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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變身吧,蝦米~

這里有連綿的粉紅紗幔,這里有長長的大廳,對了,這里還有一個老得啃不動,內含40瓦菲利普燈泡的大貝殼。

我立刻就悟了,我又回到這夢里了。

我垂頭看自己,依舊是鮮紅的紗裙,束腰的是金光閃閃的一條金腰帶,伸手一摸,滿頭黃金燦燦的金步搖,垂下的發,一直拂到小腹。

我隨手拔下一只金布搖,用牙用力咬了咬,我的媽,牙立刻酸了半邊,居然是十足十的黃金。

我樂了,索性也不往里面走了,直接坐在入口的臺階上,拔下滿頭金步搖,一根一根細細的看。

足足有十六根,難怪墜得我頭發生痛,金步搖全部拔下之后,滿頭的烏發全部垂落了下來,鋪天蓋地的在我身后散落,和鮮紅的裙擺扭在一起,視覺沖擊力是絕對的。

我坐在臺階上舉著那些金步搖細細的研究,每一個的釵身上,都刻著小小的蜜字。

雖然在夢里,我依然能夠感覺到這些首飾的精致和華美。

東西再好,可是卻沒有辦法帶出夢境,我去,這根飲鴆止渴有什么兩樣啊,我捏著那一把金燦燦的可愛飾品,突然就暴躁了。

前輩子,我是做小營業員的,每天賣黃金,摸著戴不了,眼巴巴的看人家一根一根將自己最心愛的黃金首飾穿戴回去,這輩子穿越,做了個吃泥巴的小蝦米,偶爾做個夢,依然是摸到戴不了。

與其這么每次都心癢癢的,不如毀掉算了。

我一憤懣,女流氓的氣質立刻就凸顯了。

“我呸,踩扁你!”我一把將所有的金步搖都摔在地上,用腳拼命的踹,看到那發飾上的珍珠被踏成粉,突然又舍不得了。

直接又蹲下來,一把一把的往臉上抹。

都是好東西啊,千萬不能糟蹋。

“你是誰?你在這里干什么?”

我正抹得歡快,抹完了臉蛋抹脖子,伸出雪白的手掌,正在自我陶醉,突然就被后面的聲音給嚇了一跳。

我一扭臉,就又看到了他。

他這次穿了件黑色繡金龍的長袍,發束金冠,留有些許柔軟的長發垂落在腰后,腰間同色的腰帶上滾了金色的絲邊,依然掛著那顆一小塊月牙狀的小石子,本來黯淡無光,卻在走近的一剎那,淡淡的發出白色的柔光來。

“夏蜜?”他有些遲疑的輕輕喚了一聲,臉上的表情,又驚喜又隱忍,站在那里,明明骨子里已經澎湃了,卻遲遲不敢再走近一步。

蝦米?

他怎么知道的啊?!

這帥哥真神奇,姐現在在夢里,明明就是曠古一美女,他居然都能看出來我其實在現實里就是一只蝦米。

這讓我真有點不開心了。

于是,我女流氓的本能再次爆發了,我就這么繃著滿臉的珍珠粉,突然一齜牙,朝他呼呼從喉管里咕噥了一聲。

那帥哥真被我嚇得向后顛了一步。

然后,他就如同春樹抽芽般緩緩的,輕柔的露出了一個可以稱之為溫柔的笑容,那雙幽深的黑眸子,如同吸力最強的黑洞,拼命拉著你往里面沉淪。

我跑了一半才醒悟過來,我呸,我跑什么啊,這是在夢里,就算是路遇帥哥,情投意合,也不過是春夢一場,我怕個什么勁啊!

唉!姐果然還是個內心稚嫩的老少女啊,帥哥啊,你咋能用這么具有攻擊力的微笑來秒殺我?

哎喲,我真的羞澀了!

我一路朝著粉色的紗幔狂奔進去,一邊跑一邊捂著臉,那位帥哥愣了幾秒鐘之后,果然如愿以償的追了過來。

那黑袍子撩得呀,真叫個風情萬種。

我羞澀的跑,不停的扭頭看他,計算著他追上來的時間,心中真是那個春天里的百花開。

眼見著那帥哥蹭蹭蹭,就要追上來了,我嬌羞的一扭頭,正要醞釀著如何嬌嗔的拋個媚眼時,一時不查,突然一頭就給撞在了繃著粉紅紗幔的白玉柱上了。

珍珠粉如同云霧一般蓬的彌漫開來,我對著眼一瞅自己的鼻尖,一道鮮紅的血柱滴滴答答的流了下來。

我來不及尖叫,一回頭,砰……就墜入了無邊的黑暗。

“一般塑形倆時辰便可,只是這蝦米,怎么褪了蝦殼,久久不能塑形?”

