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這話不可謂不重,此話一出,連楊詩音,吳成昊幾人都愣了下,更別說陳清了。
陳清只覺得腦子里好像裝了個高速馬達(dá),正在瘋狂旋轉(zhuǎn),想尋找一個完美的說辭,可不管哪一個,顯然都不是完美的理由。
天爺!師兄,你之前可沒跟我說過,這皇帝這么難纏啊!
陳清心里崩潰大叫,恨不得這是個能存檔的游戲,這樣就能一句句試錯了。只可惜,這是人生,不是模擬人生,陳清只能硬著頭皮自己上。
“陛下恕罪,草民并非此意。”陳清拱手低著頭,十分誠懇的說道“陛下垂愛,草民感激不盡,只是草民。。。還有承諾沒有完成,還是要做的事沒有做到,便是陛下開恩特許草民入朝為官,草民只怕最后成了一個混混沌沌之人。”
“你的意思是,不愿意為朕分憂?”皇帝冷冷地看著陳清,緩緩從躺椅上坐直了起來“你要知道,如今能夠入朝為官,無非三種路徑,科舉、世襲、家承。如今朕特開皇恩,你既無功名,又無家世,在敬神儀式前也只是青龍城嶼北村樵夫之子?!?
“陳清,朕給你這次機(jī)會,莫要錯過了機(jī)會,到時候再后悔,可沒有機(jī)會了?!被实鄣臍鈩輭旱年惽逄Р黄痤^,只覺得好像快要窒息了一樣。
這種要命的問題,他該怎么回答?不論怎么回答,都不可能讓皇帝滿意。
“你可知,這天下的富貴,你所遭受的災(zāi)難,在朕面前,都能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要朕愿意,別說齊豐禹,朕能夠幫你找到,屆時天下都將匍匐在你的腳下,要是你做得更好,朕封你加官進(jìn)爵,成為一方霸主,坐擁無數(shù)權(quán)力,江山美人,修煉秘籍都將隨手拈來?!?
“甚至朕今日就可以封你一個承宣侯,將慶陽那塊地賞你,許你不用交稅,不用服役,子孫后代世襲罔替,過個幾年,朕提拔你當(dāng)承宣公,就住在皇城旁邊,將朕的女兒賜給你做夫人。朕還可以特許你入朝不趨,贊拜不名,劍履上殿?!?
“如此,你也不愿?”
皇帝在陳清身邊踱步,看似隨意的話,卻宛如一個個沉重的砝碼,一點點將陳清的心壓沉下去。
江山美人,權(quán)力利益,人的一生所能夠追求的無非就是這些東西。
但這一路走來,見到的綠泉水鎮(zhèn)村的丁勝談、丁二,莫塔鎮(zhèn)的刁一軒,遇到的江玉龍、包崔吉,還有曾經(jīng)在項城酒樓見到的,那個為了生存被酒家強(qiáng)行帶走的人。一樁樁,一件件,都涌上了心頭。
陳清坦言,皇帝說的那些,他確實心動,面對金山銀山,只要是個俗人,難免會有貪婪,可他總覺得不應(yīng)該這樣,他不應(yīng)該這樣沉淪下去。
靈虛界的人未開化,他們可以踩著這些人的白骨向上爬,但他。。。兩世為人,曾經(jīng)見到過那么寬闊的世界,他做不到踩著累累白骨,去享受這些富貴無極的銷金窟,也不敢去享用那沾了人血的饅頭。
陳清沉默了半晌,嘆了口氣,掀起衣擺跪下“陛下,請恕草民無法遵旨。草民見過太多災(zāi)難,太多骨肉分離,草民只想盡一份力,天下百姓。。。還需要我?!?
“天下百姓?”皇帝一臉陰沉的看著陳清,走到了陳清面前“你是在指責(zé)朕不管民生,貪圖享樂,任由那些人尸橫遍野?”
周圍原本奉茶的宮人見到皇帝這幅模樣,嚇得紛紛跪下“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楊詩音等人自然也請皇帝息怒“陛下息怒,陳清并非指責(zé)陛下。。。”
皇帝一揮袖,一道靈氣掃過,登時就噤了楊詩音等人的聲。
陳清看著走到面前的皇帝,又看著那些跪在地上瑟瑟發(fā)抖的宮人。天子一怒,伏尸百萬,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能決定這個院子里所有人的命運(yùn)。
只有陳清知道,現(xiàn)在自己的心臟已經(jīng)快要跳出來了,明知道此時已經(jīng)在皇帝底線來回蹦跶了,但他的理智仍然在告訴他,不行。
陳清搖了搖頭“陛下,天下百姓比之這恩賜如何?”
皇帝愣了一下,覺得陳清這個問題屬實奇怪“自然是卑賤如螻蟻,不值一提。”
“既然如此,這個恩賜對小子而言,也是卑賤如螻蟻,不值一提!”
陳清的話宛如玉珠,清脆的落在每個人的耳朵里。
齊豐霖都難免露出驚愕的神情看著陳清,他知道陳清素來是個膽子大的人,但沒想到膽子竟然這么大,頭竟然這么鐵,竟然敢對皇帝說出這么直白的話。
一時間,整個院子都寂靜下來,跪趴在地上的宮人,更加不敢發(fā)出喘氣的聲音。
皇帝挑了下眉“好,說得好!”帶著幾分譏嘲。
忽然,皇帝抬手一把抓住了陳清的脖子,巨大的力量令陳清一時間眼前發(fā)黑,胸口緊悶,渾身的靈氣流轉(zhuǎn)不暢。
“小子,朕看在你師兄為朕賣命的份上,給你最后一次機(jī)會,要死,還是要官?”
“咳。。。我。。。不。。?!彪S著陳清每吐出一個字,皇帝的手掐的便深了幾分,一旁的楊詩音眼中滿是焦急,而吳成昊也已經(jīng)做好了準(zhǔn)備,隨時出手。
陳清看著他們輕輕地?fù)u了搖頭,下一秒,一陣巨力從脖子上傳來,伴隨著一聲咔嚓聲,陳清只覺得脊背一陣發(fā)麻,緊接著完全感受不到下半身的存在,整個人的視線也歪在了一旁。
楊詩音目眥欲裂的看著陳清的身體,在皇帝手中驀然軟了下來,只覺得雙耳的耳鳴聲越來越大,根本聽不清周圍的聲音,只能看見皇帝的嘴巴開開合合,再將陳清宛如扔垃圾一般,隨意的扔到了地上。
這時,楊詩音顧不上什么禁令不禁令的事,也顧不上這算不算謀逆,催動大量靈氣運(yùn)轉(zhuǎn)全身,猛然沖破禁制,直直的就朝著皇帝撲了過去。
恍惚間陳清只能夠看到兩眼通紅的楊詩音瘋了一樣將陳清從皇帝手中奪過,一旁的吳成昊立刻召喚出來天時劍,就朝著皇帝打了過去。
隨著陳清的意識逐漸飄散,只能看到周圍的黑影越來越多,伴隨著一陣陣箭雨落下,陳清徹底喪失了意識。
“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