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我是被什么東西迷住了?”
點將金連忙晃了晃腦袋,擴大的瞳孔猶在顫抖,似乎是在述說驚駭。作為存活數百年的異類,這種惑心神通沒見過一百也有八十,但剛剛那一瞬間又不同以往,自己的心神被奪是如此之快,快到猝不及防。
如果有人動手,自己就已經身首異處。
“還好,還活著,好在主要目標不是我。”它摸著自己的心臟,剎住不斷下墜的身體,直呼好險。
那目標是?
它猛然低頭看向腳下,那一縷檀香味打著轉下探,一種獨特的誦經腔調從中傳出,聲音很慢,起初特別小,到最后聲如洪鐘:
“若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應生嗔恨。”
“若無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遁入空洞。”
“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如是見。”
“見我、見人、見眾生、見壽者,見如來。”
......
聽入迷的點將金突然猛打一個激靈,眸子動得厲害:“好邪的佛音,不僅索我性命,更想囚禁住心靈。這!這兒不能再呆了....”
它強壓心中滔天驚駭,不再顧及懊惱情緒,想也不想直接加快速度爬出要命的窟窿。
而這股佛音傳入地底夾縫中,傳到一個又一個光團中,滲入每一個靈魂核心中。它們陷入沉睡,睡夢中是生前最美好的東西。
和諧有愛的家庭、親如手足的兄弟、體貼關懷的愛人....
每一個鬼魂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但不經意間,夢幻驟然破滅。
人的一生貫穿了求不得的苦:
出生在哪,在什么時候,在什么家庭由不得你,苦;
長生不老,永葆青春,由不得你,苦;
無災無病,身體健康,由不得你,苦;
什么時間去世,可不可以再晚幾天,或早幾天,由不得你,苦。
求得是苦,求不得也是苦。
萬般不由己,是為求不得苦。
每一個鬼魂猛然睜開眼睛,眼中充斥著怒火,它們的情緒由大喜一下子回落到大悲,
受到情緒的影響,身上的傷口又變得更加疼癢,痛苦難耐下,心底產生的毀滅沖動一下子被拔高。它們齊齊發出厲嚎,只是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凄厲,動蕩整個地底。
其中一只鬼魂仰頭看到窟窿,似乎是感知到兔子的氣息,頓時紅了眼。它們一股腦沖進窟窿中,在無盡佛音中踴若蛟龍鬭。
......
感受到腳下動靜的陸盛暗暗夸點將金干得好,他瞥了一眼天空,飛遠的夜叉二鬼身影細如黑麥,袈裟如一角旗幟飄揚。
差不多了。
他拔起剔骨刀,朝山頂走去。
山路崎嶇,人貼著風雪走,一步一個腳印。恍惚間,陸盛好像看到一個碧綠龍龜身負巨碑,趴在浮屠前酣睡,呼吸時口鼻吐出的冰寒鼓強山風,猛烈的山風其中又夾著雪花,如刀斧犁地,硬生生扎進皮膚生疼。
他不由緊了緊身上熊皮大衣,眼角隱隱跳躍幾道雷霆,松懈的牙口猛然泄出一股熱氣,燙化了風雪。
剔骨刀被握得更緊。
林仁就這樣看著陸盛一步一步走到塔下,他坐在月臺臺階上,居高臨下的目光與陸盛交錯,眼中黑光一閃而逝。
“人才難得。”他熄滅凋零,風雪一下子變小:“十都不到的竟然有這股子烈氣,曹老板要是在這,一定會喜歡你的。”
“兄弟混哪的?”
陸盛冷著臉沒說話,林仁忽然從口袋里掏出香煙丟過去。
他趕忙接過香煙塞進嘴里,見沒火,抬起手指快速搓動幾下,爆裂出電花點燃香煙。
“啊~”他深深吸上一口,發出舒服的呻吟,緊接著吐出一大口白煙,又迫不及待吸上第二口。這模樣讓林仁不由發笑,陪著陸盛也點上一根香煙。
男人之間的距離就被一根煙就拉近了。
“陸盛,香港旺角碼頭。”
林仁點點頭,指了指自己,似乎在炫耀:“三眼環球,林仁。”
“嗯。”陸盛歪著頭點點煙頭:“這名字像是搞電影的公司,聽著吊啊。不過你們究竟混哪的,我還真不知道。三眼環球,嘖嘖,野心這么大,要做跨國企業啊。”
林仁哈哈一笑,謙虛道:“公司小,沒聽過也正常,我們曹老板剛創建公司,現在處于發展擴張的時期。當然,這個跨‘國’很難做,但我們確實想做這種企業。”
他見陸盛無動于衷,繼續說道:“別看兄弟我只有十都巔峰水平,三眼環球各個部門的頭都得八極水準,八極哦,并且必須有代號才能擔任。”
陸盛仍無動于衷,林仁只能繼續加碼:“部門上頭幾個理事,是閻浮行走中極度稀缺的七宮水準,最上頭的曹老板,我是沒看過他出手,但聽其他人說老板實力起碼六司,是閻浮里真正的巨頭。”
陸盛的眼神清澈干凈得和白開水一樣:
“你在說什么?”
林仁神情一滯,忽然想起什么,他朝陸盛不確定問道:“兄弟是第一次做閻浮事件?”
“嗯。”
“知道傳承、果實嗎?”
“不太清楚。”
林仁忽然腦殼疼,這人什么事都不知道,感情自己白講這么多話。但不講又不行,沒有在腦子里建立一個合適的評價體系,那真就雞同鴨講。
“看過西游記嗎?”林仁問道:“大陸八六版的西游記不知道有沒有引進香港?”
陸盛略微沉吟,隨后搖搖頭,不過他看過其他版本的西游記:
“我知道,中華書局藏的明清善本小說叢刊,我最愛看里的證道書。”
林仁不接話,他不愛讀書,真沒看過紙質版的西游記。
只得連忙切入正題:
“我們進行閻浮事件的世界被稱為果實,果實的代號由天干地支以及數字組成,越靠前的代號果實的實力越強。而這種果實,閻浮行走能撈到的好處越多...”
他頓了頓,等陸盛消化一段時間:“果實的門道一般是五仙類要記得,而我們五蟲類傳承格外要注意的是傳承度和專精.....”
“五仙五蟲這便是傳承種類的劃分,而實力上的評價大概隨傳承度和代號走,按閻昭會剛出的評價系統....”
陸盛皺著眉頭聽了一大段關于閻浮的體系介紹,心里大概知道了個輪廓。
不過這人為什么這么熱情給自己介紹?
“我說兄弟?”陸盛冷不丁打斷林仁滔滔不絕講解:“我來這里是打算給那兩個石頭僧報仇的,不是專門聽你講這些東西的。”
“石頭僧?”林仁茫然想了半會,突然扭頭看向大殿內,轉身不可思議再看陸盛:“你要給那東西報仇?”
“對。”
“我和你沒私仇吧?”
“沒有,我是來給他們報仇的。”
林仁瞪大了眼睛,仍是不敢相信,又再問一遍:
“你是個閻浮行走,卻要給那些果實里的怪物報仇?”
“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