“照我看,這兩滴凝露本來就多于旁人,現在統統都給浪費了!太多的凝露,或許會要了她的命……”

“是啊,呆會九皇子回來,怎么交代?”

我覺得渾身就如同火焚一般,四肢百骸里都是滾滾的熱,肺腑之中燃著一把火苗,熊熊不斷的燃燒著。

我不停的扭動著我的身體,想用摩擦來減少那股刺骨傷筋的火焚之感。

“九皇子殿下!”

“她怎么樣?”有人靠了過來,淅淅瀝瀝的似乎在撩開什么在看我,我閉著眼睛,也能感覺到他的動作頓了一頓。

“怎么更難看了?!有幾個時辰了?”

“回稟九皇子殿下,已經6個時辰了!看樣子,活不長了!”

所有的聲音都停頓了,只剩下我扭著身下綢緞發出的滋啦滋啦的聲音,許久之后,我模模糊糊的聽見那位后進來的用極為疲憊失落的聲音吩咐道:“丟出去吧,看來終究是白費了我的凝露,白費了我的時間!”

“唉……”他長長的嘆息。

如何形容這聲嘆息?估計讓我再上一次小學,多學習點形容詞,我也無法形容出其中的失落和絕望。

我的身體依然在火燒火燎的焚燒著,有只大手探來,用絹帕輕輕的裹住了我,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來,認出似乎是九皇子身邊那兩位鼻孔朝天的侍衛里的一個。

“要丟了我么?”我虛弱的問。

那個侍衛估計是看我一副慘兮兮的樣子,有些不忍心了,沉默著看我。又扭過頭去看向同樣沉默著的九皇子。

“將她丟于……萬花園中,總算葬在皇家!”九皇子沉吟片刻,終于開了口,從頭冠上摘下一顆淡粉的珠子,輕輕的放在絹帕之中。

那顆珠子冰涼冰涼,我的身體剛一觸碰到這顆珠子,立刻條件發射的整個盤了上去。

“好好去吧,這一輩子,你有一副好嗓子!”九皇子破天荒的垂下頭,伸出指尖來摸了摸我。

我痛苦難耐間,迷迷糊糊的又睜開眼,看見九皇子的眼里,倒像是在真的同情我,于是又條件反射的掙扎著甩了甩小尾巴。

九皇子的手立刻頓住了,觸電一般收回了手,匆匆背過身去,抬起手來,擺了擺。

捏著我的那位侍衛立刻鞠了個躬,倒退著退了出去。

出了九皇子的行宮,他便開始御水疾馳,水流被他激烈的劃開,周遭的一切幻化成了各色的彩線,無數個光暈從彩線間暈染出來,想必是海中自身帶著亮點的生物。

我迷迷糊糊的用渙散的眼神瞅著四周的一切,盡可能的去記下這所有的一切,說不定不久以后,我就又會穿越了。

“蝦米,你便在這里好好的睡去吧!”風馳電掣的御水之后,他將我帶去一處四面開滿海花海草的地方,這里被一種柔和的淡藍色的光暈若有若無的罩著,各色的魚兒,來來回回的緩緩擺尾。

水流劃過身體的時候,我居然有了一種被春風拂過的錯覺感。

“好好睡,下輩子別做蝦米了!”他小心翼翼的將我放下,用嫩綠的海草蓋在了我的身上。

我迷迷糊糊的想反駁他,我去,如果有的選擇,誰特么的想做蝦米!

我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是……龍母!

嘿嘿,全龍宮的龍兒子都得叫我母后!!

