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悲涼的喪鐘敲響，回蕩在星墜城上空。

沉睡中的人們被鐘聲驚醒，知道發生了什么的星墜城平民，茫然地走出家門，匯聚在主堡之外。

即使他們并不與這座城堡的主人相熟，也盡量在臉上擠出沮喪的神色，有的甚至開始嚎啕大哭。

其中，唯有與戴佛斯十分熟悉的賭場老板，和妓院的擁有者，發自內心地為失去了一位優質顧客而感到悲傷。

“都處理好了嗎？”

路易身穿黑色長袍，面色平淡如水。

前方，星墜城前任伯爵，戴佛斯的尸體被放置在高高堆砌的柴薪之上。

“處理好了，路易少爺。”

全副武裝的尤里站在路易身旁，眼神復雜地望著這個平靜的少年。

弒親！

沒有人能想得到，這么一個溫文爾雅的少年，竟然完成了這一項維斯特洛的大忌！

在維斯特洛，弒親等同于屠殺賓客，是將用被世人唾棄的行為。

人們相傳，將屠刀加諸自己親人的行為，將受到諸神的詛咒，無論是領主還是平民。

“伍爾夫的尸體呢？”

輕輕撫摸著身旁瑟瑟發抖的小女孩的頭頂，路易身上的氣質愈發冷峻，充滿了上位者的威嚴。

“已經懸掛在城墻上了。”

“在他的住處，我們發現了近四千金龍，已經盡數沒收，充入星墜城的金庫。”

尤里一五一十地回答著，態度相當恭敬。

雖然路易弒親之舉大逆不道，但這并不是他這個區區守護騎士能夠過問的。

在封君的判決下達之前，作為唯一在星墜城的戴恩家男丁，路易才是這座城堡的主人。

“把他的罪行和我們的處理結果匯報給陽戟城。”

“再把戴佛斯拖欠的工資發給侍從們，讓他們回到城堡工作。”

接過格列爵士遞來的火把，路易有條不紊地安排著。

按理來說，殺掉一個敢于侵吞貴族財產的下人，根本不需要知會陽戟城。

但目前路易的情況特殊，凡事還是謹慎一些為好。

淡然地看了一眼熙熙攘攘的人群，路易毫不猶豫地拿起火把，扔進柴堆中。

熊熊烈火升騰，無情地吞噬了戴佛斯的身體。

望著戴佛斯被焚燒，人們開始痛苦地哀嚎，仿佛火焰燒到了自己身上一般。

他們只需要知道領主死去，卻永遠不會知道他為何而死，又是被誰殺死。

儀式結束，平民們如同螞蟻一般四散而去。

悲傷的氛圍瞬間散去，仿佛剛才的葬禮只是一場幻象。

生活還要繼續，死了一個領主，自然有另一個領主接任。

戴恩家族在星墜城傳承了萬年，之前從未改變過，今后也不會改變。

而他們...只是在盲目地“活著”。

......

“抱歉，我只能把它送回來。”

星墜城的會客大廳，艾德·史塔克表情嚴肅，眼中寫滿了愧疚。

雖然靠著霍蘭·黎德的偷襲，他們打贏了全世界最強的騎士，但艾德心中毫無喜悅。

他無法指責好友不講武德的行為，因為如果沒有霍蘭的幫助，他們所有人都會死在拂曉神劍的劍下。

他也無法將責任推卸在霍蘭身上，因為他自己也是幫兇。

甚至，他都沒有辦法把這件事的真相告訴任何人。

因為...這并不光彩，對于他自己，更對于...霍蘭·黎德。

“明明已經提醒過你了，亞瑟...”

坐在主位上的路易輕笑一聲，喉嚨有些哽咽。

盡管已經猜到了亞瑟的結局，但當事實擺在面前的時候，還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他知道亞瑟死去的真相，但并沒有戳穿。

戰死在戰場上，哪怕是被人從背后偷襲，這也是亞瑟作為一名騎士的選擇。

用守夜人的話來說，亞瑟堅守了自己的誓言，他的守望，于斯結束。

“放下劍離開吧，艾德·史塔克。”

撇了一眼艾德，路易下了逐客令。

他并不愿意與這個世人口中正直勇敢的史塔克有過多交流。

戴恩與史塔克的恩怨，總有一天他會親自上門做個了斷。

將黎明放置在大廳中央，艾德卻并未離去，只是眼睛在大廳中四處張望，似乎在尋找什么，卻并未看到自己朝思暮想的那個身影。

恍然間他才發現，星墜城的主人似乎沒有出現。

“對了，怎么沒有看見戴佛斯？”

艾德望著身穿黑袍的路易，聲音低沉地疑問道。

“他死了，昨晚。”

“我殺的！”

絲毫沒有半點遮掩，路易就這么大大方方地承認了。

一個伯爵的死亡事關重大，哪怕現在是戰爭時期。

他并不打算隱瞞，也根本瞞不住。

艾德瞳孔瞬間放大，他想不到一個年僅七歲的孩子會親手弒兄，也想不到路易會如此坦然。

更想不到，這個擁有戴恩姓氏的少年，會在談論起此事的時候如此平淡。

“你違反了王國律法，更會受到諸神的詛咒，孩子。”

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光芒，正如世人所說的那樣，艾德的正直讓他不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自己眼前。

“呵呵...”

路易嗤笑一聲，不屑地看向渾身緊繃，仿佛主宰著世間正義的艾德。

“怎么，才殺了拂曉神劍，又想要對他七歲弟弟下手了嗎，尊敬的史塔克‘大人’？”

緊握住手邊長劍，一把將其扔到艾德身前，與黎明躺在一起。

路易站起身，毫無畏懼地直視著他的眼睛，一步一步向艾德走去。

“沒有關系的，艾德·史塔克。”

一邊走，路易一邊嘲諷道：

“反正你和勞勃已經成為了戰爭的勝利者。”

“伊莉亞·馬泰爾、伊耿王子、雷妮絲公主，這些無辜的人也已經慘死在你們手中。”

“再殺上一個戴恩家的人，也并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世人只會記得你們的功績，對您這位即將繼承臨冬城的公爵大人歌功頌德，沒有人會在意一個弒親者的死活。”

路易說罷，站定在艾德面前，雙目緊閉一副慷慨赴死的樣子。

“我...我...”

抬起有些顫抖的雙手，艾德眼前有些模糊，仿佛在路易身上看到了那個被自己親手殺死的偶像的影子。

他的每一句話都直擊艾德的靈魂，讓艾德連聲音都有些哽咽：

“我只是說，你應該受到王國律法的審判。”

“審判？”

路易嘴角微微上揚，語氣中的嘲諷之意更甚：

“當你的父親與兄長慘死的時候，你是否甘心龜縮在臨冬城里，默默等待王國的審判？”

“當你的老朋友和戰友向無辜者揮舞屠刀的時候，你又是否向他們做出公正的審判？”

“‘正義的’艾德·史塔克大人？”

一連串的問話讓艾德更加語塞，呆呆地愣在原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你走吧，艾德·史塔克！”

路易失望地搖搖頭，旋即轉過身去不再看他：

“這里是多恩，不是北境，也不是王領。”

“就算我要接受審判，那也是道朗親王應該關心的事，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