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鎖？

江起和大衛面面相覷了一會。他們周圍已經聚了一小群人，都是被軍用科技士兵卡在了區域里的，其中不乏穿著各色西裝的公司員工。

“…….你們有什么權力這么做？我也是大公司的，我也有豁免權！你們至少給我一個解釋吧？”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在兩人旁邊火急火燎地說，“還有十分鐘，我的周度會議就要開始了！沒趕上怎么辦！”

站在面前的士兵冷然著臉，面無表情地回答：“具體時間等待通知，原因你也無權知道。”

“整個海伍德區和公司廣場交界的西側都已被封鎖，所有人都給我停在原地，等待封鎖解除。違反者將被以‘反公司’和‘反資本主義’罪名遭到逮捕！”

年輕人還想說什么，但軍用科技的人威脅性地舉起了槍，讓他立刻閉上了嘴，垂頭喪氣地走出了人群。嘴里還喃喃著什么‘績效’‘完了’‘通不過考核’之類的話。

江起掃了一眼他的臉，腦子里的程序給了他一個回饋。

【歧路司員工】

【處于長期營養不良狀態，睡眠缺失，眼部血絲表明已有近47小時未進入睡眠狀態。】

【“2077年，一個夜之城人只有兩種選擇，要么進公司賣掉一天中22小時的生命，要么混幫派在30歲之前橫死街頭。就算這樣，后者也比前者稍好一些——至少你能在進墳墓之前把自己拼命掙的錢花了。”】

在2077年代，各種藥物和身體改造已經讓人類基本進化掉了睡眠，每天睡1-4小時就能保持清醒，但這只方便了資本家——

因為現在你可以一天上22小時的班了。

所以，雖然公司旁邊的廣場寬敞明亮，各種奢侈品玲瑯滿目，但能有時間逛商場的人一個公司也就那么幾個。

后面，江起又聽見了其他竊竊私語。

“你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嗎？我聽說我們的人也過來了，還拿著什么儀器……”一個穿著荒坂制服的女性在旁邊低聲和同伴說道，“難道是‘那種事’？”

“肯定是那種事。”她的同伴用氣聲回答，給了她一個嚴肅的眼神，“好像說就在靠近廣場這里…….”

沒有繼續聽下去，江起往周圍打量了一圈，然后抬腳往側方的一個小巷子走去。

“誒？你去干嘛？”大衛問。

“找個洗手間，”江起答，“這就沒必要一起去了吧？反正一時半會也走不掉了。”

大衛尷尬地站在了原地。

說實話，他本來是想一起的，畢竟去趟洗手間也比在這傻站著好。

而且他剛拿了一個新超夢頭環，想去洗手間試試……

“走了。”

江起沒等他，自顧自地揮了揮手。

他的目的其實就是擺脫大衛。

在脫離視線大衛的視線，周圍也沒有什么人之后，他忽然腳步一拐，隔著一條小巷的拐角，靠近了一架荒坂的八分儀無人機。

江起面無表情地和街對面的監控對視了一眼，眼中藍光閃爍。

【正在入侵……】

【入侵成功！】

下一秒，他的視角就切換到了對面的監控探頭里！

他原本的身體還留在原地，甚至能從監控中看見。

這就是賽博朋克世界的傳統黑客手段。

頂尖的黑客只要站在攝像頭前，就能瞪著眼睛把周圍的電子設備統統黑了，然后燒掉所有能看見的數據中樞，包括人腦子里的那些。

所以只要安裝了腦部植入體的人，都有被黑客燒掉腦子的風險。

對付這些黑客的最佳法子就是趁他們意識在賽博空間，把他們現實中的身體干掉。

可惜，作為ai的江起沒有這種煩惱，他只要連著網線，就能自動分出n個數據體把事都辦了。

——攝像頭的視野中，江起本人的身體在看了一眼這邊之后，按照提前編好的程序緩緩走過了街道，進去了另一側的公共廁所中。

正常到無人機甚至都沒有轉身掃描他一下，而是繼續往前飛去。

一秒……兩秒…….

