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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無名之輩

吩咐下人將那袋雞蛋放到后廚后,劉正風又邀請陳淵和曲洋,討論關于嵩山的事情。

“若是嵩山進了衡陽城,那些討好我們的實力,定然要來報信。”

劉正風道:“嵩山頂多來個百十人,而衡陽城內依附我們的勢力,足有上千人。哪怕嵩山來了,也未必敢對我們明面上怎么樣。”

這都是他過往十幾年,四處結交好友,積攢下的人脈。

陳淵搖搖頭,“師叔交往的那些朋友,沒有一個是一流高手,搖旗吶喊還行。”

“若是真跟嵩山拼起來,能靠得住的,還是我們衡山子弟。”

劉正風皺眉道:“曲賢弟交往的那些好友,能邀請過來些助拳么?”

曲洋道:“遠水解不了近渴,哪怕我出言相邀,他們過來,也要幾個月之后了。”

而且他心中明白,君子之交淡如水。

他交往的那些朋友,一起研究音律書法還行,讓人家為衡山打生打死,沒有人會樂意。

他剛入衡山,也不好打擊士氣,安慰道:“以掌門的實力,加上我與劉兄,未必就比嵩山那幾個高手差了,劉兄放寬心便好。”

劉正風心下稍安,幾人宴飲之后,他忽然建議道:“滅了鐵掌幫之后,我們的勢力幾乎膨脹了三倍,許多勢力的首腦,都沒見過掌門。”

“正好掌門繼位以來,從來沒正式舉行過大典,不如兩件事并一件事如何?”

“沒必要吧。”陳淵道。

他不是很喜歡這種儀式繁瑣的場合。

“掌門只需露面講幾句話便可。”劉正風道:“舉行這個典禮,也有助于我衡山弘揚聲勢。”

陳淵終于點頭:“嗯,那就一切從簡。”

“那其他五岳劍派的高手?”

陳淵道:“不必那么麻煩,免得橫生枝節。”

劉正風點頭,迅速安排一切。

明日除了曲洋不能露面,他與魯連榮都會帶著門下弟子參拜。

此事通知魯連榮后,魯連榮搖著木質輪椅來到劉府。

他先表了一番忠心,而后聽說嵩山可能要來,拍胸脯道:“放心,我與費斌有幾分交情,還跟他一起吃過飯呢。”

“明日繼位大典這么重要的場合,我哪怕舍了這臉面,也要纏住他不讓他搗亂。”

他續接斷腿的希望,全在陳淵身上,就指望明天好好表現。

劉正風有些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心道要論臉面,你哪兒有掌門師侄大。

只是這廝既然改邪歸正,他也不好打擊,信口應付過去。

天色漸黑,東方泛白,又是新的一天。

衡山上下張燈結彩,連灰白色的石頭山門,都掛了彩綢。

衡陽附近的勢力連夜趕來,從大清早就絡繹不絕,紛紛來到云虛殿中落座。

云虛殿內,搭著木質高臺,鋪著大紅絲綢,喜慶無比。

“那個楊弟子呢?”劉正風忙的滿頭是汗,“山門值崗的不應該有他一個嗎?”

“或許是染了風寒吧。”有弟子道。

“去幾個人看看。”劉正風皺眉道,這種場合缺席,實在不像話。

咚!咚!咚!

時間已經到了中午,衡山迎客的黃銅大鐘響了三聲。

云虛殿內上百號賓客,紛紛靜了下來。

劉正風見午時快到了,滿面堆起笑容,正準備邀請出還在藏書閣研究道藏的陳淵。

啪啪啪的腳步聲忽然不斷,一行人執刀佩劍,快步上山,進了云虛殿。

劉正風心中一跳,他目力驚人,早看到這行人足有上百號。

為首的留著兩撇鼠須,身材瘦削,正是大嵩陽手費斌。

后面的幾個高手,他雖然未曾打過照面,但根據武器和面貌特征,也能猜出名號。

一個頭發半撇黃半撇棕,一個手拿彎曲怪劍,一個背著黃銅硬鞭。

“錦毛獅高克新,九曲劍鐘鎮,神鞭鄧八公。”

劉正風面色漸漸沉下來,十三太保居然來了四個。

后面的二代弟子,也是器宇軒昂,顯然都是嵩山好手。

這種陣仗,甚至足以勝過魔教四大分堂中最為善戰的白虎堂了。

“來者不善啊。”劉正風暗道。

他轉頭低聲對劉菁道:“快去請掌門過來。”

“將人放下來。”費斌招招手,幾個嵩山弟子抬著擔架,放下一人。

魯連榮失聲道:“是小楊。”好歹是他的記名弟子,他還是有印象的。

這名姓楊的弟子手腳耷拉下來,軟趴趴的,顯然是都被人用外力折斷。

劉正風眉頭皺成了“川”字,心道:“費老四這是要在掌門的繼位大殿上,掃衡山的面子,揚嵩山的威風。”

費斌取出一面彩旗,朗聲道:“這名衡山弟子,在路上遇到,居然敢不尊盟主令旗,出言侮辱盟主,我便只能打死了他。”

“我今天來,便是要問問陳掌門,這是陳掌門的意思呢?還是這泥腿子自作主張?”

