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六天的籌備，謝應玄在磨皮境的進度抵達22/100，聚氣境到了6/100。

雖然資質下乘，但在寶藥、聚氣訣、淬體訣的三層加持下，謝應玄的武道推進速度遠遠超出普通武者。

鏈劍三式由于招式不多，上手以后熟練度漲得很快，已經到了35/100，關于走鏢一事，也更加安心一些，畢竟空手可干不過有武器的。

尤其是這鏈劍，隱于青衫之下，若是趁其不備甩出，比石灰都要好用很多，因此，謝應玄加強了出劍的訓練，確保一眨眼能封喉。

“這武器真是越用越欣喜。”

不能指望別人武德充沛，傻子才和你一拳一腳肉搏，同境界下，比的就是誰出手更快，更陰！

自從明白昭元月華真君確實能庇護人，走鏢之前，謝應玄又去拜了拜。

在這詭譎多變的世道，山中有精怪、妖魔，水里更是有難以言明的生靈，于獵人、漁夫而言，祭拜已經是家常便飯了。

……

路上的銀錢、干糧也備好，準備妥當后，謝應玄便與蘇穗往鏢局的方向去了。

這舊居坊的鏢局是惑魚立的，人員八成是幫派人員，兩成是流動的臨時武者，具體業務，就是幫有錢人看家護院，或者幫商人運送貨物。

鏢局門前，惑魚的旗幟已立好，紅旗上邊繡著一條雙翼、四瞳的靈魚，辨識度很高。

大鏢頭正在和商人對接事項、清點貨物，鏢頭則是跟底下的鏢師講解路上的規矩，什么能碰，什么要繞開。

蘇穗為此行的一個鏢師，倒是引人注目。

“那便是蘇小姐吧？才十四歲，就已經是磨皮境的高手了？”

“是啊，要不說人家是天才呢，陳鏢頭也是磨皮境，大鏢頭已經煉肉境了……”

討論的鏢師大都了解蘇穗的家世，沒有提及那段過往，要是惹人不快，接下來一個月還走不走鏢了？

此行是將商貨送到隔壁紅花縣，大抵一百五十里路，來回行程預估四十天，是筆大買賣，安排了三個鏢頭，二十來位鏢師。

蘇穗作為磨皮境的鏢師，僅比鏢頭差些，有十五兩銀子，外加好吃好喝供著。

謝應玄為書生、漁者，當然沒資格拿錢，此行充當陪送的，交了一兩的碎銀，好處是幾乎沒人會注意到自己。

一同陪送的還幾十個普通人，畢竟這個年代，誰敢在野外獨自走一百里路？外邊隨時會遇上流民和匪徒！

一兩銀子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一年能出幾趟遠門呀。

人齊以后，眾人便開始行路了。

在清河縣，馬是非常珍惜的資源，因此也唯有大鏢頭和三個鏢頭騎乘，大鏢頭負責把控方向，一個鏢頭看貨，兩個鏢頭顧后。

其余人步行。

順著官道出了清河縣，便能看見一塊兩丈高的大石頭，龍飛鳳舞刻著“清河縣”三字，到了這，眾人的表情明顯凝重不少。

見此情況，陳鏢頭呵呵笑道:“大家不用緊張，到了這五里地內還算清河縣的轄區，喏，那邊有臨時的軍營。”

謝應玄順著看去，果然有幾位巡邏的輕甲兵，穿著皮質的靴子，有的背著弓，有的手里拿著長槍、鐵盾，看著就比縣衙那些捕快厲害不少。

邊防軍訓練有素，戰績顯赫，曾五人一小隊剿滅了來路不明的七十多個悍匪，而無人傷亡。

因此，清河縣內算是較為安定的，只有縣衙不干人事，串通財主壓榨百姓。

“而且咱惑魚的旗子，對清河縣附近流民強匪的震懾力，比朝廷的也差不了多少，除非是那種什么不懂的愣頭青，才有可能碰碰……”

“當然，我的刀也不是吃素的。”

聽著陳鏢頭的話，大家漸漸也都放下心來。

清河縣外無人打理，略顯荒涼，一望無際的雜草和山林。

第一天行了十里路，的確沒有遇到任何問題，唯獨要提防野外的毒蟲野獸。

時已入冬，野獸少了，天黑的也快，今天路上沒有客棧，大鏢頭看著手中許多紅圈標點和路線的地圖，帶著鏢隊找了處歇腳的破廟。

將馬匹拴在樹上，便進了廟。

廟的中心坐著一個神像，三尺高。

謝應玄看了一眼。

【它已經損壞了，沒有靈性……】

倒也情有可原，只是不清楚是因為損壞了才沒人供奉，還是沒人供奉而損壞了。

陳鏢頭從包中取出三柱香，插在了早已積灰的香爐上。

點燃幾團篝火。

大鏢頭吩咐鏢師分發食物，每個人都能分到一點點干糧，加上自帶的，倒是也湊合著吃。

“如果還覺得餓，可以去刨點野生的薺菜，來的時候看見些。”

