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脫口秀結束,整座歌舞場變成了歡樂的海洋。
人們好不容易從歡笑中掙脫出來,才看到門口旁靜靜站著的兩人,紛紛走了過來。
有人纏著謝正元,從他那里試探雷洛探長平日里對藝術的態度;
也有人請教他歌唱的心得;
但更多人是糾纏著曉鳳姐!
他們看起來很鐘意這樣的藝術形式,但很多人擔心在歡迎港督到來的宴會上,這么嚴肅而隆重的場合說段子,不太合適。
曉鳳姐游刃有余地回應了他們的質疑,余光瞥到謝正元借口掙脫了纏著他的藝術家們,悄悄走遠,貓在角落里劃水,沉吟片刻,也就聽之任之了。
整整一個白天,他都在吃瓜,心情很是跌宕起伏。
他親眼見證了曉鳳姐如何用充滿激情的演講說服藝術家們,繼續排練下去;
也見證了作詞家、書法家絞盡腦汁地憋段子,歌手、舞者們紛紛嘗試上臺表演段子......
謝正元從一開始的新奇,變成了震撼。
這些搞藝術的人整齊活來很有一手啊!
隨意調侃幫派、警界、議會的大佬們,他們這是豁出去了嗎?
由于場面過于搞笑,以至于當他趕在天黑前回到家時,腦子都是亂的。
莎倫此時正趴在窗臺曬夕陽,看見主人進來,只是慵懶地叫了一聲,一動不動。
看起來阿杰把它喂的很好嘛!
謝正元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取出了放在挎包里的玉盒,邊想著:
這幾天的主要任務就是按照洛哥指示,參與到歡宴的策劃里;
再其次就是插手到烏蠅、阿華的行動中,和閱讀《伏尼契手稿》。
等了接近一天,體內的源質恢復好了。
謝正元散去紛雜的念頭,打開玉盒,一把握住“偷書賊”!
這次,他的眼前沒有了烏鴉睜眼、紅月映照的畫面。
一陣恍惚后,他回到了帕特農城邦的中央廣場,那只烏鴉又站在肩膀上,而周圍人對這只肩膀視若無睹。
此時,三五個穿戴著青銅盔甲、手持青銅長矛的衛兵靠近,抓向站起來不受控制地大聲辯駁著的謝正元!
謝正元根本不信父神的,是這個未知機制操控自己作出的選擇!
伏尼契或許有點自戀,但他是個虔誠的父神信徒,哪怕衛兵們逼近,也毫不畏懼地高喊著什么。
他頭頂處的黑字仿佛卡bug了,一遍又一遍地浮現出四個字:
“父神永恒!父神永恒!父神永恒!......”
周圍的民眾看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異教徒,或是憤怒、或是仇視、或是恐懼,拿起手里的東西狠狠地丟過來!
雞蛋、青菜、袍子......
謝正元仍巍然不動,繼續動嘴說著些什么。
雖然他聽不到這副身軀具體說了什么,但知道絕對不是什么好話!
“停。”
高臺上那撫著胡須的蘇格拉底靜靜地看著這一幕,在長矛即將刺入謝正元身軀時,淡淡地喊了一聲!
雖然聲音不大,但整座廣場的人竟然都聽得十分清楚!
那衛兵肌肉發力,長矛克服慣性,生生扭轉方向!
轟!
長矛直直扎入鋪在階梯上的磚頭里,整根長矛陷進去,發出雷鳴般的響聲!
衛兵狠狠地看了他一眼,低低地應了一聲:
“是!”
他像抓起木棍一樣,輕松地把陷地頗深的長矛拔了出來,和同伴們走回去,繼續守衛著廣場。
而憤怒的民眾們整齊劃一地停下來,即使仍然對謝正元怒目而視,卻忍住了砸東西的欲望!
失控的人群最難控制,而蘇格拉底只說了一個字,就把他們控制住了,足以見得蘇格拉底的威望!
而史書上說,蘇格拉底只是一個平民!
長矛差點穿心而過的壓迫感十足,他的鬢邊沁出冷汗!
蘇格拉底靜靜道:
“吾徒孫,把他帶到神廟。”
高臺下,那個年輕男人羞澀地笑了起來,張口說了什么。
也沒見到他有什么動作,謝正元突然感覺到后腦勺上的血肉蠕動,似乎凸現出一張羞澀而青澀面孔----
亞里士多德。
身軀激昂的動作頓住了,而他頭上的黑字終于不是“父神永恒”了:
“我怎么......動不了了!”
謝正元感覺到有某種意識擠進這副身軀,甚至能控制自己!
這一句話剛出現沒多久,又立馬換成另一句,不過口吻全然不同,似乎,不是伏尼契當時說的!
“貴客,師祖邀您前往帕特農神廟一敘。”
黑字又變動:
“邪教徒!從我身上下來!”
“跟我走吧。”
自這句話后,不管謝正元這副軀殼怎么謾罵,另一個人,或者說,亞里士多德沒再回話。
那高臺下的年輕人彎腰向師祖告別,向廣場另一個出口走去。
謝正元的身體也彎腰鞠躬,十分自然地跟著亞里士多德。
蘇格拉底、亞里士多德,一個能在無人能說話的過往夢境發出聲音,另一個能干擾黑字,實在是......
眼前場景就自動變換!
一座寬廣的神廟里,擺放著數百個蒲團,謝正元坐在其一之上。
這座神廟有數十米高,白凈的墻壁上刻著一顆顆星星,球體外有亮環的、整顆星體都是沸騰氣體的、三顆星星環繞構成整體的......
這些星星遍布著神廟的墻壁、穹頂!
最震撼的,是那個直直頂到穹頂的黑夜女神雕像!
祂一身麻布長袍,頭頂花環,和謝正元在集市上看到的別無二致。
但詭異的是,這座青銅雕像似乎做工粗糙,不斷地掉落著細碎的青銅塊!
而謝正元仔細看去,這些青銅塊,竟是集市上同款的,小型女神雕塑!
一應細節一致,更有某種獨特的神韻!
掉了那么多青銅塊,理論上應該能從這座大神像的外觀上看出來!
可是大神像上,女神眉眼彎彎、衣著整潔,一點缺漏都沒有!
謝正元動都不能動,看見此景,似乎在說著些什么,腦袋上方的黑字張狂地寫道:
“邪神就是邪神!邪異!惡心!”
而亞里士多德靦腆地看了看他,自己腦后的血肉便平復下去。
謝正元重新獲得了身體的控制權。
而那個機制再次運行,他不由自主地謾罵起來。
雖然謝正元不知道自己說了什么,但能從黑字上依稀看得出來,伏尼契對著亞里士多德以及黑夜女神,輸出了大量含媽含草的詞語,以及專攻下三路的句子。
亞里士多德脾氣很好,哪怕被人辱罵至此,依然無動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