小歌出去了,沒回來。
林佳銘開始有點著急了,心想會不會歐小歌下班直接回家了?又不敢往歐小歌的家里打電話,徘徊來去,還是決定暫時先回自己的出租屋了。
剛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個中年女人站在門口,林佳銘有些奇怪地看了看她,她也注意地看了看林佳銘,確定他要打開房門的時候,中年女人上前來說:“請問,你是這里的房客嗎?”
林佳銘收住了開鑰匙的手,遲疑地問:“您是?”
“哦,我是這間房子的房東,我姓陳。”
林佳銘仍舊有點半信半疑,因為房子他是跟中介簽約的,所以他從來沒有見過房東。
陳女士一看林佳銘表情懷疑,立刻從隨時攜帶的包里拿出了房本,“你看,這是我的房產(chǎn)證,這是我的名字,陳云。陳云就是我。”
林佳銘說:“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陳女士說:“我們能進去說嗎?”
林佳銘點了點頭,開了門,陳女士走了進去。
陳女士坐好后,開門見山地說:“我也不耽誤時間了,我就直接點說吧,非常抱歉,這房子我可能暫時不能出租了。”
正在倒水的林佳銘差點燙到了自己的手,他說:“為什么?”
陳女士說:“哎,我也沒想到,本來這房子是交給中介出租托管的,我跟我愛人現(xiàn)在都下崗了,沒收入,還指望這套房子給我們賺點生活費呢。”
“陳阿姨,您家里發(fā)生什么事了嗎?我跟中介簽的是半年合同,前天剛簽約的。”
陳女士說:“我知道,我今天一直跟中介談這件事呢,中介說按照合同的話,如果要收房子必須要提前一個月通知你,讓我自己來找你說清楚。”
“到底為什么呢?”
“一言難盡……你看看能不能這幾天盡快找到其他房子,我一周后過來收房,這幾天就不收你房租了,你看這樣行不行?”房東的臉上露出為難的表情,但是話語間似乎已成定局,沒辦法商量了。
聽到這樣的話,林佳銘的心瞬間亂了起來,自從那天領(lǐng)了結(jié)婚證,受到了岳父母的冷遇后,他發(fā)誓要趕快以一個像樣的狀態(tài)去面對生活,暫時買不起房子,但是至少也租一間過渡。當岳母盤問起來的時候,總不能回答說把學(xué)校宿舍當做流動新房……這幾天他也是奔波勞碌,看了幾處房子,從交通,價格,位置,距離地鐵的距離等諸多因素做了綜合的考慮,這間房子最合適,簽完合同高高興興把所有的家當都搬來,只等給歐小歌一個驚喜了,誰知道還沒等獲得岳母的寬恕,馬上就要面孔動蕩的搬家,這個突發(fā)狀況讓林佳銘心里糟糕透了。
看到林佳銘流露出不安的表情,陳女士嘆了口氣,坐了下來,說:“小伙子,你別怪我啊,我也是迫不得已的。”
林佳銘說:“沒關(guān)系的,我這幾天盡快找房子好了,中介那邊我跟他們交涉吧,您不用擔心了。”
陳女士聽到這個消息非但沒有高興,反而更加唉聲嘆氣起來。
林佳銘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尷尬的場面,陳女士沉默了一會,開始向林佳銘訴說起自己的難處。
原來陳女士原來一家三口住在一間大雜院中,后來因為拆遷,他們家分配了這一套兩居室的房子,為了省錢,他們在遠郊又買了一套小房子,一家人住在那邊,市區(qū)的這套房子就作為出租用途,沒想到今年兒子突然要結(jié)婚,因為沒有婚房只能跟父母擠在一起生活,本來一家三口的生活就夠擁擠了,再加上一口人進來,那套房子更顯得狹窄而困難,兒媳婦幾次三番地要求把房子收回來給他們用,可是一家人的生活來源多數(shù)就靠這套房子養(yǎng)活了,所以老兩口說什么也不同意,結(jié)果兒媳婦天天跟他們鬧別扭,現(xiàn)在懷孕了,住在一起更加不方便,前幾天因為幾句話說得不愉快,兒媳婦竟然大著肚子跑回娘家了,娘家那邊人則氣勢洶洶地要求老人給兒子兒媳婦準備房子……總之,鬧成一團。
現(xiàn)在孩子馬上就要出生了,陳女士沒有辦法繼續(xù)拖下去,只好來找中介要收回到期的房子,沒想到中介馬上又租給林佳銘了,所以才發(fā)生了這么荒誕的一幕。
“但凡有點辦法,我都不想收回這房子。”簡單說完這些事情,陳女士竟然哽咽著,掉下了眼淚。
林佳銘勸了她半天,她才慢慢地緩和過來。
陳女士黯然地說:“我們?nèi)揖涂窟@點出租錢生活了,我老伴身體還不好,經(jīng)常鬧病,兒子經(jīng)常失業(yè),兒媳婦也沒工作,現(xiàn)在又多了一口人,房子再一收回,我們都不知道這日子該怎么過了!”
