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望立刻踢開椅子，從背后抽劍斬向瓦沙特的頭顱。

但劍鋒近在咫尺時，程望無論如何都沒法再推進分毫，瓦沙特托著下巴，腦袋微傾，剛剛好避開了程望的劍刃。

一陣溫熱的腥味自腹腔涌出，程望不受控制地大口吐血，長劍脫手，他虛脫地倒在地上，雙手吃力地按壓在左胸上。

胸口如同被剜去了一大塊，空洞地疼。

“該說不愧是勇者，心臟沒了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瓦沙特挪開椅子起身，蹲在程望的側邊，好奇地看著他的反應。

確認程望還有微弱的氣息，瓦沙特用手背輕輕拍著他的臉：“這也是我的一點小小權能，只有被我邀請才能進入的結界?！?

說完瓦沙特站起身，連帶撿起了程望掉在地上的長劍，隨意地比劃著：

“其實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我邀請了你身體的其他部分，唯獨沒有邀請你的心臟，所以痛苦是正常的，你的心臟應該正在結界外的某處跳動著。”

瓦沙特雙手握劍站在程望的旁邊，倒垂的劍尖對準了程望的面門：“如果不能把你說服了，那就在這里殺掉好了，我和巴爾不一樣，沒那么多耐心?！?

“界……”程望一邊咳血一邊艱難地吐息，他要喚出界神，就要念出第二個字的時候，喉嚨卻只能呼吸而發不出聲音了。

“嘖嘖嘖，我要是讓你把神明叫出來，可就不好動手了，別掙扎了，你的聲道剛剛也被我移出了邀請名單。”

瓦沙特滿意地笑著，拉起程望的手腕，把劍重新放回他的手里。

像是整理入殮的尸體一樣，瓦沙特給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程望擺好了姿勢，頗為自得地點點頭：“這樣就可以了，你的身體還有用，扎出窟窿來就不沒美觀了。”

瓦沙特扔下地上的程望，開始去試驗臺邊鼓搗起來：“我也是多此一舉，直接把你的大腦也移除名單不就好了，等你死透了再物歸原位，完整的勇者標本就做好了。”

說完，瓦沙特打了個響指，拿著一罐防腐液體轉身，目光微凝，他剛剛移除了大腦，但是地上程望整個人都不見了。

“放逐么?！蓖呱程剜?，“還是大意了，下次應該直接把他的手腳也一并移除了。”

瓦沙特無奈地搖搖頭，搖了搖手里的液體，翹著二郎腿坐到了餐桌旁，消失了沒關系，他可以等。

在派系爾圍攻都城的時候，程望那些小技能就已經被瓦沙特了解了個大概，可能是太過輕敵，覺得心臟和聲帶一起被移除，別說是反抗了，應該都撐不過幾十秒就涼透了。

現在看來，還是低估了程望的意志，不過越是這樣就越有斬草除根的價值，如果放任下去，瓦沙特的計劃早晚要因程望功虧一簣。

一秒秒地默數著，瓦沙特估計三分鐘的極限馬上就到了，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準備活動筋骨了。

但是似乎有什么東西在消解，瓦沙特隱隱不安，他環顧自己的房間，一切如故。

視線移向窗外，卻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色。

我的門前什么時候多了兩棵樹，瓦沙特暗忖，他猛然意識到了什么，快步走到門口，推開門發現周圍的景物全變了。

本來在自己的結界中，安排了很多近乎一模一樣的住宅，現在卻是一片森林，自己的房子就像是童話中的小屋一樣，孤零零立在小樹林中。

瓦沙特認出來，這是自己最初選址的地點，魯爾城的郊外，明明自己已經用結界改變了周圍的環境，除非……

瓦沙特不自覺地抬起頭，原本應該是虛假的天空，現在卻在他的眼中呈現出純潔的蔚藍色，毫無疑問，是個萬里無云的好天氣。

目睹眼前的一切，瓦沙特意識到，自己的結界被瓦解了，他感知到了背后的變化，緩緩轉身，怒視著歸來的程望。

“在虛空中還能和神明溝通，我聞所未聞?！?