從那之后,有一天一夜的時間,我都在茍延殘喘。

褪了皮的皮膚火燒火燎的,將周身的水流都灼得咕咕作響,幸好有那顆淡粉的小珠子,我盤在上面,珠子冰涼冰涼的,適時的緩解了我的痛楚。

到了第二天的晚上,周身的熱流開始變得柔和起來,我像是被包在一汪溫水中,懷里的粉珠也不再冰涼,發出淡淡的暖,我覺得四肢百骸都像是被梳理過了一般,就想就此在這股暖流里長睡不起。

我沉沉的睡去,這一覺無夢黑甜,直到有人將我輕輕的喚醒。

一切都夢幻得像個神話,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初入眼簾的是一汪如同溫泉般的柔眸,這雙眸子的眸色很是奇怪,初一看是黑色的,待你仔細的定神去看,它又隱隱現出淡淡的紫來。

待我凝了視線,才慢慢看清他的全貌,這是個清俊的人兒,一看就是不溫不燥的那類,眼兒柔和,嘴角柔和,就連裝扮都是柔和清爽的,一身淡藍色的長袍,腰間無一飾物,束發的只是一截極為普通的人間桃木雕就的發簪。

他就這么探著身體,腰彎得低低的,本來垂在肩頭的黑發,全部滑落了下來,調皮的蕩來蕩去,襯得他多了幾分人氣。

“你還好么?怎么會在這里?”我聽見他的聲音,果然跟他的眸子一般暖人和煦,忍不住動了動手臂,想要撐起身體來。

等等……手臂,身體?

“……”

我默默的扭頭看自己的身體,又抬頭看看依然彎腰關切著我的陌生人,有一種刨了地洞鉆進去的局促敢。

“剛塑了形不能控制么?”他微微的嘆了一口氣,蹲下來,脫下自己淡藍的外袍輕輕的蓋在了我的身上。

“會不會說話?”他的聲音越發的溫柔。

我嗯了一聲,甩甩我的手臂,它丫的就跟橡皮軟糖一樣,柔軟而富有彈性,隨便一甩,就能PIU的一下彈到自己的腦門上面。

我就隨手擺了擺,自己的臉就被抽了三四下嘴巴。

我強忍住羞憤的心情,自我安慰著,既然手臂塑造的如此廢柴,那么我一定有一雙驚天地泣鬼神的玉腿吧?

于是,我再次用盡全力扭過頭去看了看自己的腿,只消一眼,立刻生出一股強烈的贊嘆之感,我去,這特么的真是一雙驚天地泣鬼神的玉腿!

這哪是腿啊,這就是兩條軟趴趴的長棍型爛泥,人家蛇還能扭呢,我那兩條腿只會偶爾抽搐一般原地顫抖。

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

我一聲不吭的將臉埋在泥土里,就此不愿意搭理這位熱心的哥們了。

“傻孩子,剛塑形都是這樣的!”他越發的悲憫,伸出手來,輕輕的撥開我的發,嘆了一口氣,說:“你我有前緣,而且你我在這么偏僻的萬花園都能遇上,不能不算是緣分……我已經許久不曾回到這里了!”

他頓了頓,又接著說:“如果你沒有地方去,不如隨我回我的住所吧!任你這樣軟綿綿的趴在這里,不多久肯定會有心懷不軌的妖物拖了你去打牙祭!”

“你貴姓啊,你養得起我么?我很難喂養的!”我悲憤的埋著臉,有一種破罐子破摔的孤勇感。

對方笑了笑,眸子柔柔的看我,從善如流的答我:“我乃四海監察井海王……阮陽!自問養一顆蝦米,還是有能力的!”

四海監察,多大的官階?最起碼可以混吃混喝吧?我從土里拔出臉,用充滿感情的眼神瞅他,心里重新燃起了重生的欲望。

“跟著我,雖然四海為家,但是總好過孤苦無依!”他笑一笑,伸指點了點我的頭,我從地上飛起,裹著他的淡藍色的長袍,像一坨肉泥一般緩緩飛進了他的懷里。

如果有可能,我也不想用肉泥來形容自己,可是我想來想去竟然想不出更好的形容詞來修飾自己了。

他御水的本領不比那兩個鼻孔朝天的侍衛差,但是卻少了些許凌厲之氣,溫溫和和的水泡將我和他裹在中間,一路御水向他的府宅飄去。

一路過去,水草漸長,地勢越來越荒涼,居然離了那水族群集地,待到他真正停下來的時候,已經是荒郊野外般的一處地。

這塊地雖荒,卻長滿了各色的花草,如同陸地上一般,魚兒代替了鳥兒,在唯一一排籬笆墻外游來游去。

他斂了水泡,飄飄然落下地,一頭烏發隨著水波微微蕩起,又如同黑緞一般落下,垂下眼看我的時候,眼睛里充滿了憐憫。

“我們到家了!孩子!”他這樣說。

我立刻有了一種古怪的感覺,有一種想哭又想笑的沖動,有多久了,我幾乎已經忘記家這個名詞了。

我原來以為自己這一世,注定飄零,就是一顆無法自衛的小蝦米了,最終的結果無非是被其他的魚類吞食了果腹,最好的結果是撒一肚子的蝦子,兒孫滿堂。但是,在這個荒謬的世界里,他卻對我說,我們到家了。