李鏢頭笑了下，走了出去。

沒一會便帶著幾株薺菜回來了，嘴里還嚼著一根。

抱著干糧能省就省的心理，眾人也跟著出去找了些薺菜，圍著篝火進食，看起來心情都還不錯。

這間破廟不小，幾近八十人的鏢隊擠一擠也能湊合。

幾個鏢師站崗，十幾個鏢師圍在一起，陳鏢頭酒意上頭，便開始講述當年走鏢見到的各種事物。

冷風從破門灌入，吹得篝火旁的人影搖曳。

“想當年，我們王大鏢頭獨戰一頭八丈長的大蟒，三刀砍成四截！”

后面越說越起勁，也越發荒誕，沒長臉的四手人，三頭無毛的虎，披著人皮的山羊……

謝應玄坐在離門最遠的角落，闔眼存想，推進月華聚氣訣的熟練度。

識海中的道觀似乎又清晰了些，感應天地之息的效率也變高了。

接下來一個多月由于沒有藥浴，披風淬體訣是沒法用了，也因此可以專注存想，提升體內那縷氣的粗細、精純度。

想成為強大的武者，不免要在內功下苦功夫

在沒有感應到天地之息前，武者稱其為內氣，它很重要，想要突破至搬血境，內氣是必須要練成的。

內氣可以將血液搬運至玉枕穴，差不多是后腦與脊椎的交界的上面些。

血液沖破玉枕穴，直達頭骨，再從頭骨輸送到四肢百骸，氣血的循環便完整了，形成一體了，整個人煥然如新生！

鍛骨境與搬血境之間是一道天塹，沒有足夠的內氣支撐，便幾乎無緣沖關，三十歲后身體開始走下坡路。

而在感應到天地之息后，體內存儲的便不再叫內氣，而叫“靈氣”，在武道四境中，作用與內氣相似，但包容性更強，可操作性也更強。

若是沒有靈氣，僅用內氣，披風淬體訣是無法運轉的，可見這功法的門檻之高。

武道四境之后……

謝應玄搖了搖頭，這些離自己還太遙遠了。

要知道清河縣在明面上，是不存在搬血境的，黃武揚這磨皮境的惡霸，都能當地蛇幫的小精英了！

有多少手段和底蘊，誰也不會透露，非要說的話，一刀砍死蔡司的刀爺應該算一個。

“謝哥，野菜吃嗎？”

耳邊傳來少女的聲音，謝應玄睜開眼。

只見蘇穗已將薺菜洗好，捧在手心處了，仔細一瞧，還能看見些野蒜。

看來此地確實人煙稀薄，可別嫌野菜味同嚼蠟，放在清河縣，野菜剛露頭就沒了，餓扁的肚子什么都吃得下！

“吃吧。”

謝應玄掀開包裹，從中取出河豆醬，將野菜與豆醬放碗里拌一塊，吃起來倒是好多了，算得上是享受。

二人嘶溜嘶溜吃著野菜，香味和動靜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

陳鏢頭觍著臉笑呵呵地走過來，直溜溜看著謝應玄的碗，說道:“小哥，這是啥？給我也嘗嘗味唄。”

謝應玄拿起河豆醬，應道:“這是我在古安街醬菜鋪子買的，如今改面館了，叫河豆醬，軟綿鮮甜，你嘗嘗。”

店家免費送了自己兩罐，謝應玄自然不會放過幫忙宣傳的機會，便將其中一罐分食給眾人。

“嘶……你還真別說，雖然模樣不大討喜，味道是一流的！”

陳鏢頭用薺菜蘸醬嘗了一口，頓時眼睛一亮，猛猛干了好幾株，其余人見陳鏢頭都這么說了，紛紛品嘗。

“嘖，我好傻，以前怎么就沒去買呢？配上這豆醬，我感覺我能吃一個月的野菜！”

“真挺好吃，回去以后必須要照顧一下那家店，喊上我老婆一起。”

