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雨停。

常心讓龍亁野留駐武昌，他帶著李定國、翁羽鳴，攏共七千大軍直奔九江而去。

一百門紅夷大炮，常心帶了五十門出去。

而鳥銃、迅雷銃，這些火器，常心皆是只帶了一半，其余的都留給了龍乾野來守城。

此時的九江城內(nèi)。

左良玉眼見著朝廷始終不給回信，不免也有些失望。

在朝廷心里，究竟是他平賊大將軍左良玉重要，還是那么一個武昌都司重要？

從崇禎六年開始，他左良玉就一直在為朝廷做事，不斷剿滅一波又一波反賊。從始至終，朝廷都沒有給過任何幫助。

現(xiàn)如今，又是這樣。

他僅僅只是想要一點(diǎn)火器，憑什么不給？

在那常心的手上，那些火器能派上什么用？

“既然如此，我就絕不北上！”

“那潼關(guān)，你就讓你的孫傳庭一人守著就行。”

“要是實(shí)在問我，我就說我病了，我打不動了，愛咋咋地。”

“總有一天皇帝會后悔的！”

左良玉也是有脾氣的。

原本的他，如果說收繳了常心那批火器，他不可能真的見死不救，絕對會出一點(diǎn)力，但是現(xiàn)在崇禎也不幫他講話，那可就別怪他無情。

現(xiàn)在的左良玉，其實(shí)在九江也快待不下去了。

在九江的這段時間，士兵要吃糧，要發(fā)泄，要女人，城里的秩序早就崩潰，百姓迫于淫威，卻根本不敢出城。

原本還有繁榮氣象的九江府，在左良玉毫無節(jié)制的揮霍下，徹底又變成了一座死氣沉沉的破城。

城中，大量的青壯被抓去修戰(zhàn)艦、修炮臺、修守城弩……

而那些左家軍更是當(dāng)街強(qiáng)搶民女，上街進(jìn)店吃飯也是一分錢不給，一個個都是欺男霸女的惡人。

“聽說其余府城的百姓都已經(jīng)入了武昌。”

“那武昌可是好地方，那常都司據(jù)說對百姓極好，每日都在城門施粥，還給流民發(fā)放住所，唉……”

“像我們九江，何時才能做到那般呢？”

“噓！你可別說了，小心被砍頭！”

九江城的江邊，幾個青壯趁著閑時，在小聲聊著天。

他們對于左家軍可以說是恨到骨子里了，原本左良玉沒來的時候，九江府里百姓雖然也過得很苦，但左良玉一來，那他們過得簡直比牲畜還慘。

“咦？那些左家軍怎么都跑去西門了？”

忽地，有勞工注意到，原來還慵懶清閑的左家軍，突然整軍，齊齊朝著西門的方向小跑而去。

“好像是有人攻城！”

“是大西賊來了嗎？”

本來就籠罩在左良玉陰影之下的百姓，此時更加惶恐了。

“瞎說什么呢，大西賊早就被那位常都司給打跑了，現(xiàn)在哪還敢出現(xiàn)在武昌附近？”

“哪……哪是誰來攻城了？”

百姓們心中好奇，但卻不敢靠近城門分毫。

“轟——”

“轟——”

“轟——”

此時，震耳欲聾的炮聲驟然響起，九江西門的城墻前，五十門紅夷大炮直對城樓，開始無休止地炮轟。

此時的左良玉營帳內(nèi)，聽到炮轟聲后他猛地坐直了身體。

“敵襲！”

“有敵襲！”

“父親！那常心真的一聲不響就來打九江府了！”

左夢庚的表情也驚詫萬分。

“他準(zhǔn)備做什么？”

“他憑什么敢這么做的？”

左良玉感到難以置信。

“我可是朝廷命官，我可是平賊大將軍！”

“他是真要造反了？！”

左良玉瞪著眼睛，怒火在不斷升騰。

從來還只有他打別人的份，什么時候這種小輩也敢在他的地盤放肆了？

“他帶了多少人？”

左良玉問道。

“不到一萬人的樣子，但是火器精良，準(zhǔn)備充分。”

“咳、咳——”

“打開城門！出兵二十萬，出城滅敵！”

或許是被氣的，或許是病情加重了，左良玉猛地咳嗽了兩聲，直接發(fā)動了出城的命令。

才七千人也敢來進(jìn)攻一座擁兵將近三十萬的大城？

誰給他的膽！

“夢庚！你再率十萬，從九華門渡江，直攻武昌！”

“他來攻我的城，那我們就去打他的！”

“聽說他的妻兒已經(jīng)秘密從懷遠(yuǎn)送入了武昌府，攻破武昌后，我一定要讓他哭著跪在我面前！”

左良玉此時也露出了自己兇狠的一面。

他都顧及著自己的身份，還有崇禎的面子不主動去打武昌。

結(jié)果……

這小子倒好，主動送上門來了！

九江府城門前。

常心指揮著紅夷大炮一輪又一輪地轟炸，絲毫不給守城的左家軍任何反擊的機(jī)會。

他沒有下戰(zhàn)書，也沒有在城下叫囂。

他這個人揍人之前，沒有提前通知的習(xí)慣。

五十門大炮齊射，那陣仗李定國當(dāng)初是親自體會過的，如今站在大炮的旁邊，再次領(lǐng)略這般風(fēng)景，卻又是不同的心境。

“這炮，比起義……比起張獻(xiàn)忠的那些強(qiáng)悍太多了。”

“如此迅猛的炮轟，恐怕不用一刻鐘就能直接將整個城墻夷為平地……”

李定國張著嘴，看著眼前震撼的一幕，他覺得，做常心的敵人是一件苦逼至極的事，但做他的下屬，卻充滿了安全感。

鋪天蓋地的炮彈炸開在城墻上，效果是十分直觀的，只要被炮彈擊中的城墻，直接就會損毀一角，磚塊四處飛射。

這突如其來的轟炸，左家軍的守軍甚至連城樓都還沒登上就直接連人帶墻一起唄炸成了碎片。

有了千里鏡之后的紅夷大炮，可以準(zhǔn)確的定點(diǎn)轟擊。

而每一個轟擊的點(diǎn)位，都是常心提前布置好的，是九江西門最薄弱的幾個點(diǎn)。

“開城門啊！”

“你們愣著做什么？”

左良玉看著停滯不前的大軍，皺眉呵斥道。

“將……將……將軍！”

“城墻都被夷平了，哪……哪……哪還有什么城門？”

此時，隊(duì)伍前方跌跌撞撞地跑來一個領(lǐng)將，被嚇到口齒不清，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

“什么！”

“城墻都被夷平了？”

左良玉看著金聲桓這嚇傻了的表情，他也被嚇懵了。

很難想象，城墻和夷平這兩個字能組成一個句子。

“嘭——”

一聲爆裂之聲，碎磚飛濺，靠近西門的十多個左家軍士兵直接被炸飛到了天上，殘肢斷臂飛舞。

左良玉登到高處，向前眺望。

哪還有什么城門？

常心的五十門大炮，錯落排開，炮火沖天，直接將整個大西門都炸塌陷了。

此時，兩軍毫無遮攔地對峙著。

“鳥銃、迅雷銃，發(fā)射！”

常心目視前方，手臂猛的揮下。

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想要試一試迅雷銃的威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