我抬起眼,有些感激的看他,渾身都在哆嗦著,蜷在他的懷里,只剩下靜默的份兒。

“不要害怕,這里只有我和你,再有就是那些水藻珊瑚礁!”他以為我是害怕,抱著我越過籬笆墻,推開竹門,那內里的小屋溫馨又簡樸,掛著幾幅淡墨畫,無一不是海水重山,畫的盡頭用小楷旁注著:護四海平安,監萬里海域。

好大的氣概,可惜家境一般,估計跟七皇子封給那位御畫師的新職務一般,名號響亮,實際無權無財。

但是他卻是個好人,就連長成我這么廢柴的都撿回來了,真是有一顆回饋社會的好心腸。

他抱著我,走向里屋,里屋干干凈凈的,除了一張竹桌子端放著花瓶一枚之外,就只有一張白玉床榻。

“像你這般無筋無骨的,塑形初始就會是現在這樣,等到兩天過后,身體里長了筋骨,便會不一般了,固了型以后,你便不會沮喪了!”他輕輕的將我放在那張白玉床上,微笑著調好床上的玉枕石,我整顆腦袋擱在上頭,腦殼被凍得瓦涼瓦涼的,估計整張臉都抽搐了。

這床怎么這么寒?坑姐哪,這是地下冰庫吧,想凍了我做急凍蝦仁?!一顆夠塞牙縫么?我越想越恐怖,我去,我就說這個世上怎么有不求回報的好人?

我用極度懷疑的眼神瞅他。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有些好笑的將我軟綿綿的手提了起來:“你的情況有些不一樣,似乎虛不受補,多食了些凝露,如果不用寒冰床凍著你,我怕你筋骨永遠也長不出來!”

“哈?”我立刻表示不解。

“你是蝦類,本來半粒凝露即可,現下用了兩粒凝露,炙火內燃,將你剛剛凝成的筋骨不停的燒毀掉,使其無法正常長出,照理說你該早就生了筋骨,雖然尚且不能固型,但是根基卻應該早已經打成,如今這樣,明顯是受不了身體里的炙火。”

“……”我不要做軟骨癥的蝦米,我眼淚嘩嘩的,想起自己軟皮糖一般的手腳就有種立刻死掉的沖動。

“莫要哭,現在將你放在寒冰床上,能夠抑制你體內的炙火,不出兩日便可以固型了!”他挨著床邊坐下,用大拇指輕輕擦去我的淚水。

我被他如此溫柔相待,不由得生出一股無法言喻的勇氣來:“阮陽,我長得什么樣?”

這其實才是我一直想要知道的事情。

我忐忑不安的看著他,見他默默的看著我,緩緩的彎起嘴角來:“恩,長得很可愛!”

可愛是個什么概念?

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可愛的定義,在我的概念里,可愛就該跟日漫的美少女一樣,眼睛大大,滿臉稚氣,一笑必然自我夸耀:喲系,卡哇伊……

大概就這個定義吧,反正不會差到哪里去吧?我開始自我安慰了。

“你在此修形,這兩日我白天不會在家里,晚上回來會幫你塑形。”

“對了,你做蝦米的時候,可有姓名?”他又問。

我想也不想的回答他:“我叫夏蜜!”就算是顆蝦米,我也是萬里挑一的,有身份有名號的。

夏蜜這個名字,是我深思熟慮琢磨來的,又嗲又嫵媚,通假蝦米,多么風光。

阮言有一瞬閃神,微微皺了眉頭,重復了我的名字:“夏蜜?”爾后,他又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很好聽!”