走鏢的第一夜，就在大家的閑談吹牛中平安度過了。

良好的狀態是走鏢的關鍵，精氣神差了，行路的效率就會低，難免發生意外，故而鏢師都很注意氛圍，一有不對就出來打圓場。

……

今日是走鏢的第九天，總共行了八十五里路。

野外的路況不好，時不時要走山路，大家的狀態都下滑了，健談的陳鏢頭都有些百無聊賴。

恰逢此時，遠遠走過來一伙人，大約十人，個個穿著黑色的輕甲，腰間佩著劍，一看就不是好惹的。

鏢隊立即停了下來，而那伙人還在前進，直至幾步的距離，雙方就在狹窄的山路對峙。

領頭的男人缺了只耳朵，額間還有道疤，面相兇殘，看起來就不是良善之輩！

大鏢頭五感之中并沒有發現埋伏，于是翻身下馬，拱手客氣道:“幾位是黑劍山莊的吧？我們……”

話未說完，就被領頭的打斷了:“留下一百兩，別的我不管。”

黑劍山莊，處在紅花縣與清河縣之間，是紅花縣一個世家搬出去的，能在縣外立足，本身實力就足夠強橫！

從未聽聞有劫掠鏢隊的劣跡，今日這般不知意欲何為，而且膽子也忒大，十人就敢動手？

此言既出，年輕的鏢師和普通人都有些擔憂，對面是不認識惑魚的旗幟，還是壓根不買賬？

大鏢頭定了定神，心里知曉，一場交戰不可避免了。

謝應玄同樣有些詫異，為何能剛巧遇上這一伙人？而且除了武器什么也沒帶，明顯是準備劫掠路人的。

“非得要一百兩嗎？”

大鏢頭面容平靜，似乎在等待對方的回答。

然而話語落下的瞬間，抽刀暴起。

哐！

大鏢頭手中巨型開山刀，直接砸在對面領頭的胸口上。

巨力之下，缺耳男人的輕甲剎那間被擊碎，胸口猛然凹陷下去，大口吐血地倒飛三丈遠。

沒兩息就死了。

與此同時，李鏢頭袖中弩箭接連射出，陡然間射在兩人的脖頸上！

眨眼間，對面便死了三人。

大家都是走鏢十余年的老手了，這種事情心照不宣。

先發制人，對面明顯沒反應過來。

其中一人剛想抽劍，就被大鏢頭的巨型開山刀砸到腰部，整個人就像干枯的樹枝般折斷！

謝應玄躲在鏢隊的最后面扔石頭，為沖在前頭的大鏢頭和陳鏢頭掩護。

氣勁之大，砸得一人面堂凹陷。

在鏢師的協力下，戰斗僅僅持續了十幾息，最后一人也被謝應玄以石頭砸死。

“真當我們是軟柿子嗎？”

大鏢頭擦了把血，搖頭道。

“那肯定，咱哥幾個以前在邊防軍殺的悍匪，不比這群連戰術都沒有的飯桶厲害多了？”

陳鏢頭哈哈大笑，血氣上涌的他感覺渾身暢快。

李鏢頭頷首，稍稍有了解的都知道，惑魚的老人很多是邊防軍退伍下來的，鏢局更是如此，不論配合還是個體實力都是一流水平。

不多時，原本還膽戰心驚的眾人安心了下來，果然，沒兩把刷子怎么開鏢局？

“還是大鏢頭厲害啊，一刀就砍死了對面領隊的！”

一個鏢師吹捧道。

謝應玄對大鏢頭的行徑相當認可，出言分神的同時驟然偷襲，將煉肉境的優勢放大到極致。

兵不厭詐！

“好了，趕緊處理好尸體上路吧。”

大鏢頭擺了擺手，他的眉宇之間泛起細微的煩憂，總感覺事情沒這么簡單。

“王大哥，你看這是什么？”

一路沉默的黃鏢頭此時正檢查尸體，從缺耳男人凹陷的胸膛里揪出一只蠕蟲，生有鱗片，看起來像縮小版的毒蛇。

“蠱蟲……”

大鏢頭眼神有些凝重，他當即下令:“不用處理痕跡了，澆油把尸體點了就走。”

“附近有截天教的人！”

李鏢頭此時也明白過來，連忙催促眾人行動。

“截天教是什么？”

年輕的鏢師忍不住出聲詢問。

“今州最大的邪教，擅長鬼蜮伎倆和妖惑人心，防不勝防，黑劍山莊的這些人，大概率是中了截天教的蠱毒。”

陳鏢頭隨口解釋了下，加快了手中的動作。

……

念及截天教的存在，鏢隊晝夜不停行了兩天的路，直至開闊的平地才開始休整。

“呼……現在應該安全了。”

李鏢頭松了口氣，山林地形太復雜，連黑劍山莊的武者都中招了，鏢隊也不見得能獨善其身，畢竟截天教的手段實在難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