“陳阿姨,您別著急,會好起來的。”說完這句話,連林佳銘自己都覺得蒼白,會好起來?怎么好起來?其實不會好起來了,但說實話又顯得太無情,可是在生活面前,為什么那么多人被修理得焦頭爛額呢?
送走了陳阿姨,林佳銘坐在沙發(fā)上沉思,仿佛剛剛還在夢中,現(xiàn)在一下子就被現(xiàn)實抓出了個現(xiàn)形,接下來該怎么辦?繼續(xù)找房子?還是干脆借點錢,貸款買房子?談何容易?現(xiàn)在剛剛畢業(yè),沒有北京戶口,沒有五年社保,就算貸款都沒有資格。即使僥幸夠首付,六環(huán)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他能夠買得起的房子。如果買得太遠的話,工作會受到很大的影響,生活質(zhì)量也會受到相應(yīng)的影響,這些都是很現(xiàn)實的問題,而自己的嬌妻歐小歌,她可能永遠不會體會到他這種滄惶的,漂流的心情吧?她是個生活在玻璃糖瓶子里的人,雖然兩人的年齡差不多,可是生活給予她的卻總是平靜的,一帆風順的甜美,所以她天真爛漫,而他卻少年老成。
跟歐小歌在一起自己確實很幸福,受到她的感染,他似乎也學(xué)會了大事化小的人生哲學(xué),可是一旦離開她的玻璃城堡,當他必須要面臨風雨的時候,他感覺到自己無力,軟弱,膽怯,這些都是他從來沒有展示給人的,屬于他內(nèi)心隱藏的秘密情緒。他不愿意因為自己的軟弱,把歐小歌拉到可怕的現(xiàn)實生活中來,讓她見識一下殘忍生活到底是什么。
如果可以,他愿意做一名忠誠的哨兵,永遠保衛(wèi)著歐小歌在她的小堡壘中不受侵害,不受影響,保持這難得的童真,永遠是那個笑起來響徹云霄,沒心沒肺的糖果公主。
不知道過了多久,電話響了,林佳銘起身的時候發(fā)現(xiàn)自己由于長久固定的坐姿,腰酸背痛起來。
“喂?”
“佳銘,是我!……猜猜我是誰?”歐小歌調(diào)皮的聲音從電話那邊飄來,一下子就把林佳銘拉到一個虛擬的快樂世界中。
“嗯……猜不出來。”林佳銘也跟著開玩笑。
“給你三秒鐘時間,猜不中的話電話會自動爆炸,1,2……”歐小歌把聲音拉低,做出一副很恐怖的氛圍,自己又忍不住唧唧笑起來。
“小歌……”
“唉,不好玩,你應(yīng)該等電話爆炸,然后呼喊呼嘯著,拖著一只殘耳來見我……你在干嗎呢?”
“沒事。”林佳銘盡量調(diào)整好自己的語氣,不希望歐小歌聽出什么不對。
歐小歌果然沒有聽出有什么不對,她愉快地說:“我發(fā)小從美國回來了,今天到學(xué)校來找我吃飯呢。”
“哦。”
“我路上想起來給你打電話,但手機沒電了,到了餐廳手機拿去前臺充電,就忘了這茬了。你吃飯了沒?”
“……吃了。”經(jīng)過歐小歌一提醒,林佳銘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有吃晚飯。
“我發(fā)小跟我說,我媽還在生氣呢,”歐小歌的聲音放得很低很低,“我都懷疑她這輩子都不打算理我了。”
“哦,你跟她談了嗎?”
“沒呢,她根本不跟我說話,見了我就跟見了階級敵人是的,我以為她最多生我三天氣,沒想到這次她真的氣大了,哎,這可怎么辦呢?”
林佳銘說:“我能做什么,告訴我,我一定配合。”
“要不,我們假裝離婚哄哄她?”
“小歌……你……”林佳銘有點哭笑不得。
“或者,咱倆干脆私奔算了。”
“小歌,別再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了。想點實際有用的。”
“我是真的沒辦法了,給她買了好吃的,不吃,說了好聽的,不聽,見我就翻白眼,我在哪兒她就不在哪兒,完全當我是有害氣體了。”
“想想辦法跟她誠懇地道歉吧。”林佳銘有點有氣無力。
“你怎么了?好像有點不高興?是不是生氣我沒給你打電話?”