這次他不再說什么,朝我又安撫的笑了笑,關了房門走了出去。

我睡在床上百無聊賴,一會兒對眼,一會兒伸舌頭娛樂自己,把自己的五官都運動了一番之后,整個人都疲憊了。

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我陷入了深眠之中。

四海之上,祥云朵朵,我浮在祥云之上,由上至下俯瞰,海面波光粼粼,和藍天結為同幕。

“夏蜜,一起來玩!”云端里有人喚我,我楞楞的一抬頭,被突然從云端里竄出來的黑影嚇了好大一跳。

待到回過神來,才發現那是一條全身漆黑的小龍,昂首傲視,在云層里翻滾,見我傻乎乎的看他,他似乎生了戲弄的心情,直直的朝我飛了過來,漆黑的龍身將我整個纏了進去,絞在一起。

我驚叫一聲,垂頭一看,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我居然也是一條龍,渾身艷紅,鱗片閃閃發光,在陽光下折射出淡淡的紅光,那龍尾灼灼生華,艷紅之中金光閃閃。只是無角,爪兒微微短薄一些。

那條小黑龍和我糾纏在一起,一紅一黑,鮮艷無比。

“夏蜜,夏蜜,夏蜜……”他烏溜溜的龍眼里只有我,見我傻乎乎的看他,無比親熱的用龍首來蹭我,“為什么發呆?”

他卷著我,上下翻騰,我頭昏腦花的,就差把中午飯給吐出來。

我去,下次我再也不亂發誓了,做龍蝦也比做大龍好,這樣在云端里翻騰,多少的暈機藥估計也解救不了我。

我吐出舌頭,奄奄一息的哼哼。

那條黑龍大吃一驚,松開我,在我身邊急急的游動:“夏蜜,你怎么了?”

哎喲喂,我怎么了?

我眼淚汪汪的一瞄云端之下,三萬英尺的高空,俯瞰之心再也不像夢的初始那么輕松了,我要知道是自己飛在天空,肯定不會這么開心,我想想,又怕又無措,就差滴下眼淚了。

“夏蜜,乖呀,你才出生不知道理,我們龍族是不能在凡間隨便哭的啊!落淚會降雨,私下凡雨,是要被問罪的!”那條黑龍慌了,游過來蹭我的頭。

聽他的聲音,頂多是十五六歲的少年。

“你到底怎么了?”他急急的問我,周身亮光一閃,化作英俊少年一枚,踏著云朵,來摸我的臉。

眉目之間很是熟悉,我呆呆的看他,總是覺得很眼熟,我該在哪里見過他。

“我怎么化作人形?”我傻乎乎的問他。

他似乎驚了驚,忐忑不安的提醒我:“心隨意動……”

哦,我似乎想起來了,原來變身是如此的簡單,只需在心中默默的念,便可以恢復之前的人形。

紅光一閃,我似乎也恢復了人形,紅衣勝火,裙擺在云端里飄飄蕩蕩的,我踩在云朵之上,恍惚不已。

不經意間,我伸出手去,一把拉住黑衣少年的胳膊,湊近身體,和他貼在一處。

少年的臉立刻紅了個透,一雙烏溜溜的眼,斜過來偷偷的看我。

“我說……”我顫顫驚驚的。

他嗯了一聲,反手牽了我的手,黑色的發帶和我紅色的發帶飄在一處,說不出的溫暖。

“能下地么?”我抖著聲音問他。

他好奇的看了我一眼,問我:“夏蜜怎么了,你不是最喜歡騰云的,怎么主動要落地了!”

我感覺我站的那塊云越來越稀薄,又怕又驚,終于沒出息的哭了:“我去,姐姐我恐高啊……”

啊啊啊……話音未落,我便由夢中驚醒過來,冷汗淋漓的舉手擦汗,突然愣住了。

哎喲,我的手,能用了?!

這一夢多少日?

我突然好奇了,我嘗試著動動自己的腿,果然能曲能直,我又驚又喜的跳下地來,走了好幾步,原地又跳了跳,突然嘎嘣一聲,我聽見來自小腿的某處似乎又斷裂開來了。

樂極生悲了么?