“若是后者,只需陳掌門跟我道個歉,將這弟子懸尸示眾七日,昭告湖廣,我便當此事并未發生。”

殿內鴉雀無聲,氣氛沉悶無比。

魯連榮搖著輪椅上前,顫巍巍道:“費先生,小徒不懂事,都是老朽的不是,求費先生看在我的面上,留他個身后體面。”

說話間,他悄悄塞了張二十兩的銀票過去,這是楊弟子當年的拜師禮數目。

他雖然混賬,但對弟子們終究還是有些人味兒,門下弟子被人如此糟踐,也有些凄然。

費斌怔了一下,“我看他那么維護陳淵,還以為這是莫大門下的弟子呢。”

他搖了搖頭,“這事涉及嵩山聲譽,單憑你魯老六的面子,還不太夠。”

說罷,他當著魯連榮的面,把銀票嗤啦一聲撕了。

后面的嵩山弟子看著魯連榮面色慘然的模樣,放肆大笑起來。

費斌身后,那頭發花花綠綠的錦毛獅高克新不屑道:“那小子被我捏斷手腳,還在掙扎著要去看守山門,攔我們上山,我還當衡山上下有幾分骨氣。”

“沒想到,衡山上下大多是如此膿包之輩。”

劉正風怒道:“嵩山如此仗勢欺人,不怕江湖同道齒冷嗎?”

他語氣雖厲,但心中也是忐忑。

沒想到陳淵的話說中了,嵩山如此大咧咧入衡陽,居然并無一人給衡山報信,顯然這些勢力都不敢招惹嵩山。

真拼斗起來,衡山只能靠自己了。

“這種出身漕幫的泥腿子也算人嗎?”九曲劍鐘鎮笑道。

他家世顯赫,出身名門,一手劍術超群,最看不起這些底層出身的武師。

劉正風壓下心頭怒火,“我衡山不管貧富貴賤,皆為兄弟姐妹。只是今日正值掌門繼位大典,各種是非,我事后再與你們論。”

他眼看吉時將到,嵩山眾人還在糾纏不休,心中不禁大急。

況且今日嵩山勢大,他心里雖怒,傷的卻終究是個沒前途的記名弟子。

權衡之下,劉正風還是決定先息事寧人,不可誤了陳淵的大事。

費斌笑了笑,高舉著盟主令旗,“是非曲直?令旗在手,道理就在我手。”

“我就直說了,嵩山不可輕侮,上次之事,必須要陳淵跟我磕頭認錯,日后每年三節兩慶,必須親自去衡山祝賀。”

“衡山之內,日后也必須有我嵩山的長老指導,免得……”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手上一輕,眼前一花。

盟主令旗與楊弟子的尸體,居然一同被一個身穿藏青長袍的身影奪走。

那身影站在高臺上,將死尸扶直,如同讓死尸亮相一般,說不出的詭異。

“陳淵,你居然搶奪盟主令旗?不怕左盟主怪罪嗎?”費斌怒道。

陳淵搖搖頭,并不理會。

他緩緩朝在場數百賓客介紹道:“這名弟子姓楊,出身漕幫,攢了十年的積蓄,才拜入我衡山。”

魯連榮聞言,微微嘆息,不知說什么好。

陳淵笑了笑,“雖然跟那位神雕大俠一個姓,但他自己也知道,他資質普通,練一輩子,也頂多是個三流。”

陳淵語氣平靜,不快不慢,但費斌心中卻感覺不妙起來。

他這次來的任務,是讓陳淵服軟,交出大量利益。

楊弟子的事,也是為了立威,順手為之。

但如今,局面似乎也有些失控的態勢了。

劉正風也覺得心頭狂跳。

陳淵一直不喜言辭,這是頭一次說這么多話。

顯然是憤怒到了極點。

陳淵還在繼續說,“不過嘛,年輕人誰沒個夢想呢。”

“在華山時,他跟我說,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在衡陽闖出名號,任誰聽了他的名頭,都要樹個大拇指。”

“我說,你一定能,他就很是歡喜。”

“我萬萬沒想到,他的夢只做到今天,就結束了。”

“好在我一直是個言出必踐的人。”

陳淵語速轉快,語氣也漸漸轉冷。

他森然道:“諸位,請記住,嵩山覆滅,始于一名衡山弟子之死。”

“此人名為,楊狗剩。”

啪的一聲,盟主令旗折斷。

砰砰砰響聲不斷,云虛殿的門窗,一個個關緊。

上百號衡山弟子早已面帶怒火,封住了所有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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