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7章 小鄆哥收牙送紅發(fā) 梁山泊傾巢劫法場

話說西門慶與武松在城外交心而談,直到日頭西墜,眾人才收拾杯盞帶著家眷回轉(zhuǎn)。

一路上眾人說說笑笑,武大樂得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想來陽谷縣押司、都頭都成了自家人,今后只管橫著在街上走就是,誰敢叫他“三寸丁谷樹皮”的外號?看不跳起來大耳刮子扇他!

西門慶與武松俱是官身,自要先回縣衙走一遭,看看白日里可有公務(wù)。

西門慶又命老管家將潘金蓮帶回西門府中安住,算是公開收了潘金蓮。

西門慶和武松行至縣衙前,眼見劉唐仍被重枷粗索綁縛在衙前示眾,月余光景雨淋日曬,這條牛一般壯實的漢子,十停性命已去了六七停。

他有氣無力斜倚在粗大的拴馬樁上,滿頭紅發(fā)結(jié)成一綹一綹,嘴上也滿是燎泡,后背鮮血雖已結(jié)痂,卻隱隱有黃水流出。

三五個孩童圍在四周,撿起小石土塊,嬉笑著砸向劉唐,嘴里叫著不知何人編排的兒歌——“赤發(fā)鬼,赤發(fā)鬼,見了王婆要親嘴,先摸臉,又摸腿,喝了王婆的洗腳水,缺路費(fèi),心太黑,搶完再把她燒成灰……”

西門慶敬劉唐是條漢子,隨口驅(qū)散兒童,他心中也知東平府回文怕也就在近日了,無論將劉唐押解州府或是就地問斬,他都是死路一條。

說到底,劉唐替西門慶背了殺人黑鍋,西門慶見劉唐慘狀也隱隱有愧,從懷中掏出一瓶金瘡藥放在拴馬樁下,點點頭回衙了。

“脆梨哦~脆梨哦……”街上走來一人正是鄆哥⑴,臨近日暮,他還有幾個梨子未賣,想來縣衙這邊碰碰運(yùn)氣。

眼見衙役遠(yuǎn)遠(yuǎn)站立,劉唐喚道:“小哥,近前來說話?!?

鄆哥啐一口道:“帶枷狗賊,憑你也配與我說話?”

劉唐有氣無力道:“我口渴……想吃個梨子!”

鄆哥道:“我這梨精貴著呢,你可有銀子?”

劉唐道:“我沒有銀子,但有金子,只怕你找不開。”

鄆哥笑道:“也不怕風(fēng)大閃了舌頭,你有金子,我就有一座金山了。來來來,你有金子我便賣你一顆脆梨?!?

劉唐道:“當(dāng)真?”

鄆哥道:“自然當(dāng)真,武都頭也與我相識,我也是好漢一條?!?

“好”,只見劉唐一轉(zhuǎn)身,一嘴啃向拴馬樁,“啪”地磕飛一顆牙來,叫道:“金牙拿去,拿一顆脆梨來。”

鄆哥急急撿起牙來擦去血污,但見金光閃閃確是一顆金牙,不禁欣喜萬分。這一顆金牙少說也有四五錢重,抵得過四五兩銀子,他賣半年梨子也賺不回來。

“好,賣你就是,不過我可沒銀子找你!”鄆哥在竹筐里挑揀了一顆最小的梨子拋過去。

劉唐張口接住脆梨,咬一口汁水淋漓,說道:“誰讓你找銀子了,你只需把地上瓷瓶里的藥粉灑在我背上,就不用找銀子了?!?

鄆哥見這個容易,拿起藥粉胡亂灑在劉唐傷背上,心道這買賣劃算得很。

劉唐幾口啃完梨子,自顧自道:“可惜啊,金牙原是一對,我死后這兩顆金牙怕再難相見!”

