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瓦沙特蓄意偷襲的同時，程望也用余光確認了他的意圖。

強忍左肩傳來的陣痛，借助劍身上紅蓮的力量，程望推開了和自己對劍的鏡像，就勢翻滾躲過了瓦沙特的攻擊。

爬起身的程望并沒有太多的思考時間，鏡像就再次逼近過來，即便只是肩膀一次受傷，程望也把鏡像的情況猜了個大概。

首先就是敵我同傷的機制，砍傷鏡像，自己也會受到傷害。

這種能力確實比較棘手，雖然不知道其中的原理，但是干掉鏡像的話，自己估計也要跟著受到致命傷。

其次這個鏡像大概也是瓦沙特的權能，他毫無征兆地從后背釋放出來。

既沒聽到咒語，從鏡像身上也感受不到魔力的起伏，用消耗魔力的方式大概也不能解決。

長劍激烈的交鋒，電光火石間的喘息不允許程望思考更好的辦法，他撐住鏡像的一次重擊，微微側目，用出了最后一次瞬移。

在瓦沙特沒來得及打出下次偷襲時，程望閃現到了他的面前，果決地揮劍。

擒賊擒王，既然拿鏡像沒辦法，那就再偷襲一次本體，從瓦沙特幾次魔法的使用程度上來看，他雖然掌握三系魔法，但是泛而不精，翻來覆去就是那幾招。

而瓦沙特作為智將的定位，注定了他的身體結構不會有太多的強化，程望算好了一切，這一劍下去就什么都結束了。

身處危機的瓦沙特，明明應該躲閃或者抵擋，卻一動不動地站在那里，似乎就等著程望攻向自己。

即將落劍的瞬間，程望讀出了對方眼神中的狡黠，還有含在嘴角的笑意。

于是他立刻收招，勉強控制住了自己的力道，因為慣性還差點失去平衡。

本來被甩開的鏡像馬上抓住機會，再次和程望纏斗起來，劍光交錯，還是打得不分彼此。

“哎呀呀，真可惜，差一點就上當了。”瓦沙特惋惜道。

一邊說著，瓦沙特也開始變形，整個身體被扭曲著吸入后背中，然后從后背中爬出了和程望完全相同的生物。

“唔……這身體，你比我高了一些，視野卻也不如我的開闊。”已經變化為程望的瓦沙特正在適應新的身體。

“卑鄙！”

這是陷入戰斗泥沼中的程望唯一能吐出來的兩個字。

“你剛才要是一劍砍下來不就都結束了？”瓦沙特縮著脖子，左右擰起來，似乎對程望的身體不很滿意，“省得我還得換個樣子。”

“我還暫時不想和你同歸于盡。”

調整好狀態，程望在適應了肩傷后，靠著紅蓮再度占據上風，但是遲遲不敢向鏡像的本體發動攻擊。

“同歸于盡？”瓦沙特忍俊不禁，“你是不是搞錯了什么，那一劍下去，死的只會是你自己。”

說完，瓦沙特隆起后背，渾身痙攣著，更多程望的鏡像從他背后爬出。

在最后一個鏡像站到地上后，瓦沙特挺直了腰板，意猶未盡地抖了抖肩：

“系爾的能力，你見識過了吧，作為我的杰作之一，你猜猜看，要殺死多少的鏡像才能殺死我？”

無需瓦沙特回答，程望自己就知道答案，雖然包圍程望的鏡像們暫時沒有動手，但是程望必須把他們全都殺掉。

對付一個尚且吃力，對付全部的幾乎不可能，必須找到其他的解決之道。

為此，程望動用了但他林的權能，通過讀心瓦沙特來找到破綻。

瓦沙特的腦袋好像是被誰戳了一下，猛地歪到一旁，他煩躁地撓撓頭：“你是沒招了？不知道下位魔王的權能對上位無效嗎，不信你再試試言靈。”

雖然這樣說，但是瓦沙特并沒有給程望機會。

他對程望的招數已經了如指掌，甚至于膩了，對車輪戰耗死程望的方式也興趣寥寥，他還有更快的解決辦法。

瓦沙特將手伸進嘴里，喉結上下抽送著，他從口中取出了和程望手里一模一樣的長劍。

“該結束了。”

瓦沙特將長劍比在自己脖子前，劍刃割破肌膚擠出血滴，與此同時，程望的脖子上也憑空多出了傷口。

正如瓦沙特介紹的那樣，他沒有太多耐心，本來將程望的身體視作重要的研究素材，瓦沙特是打算盡力保存完整的。

不過繼承自魔王天生的暴躁，他已經沒法再壓抑自己的殺心。不完整就不完整吧，自己事后再想辦法把頭和身體接起來就好了。

意識到瓦沙特打算用自殺的方式換掉自己，程望也停下了動作，任憑鏡像刺中了自己的腹部，某個鏡像的肚子上立刻也殷出血跡。

顯然瓦沙特可以將受到的傷害，轉移到不同的鏡象之間。

就像是玩賴的小孩子一樣，瓦沙特可以有多次機會，程望就只有一條命。

到現在為止，程望所受的傷，還有瓦沙特自傷的方式，全都是短暫的物理外傷。

那么，持續的魔法傷害瓦沙特該如何處理，換不同種的傷害類型，會有不同的結果嗎？

程望沒有驗證，也沒時間驗證了。

趕在瓦沙特砍下自己的頭顱前，程望先一步將手放到劍身上。

不息的紅蓮火焰順勢攀上了他的左臂，整個人都燃燒起來。

“你瘋了！”瓦沙特警告道，他想要立刻切斷自己的脖子。

但是來不及了，鏡像們一個接一個地被紅蓮點燃，瓦沙特也無法例外，灼燒的火焰已經讓他握不動手中的劍，脫力丟到了地上。

“至少這樣，就是真正的同歸于盡了。”

忍受著烈火的炙烤，程望有些神志不清，他不是盲目地這樣嘗試，依稀記得梅林曾用紅蓮保護了自己。

如果紅蓮真的是可以守護自己的火焰，那就有機會活下來，如果不是，那自己的旅途大概就到此為止了。

雖然還帶著很多遺憾，但火焰的劇痛已經讓程望放棄了第一種猜想。

看來紅蓮只是一種攻擊手段，并沒有其他復雜的機制。

想到這里，程望躺在了草地上，任憑火焰噬咬著自己的身體，他累了，想要休息了。

只有瓦沙特還在拼命地掙扎，他招來了潮水，試圖熄滅身上的火焰，但是程望通過持續地輸出魔力一直維持著紅蓮的存在。

只要程望身上的火焰沒有熄滅，瓦沙特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徒勞。

“等，等一下程望，我們還可以再談談。”

瓦沙特沒有了最初的游刃有余，也沒有了后來的殘忍暴戾。

在確認死亡近在眼前時，那種本能的恐懼，令他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拼命地爬向程望。

他想求饒，所有的鏡像都模仿著他的樣子，朝著程望爬過來。

“我還不能死，我還可以給你別的好處，還有烏厄林的力量，我……”

可惜，程望已經聽不到他在說什么了，視野中滿是鮮紅，聽覺完全被封閉了。

程望感覺自己就像浸泡在沸騰的海水中，逐漸沉向深淵。

最終，在程望魔力耗盡后，紅蓮熄滅，瓦沙特最后的遺言無人記錄，在他殘留的灰燼上靜靜地躺著一枚紅色晶體。

又不知過了多久，程望搖搖晃晃地爬起來，他雙目無神，本能地拾起了瓦沙特留下的結晶，像是被操縱著往魯爾城的方向走去。

只是沒走幾步，他再一次摔倒在草地上，就此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