我嚇得站在原地,只剩下了哭的勁,我去,怎么跟脆骨一樣,碰一碰就斷啊,難道以后我要原創個輪椅,在茫茫大海中滑行么。

一顆凄涼的蝦米,用力推動著輪椅……我的媽,就那幾根跟黑線般粗細的小胳膊能推得動輪椅么,我一想到那個場景,就哭得更加厲害。

門嘎吱一聲被推開了,阮陽急急的趕了過來,進門一看,頓時大感頭疼的搖了搖頭,哭笑不得的走過來,將我橫抱了起來。

“夏蜜,你的筋骨還很脆弱,剛剛生成,尚且需要兩三日堅固,心急不得!”他文文弱弱的,一派儒雅之氣,誰知道抱起人來臉不紅心不跳。

我用敬佩的眼神看他,在他的懷里有些羞澀的垂臉。

“你餓不餓?”他極為溫柔的問我,將我輕輕重新放在寒冰床上,一頭黑緞一般的發從肩頭滑落,掉在我的眼前,我又羨慕又嫉妒的伸手捏住了一小綹。

“你頭發真好看!”我訕笑,然后垂頭看看自己的頭發,我的頭發發色很奇怪,估計是小小之前在我身上刷遍了燃料的原因,整個發色是淡淡的黑里透紅的,而且紅得很不純粹,就像是在人間的時候,染發過后,染色掉落后斑駁的樣子。

阮陽溫和的笑了笑,彎著腰,就著我,任由我胡鬧,也不急著抽回自己的頭發:“等到你成年以后,形體穩固了,發色會慢慢好起來的!”

他安撫我,伸手緩慢的摸我的頭,阮陽給我的感覺很奇怪,他看起來吧,也就是二十四五歲的青年人樣子,可是微笑捻發,卻又都是不緊不慢的,氣度上像個雍容華貴的長者。

他這么一摸我的頭,我本來焦躁不滿的情緒立刻平靜了,乖乖的躺在那里,仔細的看自己的手,看自己每寸皮膚。

憑良心說,皮膚生得很細膩!就是有些泛紅。

“你的筋骨倒似比別人塑得好!”阮陽看我舉著手,自我陶醉,溫吞吞得贊了一句,“只是似乎尚且缺少了些東西?”他神情篤定,似乎一切盡在預料。

我放下手,大吃一驚:“缺了東西,會不會影響我的塑形?”

他很無所謂的安慰我:“哪會有什么影響,最多不過是細枝末節的東西,不必煩惱!”

“你若是再睡一覺,起來的時候,說不定已經大功告成!”

他的手慢慢的覆上我的小腿斷骨處,從他的掌心傳來絲絲的暖意,和他的人一樣和煦溫暖,我被這股暖氣熏得昏昏欲睡。

臨睡之前,念念不忘我的可愛外表:“阮陽,我再醒來,你得給我一面鏡子,可以照出人影的那種,我想看看自己的樣子!”

他猶豫了一下,有些遲疑的點點頭,溫暖的大手拂過我的面,很快我的意識便渙散開來。

那是一片火紅的珊瑚叢,我躲在叢中一動不動。

遠處不停的有人在笑著嚷嚷:“夏蜜,我尋著你了,我看見你了……”

我眨了眨眼睛,看見那位笑聲朗朗的少年,很快便尋到了面前,哦,其實不是一位,而是一雙。

這兩個少年都生得俊俏無比,嚷嚷的那一位是我上次在云端里看見的小黑龍,這次依然一襲黑衣,金冠明珠,白嫩的小臉上烏溜溜的大眼睛,四處尋著的時候,眼睛特別不安分。

還有一位,是我沒有見過的,但是看著卻更眼熟,這種熟悉似乎是從骨子里透出來的,有的時候,人與人之間,眼緣很奇特,有人相處數十載,卻依然面和心遠,有的人初次相見,便已然像是相處了幾輩子一般。

我似乎在哪里見過他們。

可是我卻可以確定自己從未認識過這兩人。

跟在小黑龍身后的少年穿著同樣黑色的錦緞袍子,腰間束著艷紫的帶子,發間束著黑玉的發簪,面容沉靜,眼睛卻似萬里深淵,黑而深邃。

他的年紀不比小黑龍年長多少,也就是十五十六歲的模樣。可是舉手投足間,卻有了十足的兄長架勢!

“夏蜜就在這附近,我能肯定!”小黑龍轉了一個圈,笑嘻嘻的看那位沉穩的少年。

那位少年不言不語,黝黑的眸子凝視著我所藏身的這一叢珊瑚叢處,看得是那樣的認真,讓我禁不住汗流浹背。

“未旦,你看見什么?她怎么可能選擇跟她一般顏色的紅珊瑚叢!”小黑龍湊過去,也凝神看向珊瑚叢,我冷汗淋漓的,動也不敢動,想起上次在云端掉落的事情,我就有后遺癥。

那名喚作未旦的少年眼珠微微轉了轉,突然轉向了更遠處的彩色珊瑚群處,眼神凝視,更加專注的看,小黑龍果然生了疑心,也疑神疑鬼的朝那里看。

“未旦,這里留給你,我去彩珊那里瞧瞧!”