除了不解，瓦沙特更多的是憤怒，他的結界權能本來就是一個普通的能力，在他的不斷開發下已經達到了近乎可以創造一個小世界的程度。

只有神明才能創造世界，瓦沙特對自己的成就非常興奮，自然而然地，這個只有被邀請才能進入的結界就成了瓦沙特最得意的作品。

就是這樣一件復雜精致的工藝品，卻被身后帶點不正經的勇者，隨隨便便地毀掉了。

瓦沙特怒火中燒，難得地放下了玩心，單純地想要把程望抹殺掉了。

對于拆掉瓦沙特的心血，程望表現得云淡風輕，他可不知道這其中的價值，只是氣息奄奄地墜入虛空中時，在腦海中用最后的力氣許下愿望，然后就是這樣的結果了。

破掉瓦沙特結界的代價不僅是一個愿望，還有因帕提，終于耐久耗盡化作伴身技能，冷卻24小時，可以連續釋放三次。

至此，程望所有的以太道具都技能化了。雖然早晚有一天，但是偏偏發生在對上瓦沙特的節點，此刻他倍感壓力。

瓦沙特口誦咒語，先是狂風，再是漫過草地的激流，最后本人被隆起的土墻抬升起來，這是程望第二次見到三系魔法師，瓦沙特遠不止是個智將那么簡單。

“我勸你想清楚，鬧出這么大動靜，你在裁判庭可就演不下去了，所有人都會被你吸引過來，你應該不想這么快就暴露身份吧?！?

程望知道自己是一路跟蹤安度希進了瓦沙特的小屋，周圍也是其他的民居，甚至愛麗絲和今井光代應該也在不遠的地方，到時候三對一，瓦沙特也未必有多少勝算。

“你不妨先出屋看看周圍。”瓦沙特站在高處提醒程望。

推門而出，屋子外面的景色不止是耳目一新，由居民區到野外的突然變化只讓程望感覺詭異，自己的記憶不可能出錯，他還記得那些交錯復雜的小巷，現在卻滿眼空曠。

“你跟我到貿易市場時，就已經進入了我的結界，你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嗎，什么時候產生了自己還在城里的錯覺？”

瓦沙特聲音漸趨混沌，隨著他情緒的起伏，水流裹挾著泥土化作泥石流，像是巨浪卷走孤舟般用泥沙沖毀了自己的小屋，又連著控制氣壓在廢墟上沖擊了幾遍，直到夷為平地。

他左手一揮，掩埋的瓦礫被氣流推開，下面卻沒有見到程望的尸體。

劍風吹到瓦沙特的脖頸，他感覺到背后的殺氣卻反應不及，即便是他的速度也無法快過瞬移，只能任憑程望斬過來。

利劍劈砍到瓦沙特的后背，程望本打算將他直接腰斬，但卻沒有切開的實感，手中的劍刃像是被另一把劍刃擋住了。

接著，程望在瓦沙特的后背上看到了自己的形象，如同面對鏡中的自己，一樣的眼神，手中握著同樣的劍刃。

在與鏡中自己對刀的過程中，程望卻漸漸處于下風。

鏡像從瓦沙特的后背一點點探出身子，緊緊壓制著程望，讓他步步后退，只差半只腳的距離，程望就要從瓦沙特壘砌的高臺上跌落下去了。

占盡優勢的鏡像直接從瓦沙特的背后躍出，如同柔滑的絲綢繞到了程望背后，應接不暇之際，程望不得已使用了第二次瞬移。

沒成想落到地上后，鏡像依然在程望面前，正要揮劍斬下，程望不得已橫劍攔截，又陷入了僵持。

看著鏡像的自己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程望渾身發麻。

“你很會學是吧，那你學這個試試?！?

被壓制到極限的程望忍無可忍，劍身爆發出紅蓮，一鼓作氣，直接彈開了鏡像壓在自己胸前的利刃。

站在高處的瓦沙特眼前一亮，他太熟悉那個獨特的火焰，這意味著當代的梅林已經認可了程望。

只是拖了一段時間，就已經讓程望得到了高人指點，瓦沙特無比慶幸自己今天動手的決定。

程望抓住機會，一劍刺向了鏡像的左臂，可是自己的肩膀同樣迸出鮮血，鏡像也受了傷，但卻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狠命地朝著程望揮劍，負傷的程望一時間又只能被動防御。

“程望，勇者太勇了也不是好事，下手之前最好要考慮清楚?！?

瓦沙特從高處一躍而下，單手聚起氣流，吸來的幾片小樹葉在他掌心快速滑過，瓦沙特要借此偷襲正陷入苦戰的程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