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堅壽級別不夠，沒能參與最高級的軍事會議。

曹操倒是蹭了個人場，回來之后對于董卓贈刀的行為大加贊賞。

“賢弟，董并州行事有虎狼之風，我看此戰怕是要被他拿下了，只是可惜，你我兄弟歸于李傕，只能打掃戰場咯。”

可能是與曹操相處久了的緣故，皇甫堅壽聽聞了董卓的事跡，便干脆說道：“曹兄莫非糊涂了，郭典一郡太守，給賈詡十個膽子，他也不敢如此行事！”

曹操被噎了一下，也不在意。

“收買人心嘛……只是做的很漂亮罷了。”

皇甫堅壽沒有繼續話題，“讓我等去阻擊援軍，這可不好打。”

曹操也從方才興奮的狀態中頓了下來。

“下曲陽對蛾賊至關重要，上一次董并州匆忙合圍，廣宗的賊子便四處襲擾，導致大敗，此番多有布置，情況應該有所好轉才是。”

事情似乎超出了曹操的預料。

八月一日，晴。

廣宗方向派來的蛾賊，已經映入了官軍們的視線。

上次下曲陽之戰，董卓指揮的官軍大敗了一場，讓蛾賊平白得了不少武備器械，乃至于此番前來，派出的人馬，從武備上，并不遜色于官軍。

并且，前些天董卓四處收攏力量，戰線收縮防御，一改盧植時期對整個蛾賊陣營的壓制。

看似放松了一時，卻讓整個冀州黃巾都喘了口氣，有了一絲獲勝的希望。

如此一來，廣宗的張角連日操練，伐木壘土，從經過戰火洗練的軍士中，再度篩選精銳，組建了一大批新的黃巾力士。

此次騷擾下曲陽的蛾賊，正是這些人馬。

蛾賊們的策略很簡單，官軍們動員頗大，人馬靡費諸多，糧草后勤是個大問題。

而他們人多勢眾，可以多線出戰，官軍要么保護糧草，要么放任他們鉆入下曲陽附近，隨時偷襲。

皇甫堅壽和曹操很是被動，現在出兵的權利掌握在李傕的手中，而李傕除開這幾千騎兵，剩下的步卒，橫豎不過五六千人馬。

前后加起來，也不到一萬人。

即便如此，董卓還嫌棄攻城的人手不夠。

而李傕既要負責攔截蛾賊們從廣宗往曲陽的騷擾，還要防備敵人派出截斷后勤的部隊。

所以，根本不可能給這兩千騎兵自主權！

皇甫堅壽有心想要建議李傕以攻代守，李傕雖然沒有當面回絕，但實際從結果上，還是選擇了保守防御的姿態。

八月上旬過半，下曲陽的城頭戰斗到底如何，皇甫堅壽未曾得知，但沒有破城，顯然是毋庸置疑。

這幾日他執行的都是護送任務，數千騎兵開道，護送了大量的民夫和輜重。

看似平平無奇，實則每一趟都提心吊膽。

被動的防守就是如此，漫長的補給線隨時會遭到襲擊，這年頭又沒有汽車飛機，全靠人力牲力。

更何況，民夫牲口本身還要消耗，根據皇甫堅壽目前帶兵的經驗來看，想要維持一個戰士在前方的戰斗，通常百里的補給線，需要十到二十個民夫，才能夠保證……

更何況，董卓此番狠狠的抽調人馬，光是集中在下曲陽的官軍，就已經達到了五萬的人數！

這樣的后勤，也就是在冀州，物產豐厚，交通不差，才能勉強保障，倘若在窮山惡水之中，蛾賊光是打游擊，就能把五萬官軍拖垮！

話說回來，張角顯然是知道董卓和郭典的心態，兩個急于破城的人，所爆發的力量自然是極其恐怖的。

也基于這樣的現狀，張角對下曲陽的援助，自然也不遺余力。

因此，除了他這兩千騎兵著實有威懾力，這幾日未曾受襲，李傕在其他方面的部署，已經有多支人馬，遭受到了伏擊。

這顯然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敵人越是瘋狂，就會愈發喪失理智。

而當他們失去理智，自然也會對騎兵下手。

……

軍隊和民夫們，都是白天行動，晚上扎營。

八月六日，皇甫堅壽剛回到營地，就聽到曹操傳來的消息。

原來今日里李傕巡視之前的布防，發現此前有一隊消失的人馬當了逃兵，還劫人妻女，搶奪財物。

這本來就應該是一件處死逃兵以整軍紀的事情，但曹操卻告訴他，李傕不僅追上去把逃兵處理掉，還把那些擄掠來的婦人童子，也一并處死了！

據說是因為，李傕認為他們的父兄都投了蛾賊，才把她們留在了原地！

皇甫堅壽聽到的第一反應就是——荒唐。

這實在是太荒謬了，你可以說老百姓小民貪鄙，小民愚昧，但是老百姓又不傻！

要是真的自家男人投了蛾賊，還會老老實實留在這里？

分明就是家中的男人被征了徭役！

不是民夫，就是力夫，都在給官軍效力！

然后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被李傕殺了！

皇甫堅壽畢竟不是這個時空土生土長的土著，他自然無法像其他士人武夫一般，漠視底層百姓的生命。

“他娘的！”

他忍不住，罵了一句。

這時一旁的孫堅勸慰道：“李校尉應該只是見有了逃兵，怒火攻心，失了理智。”

“放屁！”

顧不得身邊的一眾軍侯，也顧不得李傕是他的上官。

皇甫堅壽正欲發作，忽然卻被皇甫酈拉扯了一下，只得閉嘴。

過了一會兒，眾人已經散去歇息，皇甫堅壽才對自家族弟說道：“董卓，豺狼也！汝看他麾下的校尉，都是什么德行，明明是戰局焦灼，自己承受不了這種壓力，卻偏偏要殺幾個無辜的百姓，來讓自己痛快！”

阿酈也沉默不語，他和皇甫堅壽接觸的多，此時更是只有他們二人，自然清楚這不是作秀，而是自家兄長心中的的確確就是這么想的。

“卻不曾錯看了人。”

“錯看？”皇甫堅壽冷笑，“我可沒有錯看，當初北上的時候，我就知道董卓這廝不當人子，只是沒曾想他居然以勢壓我，更可惜張寧不愿與我方便，乃至于我如此被動！”

“哎……”皇甫酈一臉愁容，即便他不如皇甫堅壽，但同在軍中，他自然清楚。

李傕一尊校尉，已經壓制不住情緒，說明戰事已經糟糕到了極點。

而他們這支騎兵，距離被伏擊，被襲擾也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