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是天子特旨，擢選之事操辦的很順利。

到了定好的日子，接了邀請的貴女們在宮中太液池旁聚集，等候著皇后鳳輦駕臨。

沈昭昭姍姍來遲，露面時掀起如蘭亭雅集那日般的一陣騷動。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次她們只敢竊竊私語，不敢當著面議論她。

不過凡事總有例外，崔櫻被幾個小門戶的世家女簇擁在前，步步逼近了她。

“你，就是那個沈昭昭？”

望著眼前滿臉敵意的姑娘，在原地站定，沒有后退一步。

“是我。不知崔小姐有何見教？”

崔櫻冷笑，“聽說咱們都是沾了你的光才有機會進白鶴堂，你已經(jīng)被內(nèi)定好了？本小姐倒沒看出來你有什么過人之處。”

沈昭昭半點沒怯，語氣淡淡：“崔小姐的意思是？”

崔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說出的話滿是挑釁，“哼。你若有真本事今日便一起拿出來，讓我們心服口服。否則，你便沒資格入學。”

“沒資格？”沈昭昭與她對視，眼中帶上幾分凌色，“怎么，你崔家人說的話是金科玉律，比圣旨還大？”

這樣大的一頂帽子扣過來，崔櫻措手不及，氣得直哆嗦。

“你，你太囂張了！”

而沈昭昭竟然淺淺欠身向她行了一禮，說出的話氣死人不償命。

“囂張？跟崔小姐比起來，我甘拜下風。”

另一邊，顧清夢站在不遠處，望著針鋒相對的兩人，嘴角帶著暢快微笑。

“皇后娘娘駕到——”

內(nèi)監(jiān)的一聲呼喚打破了僵持，眾人皆跪地行禮。

“恭迎皇后殿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梁皇后坐定后，面含淡笑，“免禮，都起來各自入座吧。”

“蓮兒，兩位殿下呢？”

看了看下首空著的兩個位置，梁皇后向貼身女官發(fā)問道。

蓮兒低頭回稟：“娘娘，陛下有急召，兩位殿下一會兒便到。”

“那便開始吧，也不好叫各家千金空等著。”

隨著梁皇后一聲令下，宮人們敲響了圍在太液池四周的皮鼓。

鼓點陣陣，氣勢激昂，昭示著擢選正式開始。

圣旨上說要從各項才能長處里選出優(yōu)勝者來，所以便設了六輪比賽。

琴、棋、書、畫、詩自是跑不了的，至于最后一項，定下了射。

貴女們可以選一項最拿手的報名，也可報上去多項。只要得了分項的頭名，便有了資格。

第一輪是琴局。

崔櫻自視琴藝高超，頭一個站起身來，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陸陸續(xù)續(xù)也有別的貴女加入后，通過抽簽決定了各自的出場順序。

崔家投效孟昀麾下已久，梁皇后自是對崔櫻另眼相看。

一曲終了，她一句“通達從容，無人出其右”的夸贊就定下了崔櫻的第一名。

其余輪次也都選出了各自的魁首后，輪到了“詩”。

顧清夢名聲在外，大家都默契的避開她的鋒芒，故而她也沒費什么力氣便贏得了名額。

直至到了最后一項“射”，原來喧鬧的場子變得鴉雀無聲。

只因在諸位武將世家的姑娘躍躍欲試時，崔櫻已經(jīng)換了一身騎射裝扮，拎著白羽箭徑直走到了沈昭昭面前。

“喂，你，沈昭昭，可敢跟我比射箭？”

觀賽已久，有些懶洋洋的窩在自己的座位上打瞌睡的沈昭昭緩緩睜開了眼。

見她不答，崔櫻揚起一抹譏諷笑意：“也是。你常年被養(yǎng)在閨閣，身嬌體弱，怕是連弓也拉不開，也不知沈國公是怎么教養(yǎng)女兒的。”

沈昭昭瞇起眼眸，自座位上緩緩站起：“你再說一遍？”

這話反倒激怒了崔櫻，“說就說，我難道還怕了你么？我說，也不知道沈國公是怎么教養(yǎng)女兒的！”

沈昭昭靜默一瞬，不怒反笑。

“好，我跟你比。”

“只是，有個條件。”

崔櫻一臉不屑，“你要什么？你沈家有的，我崔家只多不少。”

“跪下。”

沈昭昭丟下兩個字后，笑容盡數(shù)斂去，“若我贏了，我要你為剛才的話，向我、向我沈國公府下跪道歉。”

崔櫻面上一滯，隨后高揚起下巴，“若你輸了呢？”

“我放棄入學白鶴堂。”

“好，一言為定。”

在場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無人敢搭腔。

這官司可鬧大了，誰敢攔？

在場最有資格阻攔的皇后梁晚意也沒有開口。

她看著劍拔弩張的兩個姑娘，眼底竟然染上幾分期待。

“開始吧。”

她如是說。

……

射箭場上，待其余參賽者比試完后，換了白色騎裝的沈昭昭和一身紅衣的崔櫻被眾人圍觀。

抓鬮的結(jié)果是崔櫻先上場。

大梁是在馬背上得的天下，故而有些身份的人家教養(yǎng)后代時，無論男女，都會加上騎射這一課。

只見崔櫻熟練的搭弓射箭，箭矢正中紅心。

在她素日那些跟班的歡呼聲中，崔櫻斜睨了沈昭昭一眼，語帶嘲意：

“到你了，沈小姐。要是被嚇著了，直接認輸也可以。逞強，只會更丟你國公府的臉。”

正當沈昭昭沉默之際，身后傳來一句清朗男聲：

“崔小姐可別欺人太甚了。”

沈昭昭轉(zhuǎn)頭，看見了孟珩與孟昀兩位皇子一前一后的走了過來。

剛剛說話的，正是此刻一臉玩味的孟珩。

沈昭昭看他，他也看向沈昭昭。

目光對視一瞬又分開，彼此默契的裝作是初次相識。

孟珩面上似笑非笑，對著崔櫻開口：“這位姑娘瞧著弱柳扶風，不像是精通射箭的樣子。崔小姐，俗話說，得饒人處且饒人。”

崔櫻對這位風流韻事不斷的二殿下沒什么好感。

她沒好氣的接話道，“是她自己應下的比試，沒人逼她。若是自覺贏不了，履行承諾就是了。”

“崔小姐，今日是奉陛下旨意而辦的擢選，還請不要讓我為難。”

孟昀見狀，上前調(diào)停。

一見他，崔櫻就雙頰泛了紅，氣勢上矮了好多截。

“我，我才沒有……一切都聽三殿下您的。”說完，她看向沈昭昭，一臉不屑：“真是便宜你了。”

孟昀見她愿意妥協(xié)，欣然點頭，轉(zhuǎn)身想要安撫沈昭昭。

“沈小姐，這場比試便算是一場胡鬧。你不必……”

“還請兩位殿下讓開。”

沒等他說完，沈昭昭就搖搖頭，示意兩位皇子讓到一旁去。

孟昀一愣，深深的瞧了她一眼后，還是照做了。

孟珩則跟在后面挪了挪步子，隨后雙手懷抱在胸前，笑覷著她接下來的動作。

“給我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