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是準備好的皇帝鑾駕。
他什么時候讓人準備了?
記得沒有下旨啊。
不是說宮里都是皇帝說了算。
誰敢自作主張給自己準備。
“誰,擅自準備的!”
朱厚照聲音洪亮,又在內侍面前恢復之前的樣子。
“爺,不是奴婢,是劉公公。”
見皇帝詢問,張永有些慌,連忙把自己推脫干凈。
這時,坤寧宮外面的劉瑾,嬉皮笑臉的跑進來:“爺,是奴婢給您準備的。”
朱厚照看著劉瑾,皺了皺眉。
“誰給你的權!”
劉瑾有些心虛:“平日里,陛下都會如此,奴婢只是今兒提早給陛下準備了。”
朱厚照不喜歡別人越過自己行使皇權,給你權你能用,不給你權你少在這里自作聰明。
看皇帝臉色微冷,劉瑾自己也緊張起來。
他不敢吱聲,站在那里。
平日里陛下都會夸自己的,今天居然這么反常,隨后看眼在旁邊的張永。
好你個張永,真是狗東西,咱就昨天不在爺身邊,你就想李代桃僵?
事實上,朱厚照只是不滿意劉瑾替自己做有些事,好像他劉瑾才是皇帝。
“聽楊師傅他們說,你要對成化朝的吳廢后處以宮女火燒?誰讓你這么干的。”
劉瑾瞬間明白,原來皇帝是怪自己處理成化爺廢后的事,看來王鏊和楊廷和趁昨天日講和經筵,告自己狀了。
朱厚照也有些小心思,故意把劉瑾往楊廷和的對立面引,他要用劉瑾這只螳螂捕蟬。
夏皇后看到朱厚照罵劉瑾,心里更加疑惑,這打罵內侍的方式倒是和以前一樣。
只是昨晚云雨,這明顯不同。
夏皇后坐在殿內,宮女靜靜地幫她梳洗,銅鏡中的臉卻是疑云重重。
等陛下再來坤寧宮時,可以再試一試。
隨即,夏皇后臉上多了些莫名奇妙的羞澀。
又心里鄙夷自己,到底是想看看皇帝真假,還是說嘗到云雨之事的甜頭,情不自禁了。
不,她只是想以身試真假。
夏皇后給自己找了個由頭。
在楊廷和的積極“控制”下,朱厚照回到宮里住,又被催促著第二天早朝。
他住在宮里也不害怕,楊廷和目前不會讓他死的。
天還未亮。
大明京城又開始一天的忙碌。
京城官員被皇帝上早朝的消息給震懾半天。
隨后便讓家中女眷,早早起來給自己準備飯菜,換上朝服,就連家里的孩子也被催促起來讀書了。
平日里,不經筵日講,不上早朝的的正德皇帝都開始早朝,官員嚇的不輕,家中雞犬都開始各司其職。
宮門開啟時,京城中達官貴人的住宅區巷子,府門里,都是小轎子,晃著往皇城方向。
朝臣在宮門前,互相問候,久違的打招呼,坐在值房里,安靜等著守宮太監前來。
今天的日講是武英殿大學士王鏊負責,他還在擔心皇帝會不會偷懶遲到。
便聽到幾個六部官員在后面嘀咕,言談里面的意思大概是,皇帝突然上朝,繼續經筵,是不是改邪歸正。
往后大明又能恢復弘治朝的明君治世。
朱厚照打著哈欠,被劉瑾和谷大用伺候著穿衣服。
劉瑾現在可不敢再離開朱厚照半步,就害怕自己失寵,怕其他內侍進讒言,防范的心思頗有正妻防外室。
大明正德朝的清晨,在各司其職的配合中,開始運轉。
站在門外負責給楊廷和打小報告的太監,看到劉瑾鼻青臉腫跟在皇帝身后出來時,心下明白,這是陛下打的。
朱厚照沒上過早朝,也沒見過文武百官上朝的陣仗,說實在挺壯觀的。
鐘鼓司敲響晨鐘。
宮門緩緩推開,文武百官列隊而入,個個昂首挺胸,衣冠楚楚進宮門。
錦衣衛鳴鞭后,依次走過金水橋抵達奉天門,文臣武將在御道兩側相對而立。
他們后面,是刀而立的大明錦衣校尉。
奉天門上廊正中,設御座。
這是皇帝的金臺。
臺階左右是鐘鼓司,殿門間列穿著甲服的大漢將軍。
朱厚照遠遠看到這一幕。
隨后嘆道:“劉伴伴,諸卿衣冠楚楚,像不像衣冠禽獸啊。”
跟在后面的劉瑾和谷大用,互相對視一眼,立刻瘋狂點頭,諂媚著:“他們好像一群禽獸。”
楊廷和收買打聽宮里消息的兩個內侍,正跟著轉過回廊,就聽到劉瑾和谷大用,說大明朝臣是衣冠禽獸。
當然,皇帝說什么,他們沒聽不到,但是聽到劉瑾說的話,若是楊學士問起,可以說。
朱厚照到御門后。
鐘鼓司開始奏樂,錦衣衛力士撐五傘蓋,四團扇,東西兩側登丹墀,恭敬站在御座后面。
早朝照舊是討論,離京官員名單,皇帝要會見的,不接見的,邊關緊急要務,以及皇帝近來的舉動問題。
總是有人喜歡“秋后算賬”,加上皇帝躲在豹房,朝臣御史的怨念層層疊疊,需要個口子噴發。
正德則是叛逆皇帝,但是朝臣依舊要在早朝噴皇帝私自出宮跑到江南游玩的事。
“咳咳!”
隨著一聲咳嗽,向朝臣打招呼后,表示他們要出來說話,示意其他人不要這個時候出來,不然兩個都跑出來上奏,容易尷尬。
“臣王鏊有本奏,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狂妄無比,昨日私自提議要將成化爺廢后以宮女禮焚燒,乃大不敬。
并威脅臣和尚寶卿崔璇,出言侮辱老臣,臣以為,該以妃禮妥善安葬,臣請陛下將劉瑾重罰處置。”
這件事涉及到正德皇帝祖父成化皇帝,再加上劉瑾提出要焚燒的方式引來朝臣眾怒。
楊廷和昨天已經跟朱厚照提起過這件事,這個時候又想試探這個假皇帝“老實人”會不會聽自己早朝的意見。
“不論如何,廢后吳氏都是成化爺妃嬪,怎能用宮女禮,豈不是辱沒成化爺。”
朱厚照看向楊廷和,這家伙今天說第二遍,還在早朝上,有些測試自己是不是會服從他。
劉瑾知道自己提出火燒成化帝的廢后,再者,沒想到引起兩個大學士憤怒。
自己對待成化爺妃嬪這般。
顯而易見,會被有心人詬病自己不把皇帝的祖父放在眼里。
不管今天什么理由,總歸是說不過去的。
最好的辦法就是認罪,立刻跪著求死。
這種事,頂多打自己板子。
反正罪不至死。
加上皇帝昨晚剛揍了自己。
這會兒可要有眼色才行。
王鏊也說了重罰,還沒反應過來讓皇帝處死自己。
劉瑾立刻跪下,搶在他們說話之前,“陛下,奴婢有罪,奴婢該死啊!”
朱厚照皺了皺眉,左一個楊廷和,右一個劉瑾,真煩。
既要敲打劉瑾,還要讓楊廷和對自己放松警惕……真頭疼。
就在朱厚照思索處理辦法時。
“陛下,臣對此事,也有些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