鄆哥挑眉道:“你張口我看?”劉唐張開口,口中果然還有一顆金牙。

鄆哥道:“你既已是將死之人,何不將另一顆金牙送我便是,這兩顆牙也能湊成一對兄弟永不分離?!?

劉唐道:“黃泉路上,我總得留些盤纏。”

鄆哥貪財,急得抓耳撓腮,劉唐又道:“給了你也行,不過你得替我辦件事。”

鄆哥急切道:“什么事?”

劉唐道:“人都說落葉歸根,我是免不了那一刀了,想來過些時日,難免落得個亂葬崗里狗拉鼠咬的下場,我也想回鄉(xiāng)入土啊?!?

鄆哥道:“這個我可做不到?!?

劉唐道:“誰讓你送我尸身回去了,只需帶我一縷紅發(fā)回鄉(xiāng),那就算是了結(jié)我心愿了?!?

鄆哥躊躇問道:“你家鄉(xiāng)在哪兒?遠(yuǎn)不遠(yuǎn)?!?

劉唐道:“我家鄉(xiāng)在山西東潞州⑵,那可遠(yuǎn)得很吶,你只需帶我一縷頭發(fā)回梁山腳下,五六日即到,將頭發(fā)交給山下一名叫朱貴的店老板,那人是我同鄉(xiāng),他回鄉(xiāng)時自會掩埋了這縷頭發(fā),也權(quán)當(dāng)我回鄉(xiāng)入土了。”

鄆哥想了想,這兩顆金牙足有一兩上下,這可是筆好買賣,自己賣梨子一年也掙不到。

想到這里,鄆哥一口答應(yīng)下來。

劉唐也是爽利人,交代了朱貴相貌,當(dāng)場又磕下一顆金牙,親耳聽鄆哥立個毒誓,扯下一縷紅發(fā)拋給鄆哥。

鄆哥收了金牙,想來不過是跑腿送一縷頭發(fā),不過旬日便能回轉(zhuǎn),當(dāng)下回到家中,向城里郵驛鋪兵⑶細(xì)細(xì)打聽了梁山方向,連夜出城而去。他本是半大小子,穿得舊衣破褲,一路上哨卡兵丁也懶得盤問他,只道他是流離乞兒罷了。

鄆哥邊走邊問,行得五六日來到梁山腳下,投了一所店家,問了伙計店主果然姓朱。隨叫了一大碗面食,讓伙計叫店主前來。

店主正是朱貴,江湖人送外號“旱地忽律”,平日里只在梁山腳下開店,明面上是生意人,暗地里卻是山寨前哨,山下稍有風(fēng)吹草動片刻就能傳上梁山。

鄆哥稀溜溜一邊吃面,一邊抬眼看向朱貴,只見眼前的漢子頭戴深檐暖帽,身穿貂鼠皮襖,腳著一雙獐皮窄靿靴,身材長大,三叉黃須,與赤發(fā)鬼劉唐交代的同鄉(xiāng)衣著相貌一般無二。

朱貴與鄆哥交談起來,鄆哥說了來由,從懷中取出那縷紅發(fā)交給朱貴。

朱貴大吃一驚,心道怪不得劉唐兄弟久久未歸,前幾日晁天王還問起此事呢,原來卻是失陷在陽谷縣里了。

朱貴吩咐上了兩大盤牛肉相謝鄆哥,談笑間又不顯山不露水,把劉唐被何人所擒、何時所擒、何地所擒和審訊經(jīng)過問得一清二楚。

問清一切細(xì)節(jié),朱貴送了二兩銀子給鄆哥做盤纏后,急急來到店后蘆葦蕩,喚來一葉小舟,飛一般上梁山去了。

梁山聚義廳,“替天行道”大旗獵獵。

廳中一個黑髯垂口,身材魁梧的大漢居中而坐,此人正是晁蓋,因急公好義,慷慨勇武被江湖人稱為“托塔天王”。

聽聞朱貴稟報,晁蓋目眥盡裂,站起身來一把將身旁木幾踢翻,叫道:“劉唐一身本領(lǐng)不俗,一把樸刀在手百余公差也近不得身,何人有這般本領(lǐng)拿了劉唐?”