八分儀突然閃了不到半秒的紅光，與此同時，整條街區的攝像頭都微不可查地停頓了一瞬間！

入侵成功。

【警報！遭遇非法入…….】

【警報解除】

【八分儀系統日志已刪除，監控已自動替換】

【繼續任務：檢測目前區域的能量水平】

身體站在另一側的洗手間中，江起的意識就已經在探頭里，順手黑掉了整條街能看見的所有東西。

他先是稍稍刪改了一下錄像，抹去了自己抬頭與攝像頭對視的一瞬間，徹底消除了自己的嫌疑。

然后，他用八分儀做跳板，進入了荒坂的子網。

……

周遭開始迅速虛化，只剩下了一片黑暗，江起的意識漸漸變得模糊，順著網線極速穿行……

下一秒，他已經處于了另一個空間中。

這個空間像是一個尚未完成建造的虛無世界，沒有物體的一切地方都是黑色的。視野中央，粗糙的紅藍光點組成了建筑的形狀，頂上是荒坂的三葉草標識。

在建筑的輪廓中，江起時不時能看見幾個同樣在閃爍的人影。

那是荒坂的黑客。

建筑的有些地方干脆像是花屏了一樣，光看著就覺得頭暈腦脹。黑客們就在遠程對那里涂抹，靠近了還能聽見他們在說話：

“我們一天天跟個修補匠似的，真是一點都不賽博……”

“知足吧，等反情報把你調過去鑿軍用科技的墻你就老實了。”

這里就是賽博空間，夜之城的互聯網。

子網以一種奇特的方式互相連接著，幾乎不能互相穿越。

但江起暫時不需要去其他地方。

“讓我看看，地鐵站的監控接口在哪…….”江起自言自語道，意識快速覆蓋了附近的數據。

沒錯，這就是他大老遠跑過來黑無人機的原因。

在賽博空間內，江起也顯現出了他本來的形態——一團白色的，在不斷閃爍的巨大數據塊，部分位置還帶著詭異的紫紅色。

他和仍然保留著人類形態的黑客們截然不同。

要是有網監出現在這里，一定會發出尖銳的爆鳴聲：

妖孽！我一眼就看出你不是人！！！

這是江起早就習慣的本體形態。

下一秒，他整個身子竟然都在賽博空間中炸開了！

每一塊微小的數據都變成了蠕動的蟲子狀，順著賽博空間的輪廓往外飛速蔓延，像是洪水一樣吞噬著周遭的建筑，又融入了一切。

但是，這一切絲毫沒有被同樣處在同一空間內的荒坂黑客們發現。他們就好像在另一個世界，和江起的數據完全隔開了。

這就是黑客水平高低的區別。

AI的恐怖之處就在于他們可以無視距離和數據流，自由地在賽博空間中穿梭，接受人類的血肉大腦怎么都無法承受的信息量。

只要給江起足夠的設備和時間，他上能將荒坂衛星拉下軌道，下能控制整個夜之城的機械設備！

而這，和被稱為‘墻外女王’的大AI奧特·卡寧安比仍有一些差距。

而在上千條微小蠕蟲的搜索下，江起只用一瞬間，就找到了通往地鐵站的口子。

他鉆了進去。

黑客·物理版本。

……

現實的嘈雜在一段時間的死寂后，重新涌入了江起的腦海里。他的視野重新變得清晰，將一個寬敞的地鐵平臺收入眼底。

現在，他的視角正位于天花板上。

左側一串巨大的花體字寫著：

“公司街。”

這是江起之前剛下來的地鐵站。此刻，站內已經完全看不見乘客的影子，取而代之的是來來往往的公司特工。

荒坂和軍用科技的人涇渭分明，拿著兩個造型迥然不同的儀器，對著地面掃來掃去。

“還沒有找到嗎？”一個負責人模樣的黑西裝對地下的員工急躁地問詢，“怎么這么慢…….波動難道就這么低嗎？這不可能！”

另一個黑西裝攔住他，壓低聲音：“實在不行，就調個F-12小型堡壘過來，把這里夷平吧？”

江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