他生怕未旦跟搶一般,立刻化作一條小黑龍,嗖的一下,迅速的射了出去,因為游得太快,身上的鱗片都掉了幾片,黑黝黝的在水里蕩漾,我張口結舌的躲在紅珊瑚叢里觀望,突然對龍這種生物產生了極大的畏懼感。

我蜷縮在珊瑚叢里,瞪大眼睛眼巴巴的等待那位未旦兄離去。

“夏蜜,看見你了!”他開口,笑得極為驕傲,雙手負在后面,眼睛卻不再凝視紅色珊瑚叢。

又來詐我?

剛剛那條小黑龍剛用過的招數,他又選來用,我才不會上當!

“夏蜜,出來吧,你輸了!”他偏過臉來,眼睛直接向我藏身的地方看來,眸子里全是笑意。我跟他一對視,立刻一頭冷汗。

他主動斂了眼神,緩緩的又將視線凝聚于我身旁的某處。

我暗松一口氣,緩緩的伸出一只小爪子,悄悄的撥了撥前面的紅珊瑚,以期許將自己隱藏得更加安全。另一只小爪子掩蓋在自己的眼睛上,打算眼不見為凈。

他突然笑了起來,周身蘊在一片紫暈之中,化成一條體態優美的紫色小龍,迅速的朝我游來。

我嚇壞了,雙爪都刨了一顆小珊瑚舉了起來,齊齊的擋在自己的眼前。

未旦大笑:“夏蜜,你是擋自己的眼還是在擋我的眼?”他欺身過來,一口咬在我的脊梁上,將我從珊瑚叢中拽了出來。

我昏頭昏腦的舉著兩顆珊瑚,被他一拽,雙爪搖動,長尾啪的打在他的尾巴上,他的尾巴顯然是鋼筋水泥的,撞在上面,我就像扭了腳趾一般劇痛。

我嗷的叫了一聲,雙爪丟掉小珊瑚,抱著卷起的尾巴眼淚汪汪。

他見我卷成一個圈,依然不送嘴,輕輕咬著我的脊背,在水里快速的轉圈圈,直轉得我昏頭轉向之后,突然用身體整個纏上了我,緊緊的勒住了我。

“喜歡么?”

“刺激么?”他的龍首蹭過來,眼睛黑黝黝的凝視我。

我雙爪高舉過頭頂,膽戰心驚的痛哭流涕:“我,我喜歡,很,很刺激!我認輸!”我哭得稀里嘩啦的,未旦被我驚到了,迅速的松開了我,偏過頭來不屑我。

“夏蜜……”他似乎有些惱怒。

“你倒是乖巧!認輸認得真是爽利!”他游過來,趾高氣昂的抬起龍首:“我記得有一年父王壽誕,你同我打賭,卸去御云之術,化作人形,直接從九天之上摔下,只有臨界水面那一刻,才可以化作龍身……誰先化作龍身誰便認輸!”他停下來看我。

我用癡呆的表情回敬他。

誰這么無聊,吃飽了撐著,玩蹦極?!

“你忘了么?”他似乎更怒了,卻斂了表情,“那次我同你一起墜落,你使了障眼法,讓我提前化了龍身!”他又停下來看我,表情高深莫測。

“哦……”為了表現出我在聽他那么廢話,我不得不點點我的頭。

“整整五十年,我都不曾忘記!這是我人生里第一次落敗!在南海修習的時候,總是不停的想起你來,心中總是在想,如果再次遇見你,定要贏你一次!”

“恩……”我繼續點頭,蹭的一下化作人形。立刻覺得全身都舒坦了。

“我以為這次贏了你,你定然像我一樣,百般不甘,想著贏回我……誰知道你居然是這樣一個脾性!”他索性也化作人形,走過來,

我恬不知恥的朝他笑,一攤手:“愿賭服輸嘛!”

他也朝我笑笑,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囂張跋扈的大笑:“既然輸于我,那么便要應我一件事!”

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

“哈?什么事?”我斜著眼睛看他。

未旦緊緊扣住我的手,突然猛得往上躍起,我被他扯著,嗖的一下跟著他跳出了水面,踩著云朵,向天空深處飛去。

“這,這是要干嘛?!”我一升高,就有恐高的癥狀,牙齒抖得上下答答的叩。

“再比一次,看看誰輸誰贏!”他眸光爍爍,滿臉笑意。

我立刻脫力了,叩著牙,跟他求饒:“英雄,我認輸!”