朱貴答道:“聽鄆哥講,是陽谷縣新進(jìn)押司‘西門吹血’西門慶,還有都頭武松一起拿住的劉唐兄弟。”

一旁阮小五站起身來,說道:“武松名頭倒還聽過,聽聞其曾在景陽岡赤手空拳打死猛虎,這‘西門吹血’西門慶卻不曾聽說過。”

阮小二和阮小七都點點頭,道:“西門慶又是何人?既有這般本領(lǐng),為何以往江湖上卻罕有耳聞。”

朱貴說道:“我在山下開店,近來來往客商和江湖人士倒是頻頻提起‘西門吹血’大名,都言此人原本是陽谷縣大藥商,家資巨萬而樂善好施,武藝更是出類拔萃?!?

公孫勝道:“此人既能位至押司,可見不是有勇無謀之人?!?

吳用點點頭道:“公孫道長所言極是,一縣押司還能親自上陣擒住劉唐兄弟,此人必不可小覷。”

豹子頭林沖一邊擦拭著一桿鐵槍,一邊冷冷地說道:“管他西門慶是不是文武雙全,還能抵得住我這桿鐵槍不成?咱們殺入陽谷縣,劫回劉唐兄弟就是?!?

晁蓋拍案而起,喝道:“林教頭說得是,咱們兄弟也好久沒活動活動筋骨了,既然是兄弟,那就同生共死,一個也不能少,且請吳用軍師巧為安排?!?

眾人齊齊稱是,看向吳用。

吳用道:“按朱貴兄弟所說時間,劉唐兄弟已被擒多日,只怕東平府回文頃刻就到陽谷縣,劫人之事絲毫耽誤不得。”說罷,他輕捋著胡須,安排眾人如此如此,這般這般。

末了,晁蓋大手一揮,喝道:“血洗陽谷縣,救回劉唐兄弟,隨我下山劫法場!”

梁山泊傾巢出動,能否救回赤發(fā)鬼劉唐?且看下回分解。

有分教:

梁山泊里出好漢,替天行道亮肝膽。

為救兄弟奔陽谷,管他地覆與天翻。

注:⑴按照《水滸傳》原著,鄆哥的確貪財,原著中《偷骨殖何九送喪供人頭武二設(shè)祭》曾言,武松獲悉武大被害后,想請鄆哥當(dāng)堂作證卻被拒絕,武松取了五兩銀子給他他才愿意,因為“這五兩銀子,如何不盤纏得三五個月?便陪侍他吃官司也不妨。”

⑵據(jù)學(xué)者考證,劉唐口中的東潞州,并非北京大興縣大皮營鄉(xiāng)東潞州村,許多現(xiàn)代學(xué)者認(rèn)為大概率是指潞州,宋徽宗崇寧三年(1104)把它改為隆德府,隸屬于河?xùn)|路,州府在山西高官治市。

⑶宋代郵驛制度以軍卒代民役,其中“鋪兵”熟悉各方道路,是傳遞文書的主要人員?!都味ǔ喑侵尽酚涊d,其“晝夜往來,備極勞苦”。

主站蜘蛛池模板: 镇宁| 威远县| 佛山市| 紫金县| 扶风县| 阿拉善盟| 福州市| 舞钢市| 利辛县| 霍邱县| 新竹县| 甘谷县| 百色市| 浮山县| 乌鲁木齐市| 塔河县| 盈江县| 长海县| 汪清县| 诸暨市| 彭泽县| 周至县| 宁安市| 阳山县| 云南省| 蕉岭县| 岗巴县| 平南县| 巩义市| 阿瓦提县| 调兵山市| 新沂市| 灵武市| 怀集县| 嘉荫县| 闵行区| 凤凰县| 墨江| 开阳县| 珲春市| 左贡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