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停了下來。
謝正元全身微不可察地繃了一下,又慢慢放松。
和【消災咒印】預演的畫面有關?!
他怕亨利主教察覺出自己的不對,更怕察覺到身上有【黑夜的青睞】!
被白光貫穿胸膛什么的還是留在【消災咒印】里吧,他不想死!
亨利主教沒著急問話,反而是仔細打量眼前二人。
他們靠近時,自己或有所覺地感受到一絲觸動,具體是什么原因他還要觀察一番。
教會供奉的經文有一句,他仍記憶猶新:
“......不放過任何細節,我的子民們,也許就有我之敵人藏匿其中......”
他目含神光,仔細探查著,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亨利主教低垂下臉,平靜道:
“復述一遍,偉大的【赤輪】,您是我的父,您是我的神,您理應知曉我的一切,在您面前,我將沒有謊言!”
危險!
謝正元腦海里警鐘長鳴!
他有心拒絕,但根本不敢,只能跟著阿杰,假作虔誠道:
“大的【赤輪】,您是我的父,您是我的神,您理應知曉我的一切,在您面前,我將沒有謊言!”
話音方落,他仿佛身處遙遙深空,一輪高居于天穹的巨大赤日驟然放光于面前,心下是無盡的顫栗!
這赤日分出一縷赤色的流漿,滲入他的靈魂,在他的靈魂里緩緩流動!
自己靈魂里的【黑夜的青睞】感應到赤色流漿,就像是遇到了死敵一般,拼命地躲避起來,但卻快不過赤色流漿,眼看就要被碰上!
危急時刻,【無常之人】輕輕一亮,一縷清光附著到【黑夜的青睞】表面,赤色流漿就像是撞在空氣里,從中間穿了過去!
懷里被他抱著的莎倫感到主人的懷抱暖了幾分,舒服地叫了出來。
喵~
亨利主教繼續打量著,發現眼前這兩個便衣在【赤輪】的照耀下沒有絲毫異樣,漠然問道:
“可有不禮敬神明,供奉邪神?”
阿杰搖搖頭:
“沒有。”
謝正元感覺那赤色流漿灼燙著自己的靈魂,浩瀚的意念壓迫著自己,讓自己只能說真話!
“不曾。”
“可有參與邪神儀軌,背叛神明?”
“沒有。”*2
謝正元心想:參與魔鬼做的儀軌算嗎?
亨利想了想,決定問最后一個問題:
“可曾接觸過,【黑夜】有關事物?”
危險!
謝正元第二次汗毛直豎!
死死死,如果如實說來,必會死在他手下!
旁邊的阿杰已經說出來:
“沒有。”
亨利半晌沒聽到另一個人回答,轉過頭,面無表情地看過來。
再不說話,要死!
謝正元一瞬間心思急轉,硬著頭皮道:
“接觸過。”
亨利那淡薄的棕色眼眸陡然一厲!
謝正元繼續道:
“是八寶飯店滅門案那起案子......兇手陳天水游蕩到我住的地方,把我過去參與‘人生游戲’,試圖殺死我。”
一聽這個名字,亨利主教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他根本不關心什么滅不滅門,只是道:
“‘人生游戲’啊......然后呢?”
謝正元想了想,說道:
“其間,他打出了一張‘隱秘’牌,說‘黑夜’可不是什么好詞。”
他悄悄省去了邏輯順序詞。
亨利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稍霽,緩和道:
“你剛才在猶豫什么?”
謝正元早想到該用什么說辭了,便回答道:
“洛哥幫我得來一本神秘書籍,叫《答案之書》。”
《答案之書》背面寫著“正神教會聯合出版”,不能再坑我吧?
還好,亨利主教并沒起疑,只是感嘆道:
“雷洛探長真是神通廣大,連三十年前絕版的舊書都能找到......好了,就到這里吧,那本書的內容你別說出去就行。”
三十年前?可我看那書很新啊。
謝正元本欲再問,只見亨利主教有些索然地揮了揮手,身體里那股赤色流漿從靈魂里流出去,那股無形的威壓消失不見。
接著這個大胡子閉上眼睛繼續打坐起來。
可以走了?
阿杰正欲帶著謝正元離開,忽聽他莊重地說了一聲:
“父神永恒!”
亨利主教沒像開始時那般冷漠,反而微微點了點頭,算是回應了。
等到他們兩個離得稍遠些,阿杰才突然反應過來。
“......剛剛你是不是在博取主教大人好感?我們作為警察,不能這么卑躬屈膝!”
謝正元義正言辭道:
“說什么呢?我對亨利主教這般高風亮節的苦修士充滿敬意!”
阿杰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
他們無言地走回去,剛剛踏上離開黑市的階梯時,阿杰率先打破了沉默,扭捏道:
“我......我是個正經的警察。我絕對不會和女人聊騷,更不會去雞竇玩女人......絕對不會。今天的事你別說出去!我絕對不會干這些事的!”
大哥,你還死要面子啊?洛哥都看出來了!
謝正元同樣板著臉,點頭道:
“阿杰絕對是一個不泡女人、一心只想當好警察的正人君子!”
阿杰扯了扯嘴角,難得地笑了一下,輕輕一捶謝正元的肩膀:
“你很有眼光,我認可你了!”
他們兩個不約而同地笑了出來。
很快他們就走出了黑市,行走在九龍城寨這曲折的巷道上。
那些行事怪誕的苦修士們仍然虎視眈眈地看著他們,但沒有一個人敢違背規則。
阿杰當著這些苦修士的面,隨手指了指:
“你看看他們,像不像躺在路邊、骯臟不堪的流浪狗?連在野外艱難求生的豺狼都比不上?自己明明有打破規則的實力,卻畏手畏腳;明明是人,卻活不出一個人樣!你猜罪魁禍首是誰?”
謝正元知道答案,但不說出來。
他看到阿杰眼中燃起了一團火:
“總有一天,我要讓這世界所有的人,活得像個人!”
謝正元想了想道:
“你的愿望聽起來很不錯。”
......
走出城寨,他們看到停在停車位里的豪車邊,站著好幾個壯漢,兇神惡煞地看著過路的人,不讓他們靠近。
領頭的看到阿杰過來,神情變得諂媚起來,小跑過來,恭維道:
“鼎爺派我們幫杰哥您看下車,保證您的愛車沒有傷到一絲一毫!”
他比狗還像狗。
阿杰拍了拍謝正元的肩膀,毫不顧忌這些人,說道:
“阿謝,你看懂了嗎?這個世界是憑實力說話的。”
實力嗎?
欺軟怕硬的靚坤,有求必應的主管,狀若癲狂的人群,豬狗不如的奴隸,宛如神明的亨利修士......
想起這一天的經歷,謝正元心里燃起了一絲小火苗,他開始有點渴望獲得更強的實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