“不是。沒有。”林佳銘把心底的難處咽了回去,他不想讓她為自己擔心。
“不對,我覺得你有問題,快點告訴我,到底怎么了?”
“真的沒什么。”林佳銘極力地掩飾著。
歐小歌啪一下把電話給掛了,林佳銘以為歐小歌生氣了,趕快給她回撥過去,電話一直是嘟嘟的忙音,不知道是在跟別人打電話還是電話沒扣好,林佳銘又打她的手機,仍然說不在服務(wù)區(qū),林佳銘正在焦慮中,自己的電話響了,原來是中介公司的人,他們知道林佳銘馬上要退房,于是瘋狂地打電話來要求林佳銘到他們公司去看新的房子,林佳銘已經(jīng)煩躁得不行了,于是幾句話把中介公司的人打發(fā)掉,沒想到一會又來了一個電話,又是一個中介公司的員工打來的,林佳銘快要瘋了,他一邊應(yīng)付著電話,一邊趕緊打了輛車狂奔回學(xué)校。
剛剛到校門口,看到歐小歌正站著等出租車,林佳銘慶幸自己當機立斷,否則歐小歌會大半夜跑到他的研究所去的。
這姑娘……
原來歐小歌聽出林佳銘不太對勁,放下電話打了輛出租車就打算跑去看他。
看到歐小歌,林佳銘只覺得心里一陣酸痛,忍不住一下子把歐小歌擁抱在懷里。
歐小歌說:“佳銘,到底怎么了?我知道你有事,你瞞不過我的,如今我們倆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不該再拿我當外人,有問題我會幫你一切解決的。”
歐小歌的話暖暖的,林佳銘本該感動,可是偏偏在這時候,尊嚴跑出來作祟,林佳銘推開歐小歌,很平靜地說:“沒什么,你別多想了。”
“真沒什么?”歐小歌不甘心地問。
“真沒什么。”林佳銘說。
這時候,電話又不合時宜地響起來,歐小歌搶先一步接了電話,林佳銘本想阻止,已經(jīng)晚了沒意外的話應(yīng)該還是中介公司打來的。
“換房子?你打錯了嗎?”歐小歌被對方說得一頭霧水,掛了電話。
眼看這件事已經(jīng)隱瞞不住,林佳銘頹廢地坐了下去,然后一五一十地把這件事大概地跟歐小歌說了一遍,說完之后,他注意看歐小歌的反應(yīng),只見歐小歌沉思了一會,還不到一分鐘,她就恢復(fù)了往日的生龍活虎,“我以為什么大事呢!”
“這還不是大事?”
“你打算怎么辦?”
“我不知道。”
“干脆……買房子吧!”
林佳銘瞪大了眼睛,看著歐小歌,仿佛她是從天外飛來的神秘來客。
“買房子吧,反正我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也該有個自己的家了。”歐小歌把這件事說得輕松得仿佛是去超級市場購買一瓶強力去污劑。
“怎么買?我們現(xiàn)在工作都還不穩(wěn)定……”
“很簡單,我有北京戶口,首付款我回家問我爸要,貸款每月我們一人換一半,怎么樣?”
看到林佳銘驚訝的表情,歐小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怎么了?大家不都是這樣買房子的嗎?”
“可是……”
“哎呀,沒什么可是不可是,說買就買,我認識一個做房產(chǎn)經(jīng)濟的朋友,明天我給她打電話,讓她幫我們參考一個樓盤。”
林佳銘被這突如其來的建議給嚇得腦袋生銹,完全不會運轉(zhuǎn)了。
說完這些話,歐小歌高興地握住林佳銘的手說:“恭喜你,林佳銘,你終于不再是流浪身份,可以在大北京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了。還有一個這么可愛嬌媚風情萬種的老婆~好羨慕你啊。來來,采訪一下,這位家住朝陽區(qū)的林先生,對于即將到來的新婚生活,您有什么想說的?”
說得好像已經(jīng)把房子買到手了。
林佳銘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什么。
歐小歌的天真讓他著迷,有時候也讓他無語。
“好餓。”憋了半天,林佳銘說了倆字。
“走,吃好的去。”歐小歌拖著林佳銘的胳膊,向?qū)W校附近的夜市小吃街走去。邊走邊說:“對了佳銘,我今天跟那個朋友吃飯一聊天,才發(fā)現(xiàn),咱倆雖然領(lǐng)證了,法律上算是注冊登記了,可是真正的結(jié)婚,咱們還有好多事沒辦呢,比如說酒席,比如說婚紗照,比如說蜜月旅行什么的,看起來咱們下一步還得好好規(guī)劃規(guī)劃呢!”
林佳銘則滿腦子全都是“房子房子房子房子”,歐小歌再說什么他全都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