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如同斜陽鋪瀉而來。

整個靈晟宮都充斥著濃重且消散不去的血腥氣息。

一名紫衣白裙的女子款款地站在一地斜陽之中，殘敗地笑著。

她手中的尖刀順著自己纖白的手腕慢慢劃過，她的眼睛完成好看的弧度，儼然一輪將盡的明月，散發著最后的光華。

她輕啟朱唇，腮凝新荔，笑靨如花：“碧云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她睫毛上的水霧凝成了晶瑩的水滴欲要下墜，她盈盈地笑著，連身子都顫抖了起來：“皇上可知，下面一句是什么？”

她一雙眼睛沉滿了漫天的星光，似真似幻，似湖水無瀾，似深海洶涌，她盯著倒在血泊中的如玉男子，吃吃地說著：“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明月高樓休獨依。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她的眉是晨起刻意描好的拂煙黛，一筆一劃比青煙繚繞，比浮云淺薄，她手腕的肌膚如羊脂白玉，卻毫無預兆的被大片大片的殷虹吞噬消融。

她手中的匕首滑落，跌落在漢白玉的地磚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揚了揚鮮血涔涔的手腕，笑道：“燁，你做夢的時候會害怕嗎？你應該會吧，夢見森森白骨，哭泣的亡靈，夢見他們駭人的面容，削瘦的骨架，夢見他們走向你，你有沒有注意過，那里面竟然有我呢......”

她的眼皮沉沉的想要墜下來，她的身體就像被狂風席卷過一樣疲乏無力，她向后退了退，撞倒了一個精美的彩瓷花瓶，她褪去了繡鞋，赤著腳站在碎片上，享受著細密麻木的疼痛，抖了抖身子：“燁，等你醒來，我已不在了，我沒辦法親手殺了你，只有了卻自己.......”

她幽幽的滑落下去，像是一枚輕盈的羽毛飄然落了下去：“也許你看到我的尸骨，會比自己死了還要難受吧？可是，燁，我原諒不了你，說服不了自己，你呢？你看到國破家亡的場景之時，還會想要緊緊摟住我，站在芫山之巔指點江山，翻手為云嗎？”

她晶瑩的雙眸因為水霧被罩上了層層晦澀的光芒，她不斷地撐著最后的氣力說著最后的話：“燁，我是愛你的，可是，我又不能愛你！你欠我的，我已經討回來了，我欠你的，也就要還清了......”

“幽幽數十載，我與你經歷悲歡離合，卻還是逃不出一個‘困’字，齊燁，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我時，我的眼睛嗎？那個時候，我便愛上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