他斜眼看我,面帶笑意,就是不理我,扯著我繼續向上躍。

九重天外,天空碧藍如洗,云朵都顯得多余,我被他扯著扯著,越扯越高,初步克服了恐高癥,達到麻木的狀態。

“就在此處吧,比上次又高幾分!”他站定,松開我的手。

我僵硬的站在云朵上面,以一副麻木的表情應對他。我靠,死就死吧,反正做夢,大不了夢醒罷了!

“可以了么?”我啐了一口吐沫,自己活動了一下筋骨,沒有等他反應過來,我捂著眼睛就給跳下去了。

風嗖嗖的在耳邊刮過去,那水面似乎永遠接近不了,我算是徹底麻木了,一邊往下掉,一邊摳指甲,遇到個把個赴宴的仙子,我還順帶揮揮手,表示了禮節性的問候。

淡定從容,我去,我幾輩子沒有學會的東西,就在這一跳間,通通都具備了。

我嗖嗖的落,順帶抬頭看看上面的未旦,他似乎有些惱怒,衣帶飄飄的追了過來。

“夏蜜,這才像你!”他墜過來,跟我并肩。

我看一看他,覺得此人無比令人憎惡,掉轉過頭來,墜得那叫個心曠神怡。

未旦見我不搭理他,也不糾纏,同我一起默默的往下繼續落,眼見著水面越來越近,我看看他,他看看我,兩人都是一副麻木不仁的樣子。

我突然不想繼續做這個夢了,只想著趕快醒來,睜眼就能看見阮陽。水面越來越近,我卻懶得變身,等待著水面將我湮沒,以期許這場夢快快醒來。

“你……不變身?”未旦又驚又疑。

我一扭頭,對上他黑黝黝的眸子:“恩,懶得變身!”

他的表情立刻就變得很玄妙,又像是敬佩又像是懊惱,好半天之后,我往腳下一看,立刻頭暈了。

剛剛快要到達的水面,又離了我十萬八千尺。

我跟他依然還在下墜的途中。

“你居然能夠識破我設的障眼法!”他表情很頹然,剛剛的驕傲和跋扈一掃而空:“我修習這么多年,居然依然能被人一眼識破!”他越來越頹廢:“原來我依然是技不如人!”

==,我非常囧的看他,很想告訴眼前這位小兄弟,你的障眼法牛逼轟轟的,不過姐跳水跳累了,懶得去變身了。

他表情復雜的看著我,我表情復雜的看著他。被他一夸獎,姐突然有種臨近水面不變身,就會讓他心目中的偶像幻滅的錯覺。

“夏蜜,我認輸!”臨近水面的一瞬間,我聽見化作龍身的未旦向我認輸,紫色的龍兒在空中游了一圈又一圈,突然俯身又向我沖過來,貼身而過的時候,我聽見他信誓旦旦的保證:“夏蜜,我終究會贏你一次的!”

貼水的那一剎那,我抖抖身體,終于化成了一條鮮艷的紅色小龍。

哎喲,圓滿了,我淚流滿面的龍筋一抽搐,掉進了水里,對于保持偶像光輝這種事情,我做的向來完美。

水冰涼冰涼的漫過我的口鼻,我的神智漸漸的迷糊了……

“啊……”我就這么廢柴么,變成一條龍,還能被水淹死?我一口氣憋不過來,直接從寒玉床上坐了起來。

阮陽正坐在床邊,目帶驚喜的朝我微笑:“夏蜜,你的筋骨終于穩固了,尤勝于水族里任何的修行者!”

“……”我迷迷糊糊的看他。

然后,我突然想起來臨睡之前提的那個要求:“阮陽,我要看自己長成什么樣了?”就算是可愛的老少女也會有變身成為美少女的惡趣味。

阮陽哭笑不得的搖搖頭,伸指憑空幻出水幕一片。

我順著水幕,滿懷激動的瞅去,待看清水幕中的自己后,整個人完全都驚呆了。

這特么的是我么?

“夏蜜?”阮陽試探性的喚我。

我像個機器人一樣,一節一節的將脖子轉了過來,面向阮陽,在他溫和的眸光中,我第一次爆發了怒火:“哥們,你的口味真重!”誰特么的會把火云邪神稱作可愛啊!

作為一個可愛的火云邪神,我要報復社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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