調查組副組長舉起手，示意武警放下武器。

他不禁有些佩服組長的選址，監獄跟學校果然差別很大，同樣召喚出了英靈，就算力量上有差異，也絕非普通人力能夠匹敵的，但這個男生只是沉浸在喜悅當中，既沒有任何命令從者的動作，也沒有主動提出要求，反倒是一直暴露在上了膛的槍械射程之內全然不覺身處的危險。

這男生應該不會對組長的計劃構成什么威脅，姜鄭旭下了判斷。

“很好，恭喜你，趙孟華同學，成為第一例測試成功共鳴的對象。請你在這份保密協議上簽署姓名，之后我們會請你協助更多的調查...”

趙孟華接過男人遞過來的一沓合同一般的紙，翻看了幾頁，手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

他可不是吃素的，從小到大他都是被父親重點培養的對象，這類東西見得多了，明顯違背了當時問卷中承諾的事項，上面的條款似乎把他當成了可以被隨意拿捏的農民工強制簽署賣身契一般。

特別是紙張的質感，趙孟華指腹揉搓下發現最后一頁似乎厚了那么一點，不管是這些細節，還是對方提出要求的時機都讓他心生疑惑。

隨著他的沉默，體育館內還剩下的大幾十人也開始竊竊私語起來，好事者甚至也想湊過去看個熱鬧。

......

“那個...我能看看嘛？”

趙孟華還在思考這份名義上的“監督協議”是否具有效力的時候，路明非靠了過來問道。

“關你什么事？憑你也想不懂裝懂指點我么？等你也召喚出英靈自然也能看到的！”

已經得到了英靈肯定的趙孟華連自己的情緒都懶得隱蔽，當即將路明非嗆了回去。

“有沒有可能我還不樂意看呢...”路明非小聲嘟囔著灰溜溜退了回來。

“欸，趙學長好小氣！路學長和我只是想借助你的成功經驗激勵自己而已，給我們看一眼嘛，很快就還你！”

“這樣嗎，那當然沒問題，學妹你應該聽說過我的名字吧，我可是...”

夏彌撒嬌的聲音軟糯而惹人憐愛，從未被這么討好過的趙孟華立刻感覺骨頭都酥了，得意忘形地將協議遞給了少女，還不忘做一番自我介紹，然而夏彌剛一接過便朝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的路明非眨了一只眼，表示自己的計劃得逞。

路明非完全看不懂上面的專業術語，似乎是在表達政府對產生共鳴的特殊人群的監管，包括人身信息的曝光等一系列要求，乍一看倒是挺合理的，畢竟真要鬧出點事來，首先被質疑的也是政府監管不力，當然需要采取些雷霆手段，在他們的欲望還沒膨脹之前完成談判。

但引起他注意的也是最后一頁，跟趙孟華不同，后者只察覺到紙張的細微變化，而路明非則清楚地看到了內里夾帶的法陣。

“這是...”

“人類的求知欲還真高啊，這么快已經借由英靈的認知制造出了類似偽臣之書的魔術么？很難想象這原本是對這些毫無理解的世界呢。”

佩姬適時地出現，摩挲著協議的最后一頁，發出一聲冷笑。

“借由文字手段將效忠的對象從政府換成個人，然后再經由拓印令咒的紋樣奪走成功召喚的英靈的驅使權，這個調查組組長...方崎谷，心思真是縝密啊，恐怕比你了解的內容都多，大概是跟英靈一拍即合，為了達成目的而展開了愉快的合作吧?！?

“你是說，還有人召喚出了英靈？！”

“當然啦，都這么長時間了，既然敢于把這件事半公開地拉到民眾面前，難道還能是一時興起拍腦門想出的決策么？”佩姬坐在鐮刀柄上飄在半空中，“看樣子，那個人的第一目標大概是借由推行測試的方式收集一票英靈為自己服務，不過最終的打算是統治這個國家，還是顛覆整個世界我就不清楚嘍。”

“這么...嚴重？已經上升到這種地步了么...”

“廢話，首先制定這種計劃的保底便是對于失控時的處理的自信，不僅需要在人類社會的身份和話語權，更需要足夠強大的英靈支持，這位組長的野心就不止是現代社會的地位了?！?

“其次他沒有著急當第二個暴露者，明顯是忌憚還有沒有其他可能會威脅到自己的人出現，那么最好的方式就是組建一支英靈部隊...嘖嘖，他可比你聰明多了，在你聽見別人談論就提心吊膽的時候，他都開始考慮怎么化敵為友了——在對方不知道的情況下?！?

路明非有些沮喪，他原本以為維護世界和平的工作應該跟上次一樣，有了經驗以后他還能戴上面具，挑選晚上出擊，將內心扭曲了的英靈送回他們應該待的地方，但沒想到這么快事態就已經發展得這么復雜了。

“...那我現在該怎么辦？”

“你最好先把協議還給那個男生，就這么傻站著動嘴，就算沒發出聲音別人也只會當你精神出了問題，之后說什么都不會信你的?！?

佩姬最后損了他一句，隨即從視野里消失了。

“那個...學長？你的臉色好難看哦，而且...你看東西的習慣是要默念么，怎么嘴巴一直動個不停...”

“沒...沒什么，我就是...學習得太認真了！”

路明非安撫著將臉蛋湊到他眼前的夏彌，一邊趕緊將目光從學妹清澈光潤的瞳孔中移開，一邊因為秀色可餐的面容咽了一口口水，同時賠笑著把協議遞還給已經皺起眉頭的趙孟華。

他覺得以趙孟華的見識，就算認不出遮掩起來的法陣，也能通過稱謂變化察覺到其中的貓膩，應該不需要他多加擔心...

而旁邊的姜鄭旭滿腹狐疑地注視著他，直到其沒有再做什么多余的事情，現在的主角畢竟不是等待復審的對象，他的視線也就沒有多加停留。

“看的怎么樣了？我必須提醒你，維護安全是每一個人的責任，不管你現在的身份是什么，倘若不簽署協議，我們是有權將你視作潛在的威脅處置的！”

趙孟華被這個男人的神態驚嚇到了，從召喚英靈的狂喜中平復下來，想起了那些持槍的武警的他也再顧不得所謂的隱私和權利，立刻接過了筆和印泥。

眼看著趙孟華將印泥涂在手腕處，只要蓋在紙上，上面的魔術便會立刻生效，將令咒剝取下來成為尚未謀面的方崎谷的所有物，突然一只手伸了過來阻止了他的動作。

“能先等等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