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灘上,方陣前。
一具具焦黑的尸體從裹尸袋里鉆出來,一縷縷銀色液體如小蟲般,順著他們的軀殼,在他們的嘴邊,化成了一只只銀亮的骨笛!
焦尸們,就像一位位金色殿堂的吹笛人,悠悠奏響了嘴邊的骨笛!
但是,他們吹出來的,不是優美動聽的音樂,而是焦尸被燒死前,絕望的語言!
“媽媽!媽媽!”
“我……不能……呼吸了……”
“張,我回不去了,如果你能活下來,告訴珍妮,我愛她!”
……
這些曾經活著的人,如今都變成了一具具焦尸,在生者面前,奏響來自死亡的哀嚎!
這些哀嚎,詭異又刺耳,帶著某些難明的精神污染,讓地上的海警們起初惡心甚至想嘔,聽久了,眼前展現出一幅幅頻死之人的幻覺,仿佛自己正在被火舌灼燒著!
云上的謝正元等人,由于位格更高,面對這些吹笛人奏出來的慘叫,只是身體有些不適!
云峰觀測得差不多了,心里暗道:
怪不得上面要我們拖時間……
他終于下令道:
“全部都要,射擊!”
下面槍火聲驟起!
他再轉過頭去,和小文說道:
“小文同事,聽說你對付這些精神污染有一手,幫幫他們如何?”
小文點點頭,也沒下去,只是靦腆地點點頭,短促而有力地說道:
“養心安神,悟本歸真。元嬰,現!”
云下,警員們的右肩上,血肉破開,長出一顆微小的頭顱出來!
雖是如此,警員們卻沒有感到絲毫疼痛!
但那顆頭顱,長得全然是小文的面孔!
這顆小頭顱,目光清冷,宛如紅塵之仙,舉手投足間便有大道之音!
焦尸吹笛人的精神污染,竟不能讓他動色半分!
他微動嘴唇:
“幽篁獨坐,長嘯鳴琴。禪寂入定,毒龍遁形……”
慘叫聲依舊入耳,但那種詭異又絕望的感覺,卻仿佛被過濾掉了!
此時場景十分莫名。
一邊,焦黑的尸體吹奏橫笛,但吹出來陣陣慘叫;
另一邊,警員們的肩膀上紛紛長出了一顆頭顱,頭顱們肅穆地唱詠著道經。
可,不管警員們怎么射擊,這些焦黑尸體也沒有任何變化!
隨著時間慢慢流逝,本來很是淡定的小文臉上,漸漸漲紅!
他匆匆打斷云峰的觀察,忙道:
“峰哥,這些污染是指數型增長的,我撐不了太久!”
云峰嘴角笑容僵住,有些不耐地看著他:
“你確定嗎,這是觀察的絕佳機會,也能拖時間?!?
小文靦腆地看著他,但說出的話十分尖銳:
“叫你聲哥,是看在你是領隊的面子上,不要真把我當耗材使!別忘了,我們的boss是……合作關系!”
云峰扯了扯嘴角,沒有笑出來。
沉吟片刻,他才說道:
“……行!”
看完全程的謝正元默不作聲,他心里有個很大的問題----
阿杰呢?他不會還在船上吧?船上的尸體,他依稀記得,短短幾個小時的功夫,是清理不完的!
他剛才就在數著臺下的焦尸數量,發現一個驚訝的事實!
焦尸數量,完全對不上!
底下的焦尸,有的還沒有化成吹笛人,但就算加上這些沒變化的焦尸,也遠遠不及他這一路上暗中記著的焦尸數量!
這里的焦尸變異了,那……
謝正元有些擔憂地看了看云下的“五月花”號。
哪怕如今處于云上,“五月花”號就像一座橫亙綿延的黑色山峰,偉岸,而又沉默……
另一邊,阿西和老馬從白云上跳了下去,試圖干翻任何一位吹笛人時,竟然沒有任何效果!
阿西甚至褪下了一具身體,這具身體腹部裂開,竟試圖把一具焦尸吞下!
可吞下之后,那具身體就像被吹笛人感染了一樣,皮肉憑空被不存在的火焰燎烤一番,竟然寸寸焦黑!
旋而,這具焦黑的身體,身上蔓延起銀絲,也化作了一位吹笛人!
笛聲嗚咽,傳來陣陣慘叫,和被吞噬的那具吹笛人吹出來的慘叫聲一模一樣。
反而,隨著他們久久不能解決,這些笛聲的污染性似乎越來越強!
小文頭疼不止,緊緊咬著牙關。
云峰皺眉思索著:
“這玩意,怎么這么像法則的產物……”
“法則的產物?”
謝正元疑惑道。
云峰沒有理他,高婕湊過來,壓低聲音解釋道:
“半神往上,掌握著法則。說是法則的產物,也不恰當,準確來說,是被法則污染的人或是物,但出于對半神的……尊敬,我們通常不會說是污染物,而是說成產物。”
她嘆了口氣,意有所指道:
“這些焦尸之所以棘手,是因為破解不了污染他們的法則!但,為什么這些焦尸在船上這么久,都沒有變成吹笛人呢?唉……真是想不出來啊……”
是啊,為什么呢?
船上,和岸邊,有什么不同……
等等!
謝正元突然靈光一閃,感激地看了高婕一眼,和云峰說道:
“峰哥,你收起來的那具‘劍骨’,沒準是解決這些吹笛人的關鍵!”
云峰一愣,皺著的眉頭一展,笑嘻嘻地站起來,拍了拍謝正元的肩膀:
“好樣的阿謝,到時解決了這件事,我一定給你報到上面!”
他左手劃圈,一只火線劃出來的圓環憑空出現,圓環里似乎是另一個世界。
他將左手伸進圓環,摸索片刻,取出了一只金絲編織袋來,從編織袋里,拿出那支銀白骨頭。
這只骨頭靜靜地躺在云峰手里,和一般的骨頭并無半點不同。
云峰松開了手,解開對它的禁錮。
明明身邊有這么多人,可這骨頭卻像是對吹笛人有著深仇大恨,從云層一墜而下!
骨頭安靜地從天而降,突然消失不見!
一瞬間,它便附身在一位吹笛人身上!
笛聲一滯,那位吹笛人直直倒地,笛子化為點點銀光,遁入吹笛人體內。
奏著笛子的吹笛人們,像是多米諾骨牌,一具一具地倒在地上!
處理完所有的焦尸,銀骨悄然浮生在一位警員體內,可這時,警員肩膀上的頭顱突然怒目圓睜,喝道:
“定!”
銀骨瞬間動彈不得,被禁錮在警員的體內!
白云降下,云峰走到那位警員面前,在他的胸口畫了一個火環,將手伸進去!
他竟毫發無傷地將劍骨取了出來!
“謝……謝謝!”
精神方定的海警連忙向他道謝。
云峰擺擺手,一邊把劍骨放在編織袋里。
小文解除警員們肩膀上的“元嬰”,他們便散去了,準備收拾手尾。
謝正元沉默地看著,突然問向云峰:
“峰哥,阿杰還在‘五月花’號上,那里還有很多焦尸,我們早點去幫他吧?!?
云峰也不回答,笑呵呵地把編織袋放進火環里。
謝正元心里有一絲不祥的預感。
果然,等他做好這一切后,才定定地看著他,眼神笑瞇瞇地,卻讓謝正元不寒而栗:
“阿謝,這件事,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