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斧斬貪吏,走鏢在即!
- 從漁者多勞開始
- 無糖果茶
- 4172字
- 2024-09-16 14:56:52
五天匆匆而過,秋稅便開始了,一坊一坊征收。
從清河縣最外沿的舊居坊、水云坊開始,由縣太爺和縣丞親自坐鎮,地名為秋收市集。
舊居坊很大,但也不都住著人,有山有河有農田,比謝應玄前世的一些小縣城都要大。
百姓聚集區,縱橫大抵二十里,住得稍遠些的人,光是過來,都得一兩天。
謝應玄以小推車推著謝蕓、蘇穗和自己所要上交的精米,從夜半開始走到破曉才到。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都是人。
“這等到猴年馬月啊……”
謝應玄揉了揉太陽穴,今個來得還算早了,前面都還有幾百近千人擠著,難怪要收到冬天才結束,工程量實在太大。
一個縣城尚且如此,云間郡有三十六縣,今州又有十八郡,大明王朝共有九州……很難想象大明王朝究竟有多少人。
……
“官爺,我這米絕對帶夠了的,要不您再看一看?”
一個中年男人俯身向稱糧的小吏說道,聲色低微。
“嘖,你的意思是縣太爺發我的斛有問題?”
小吏眉頭擰起,一腳將男人踢倒在地。
旁邊拿著名冊的官吏則是快速在簿子上畫一個紅紅的叉,意味著這戶人沒有交夠秋稅。
如果補不上,沒收戶籍當流民。
或者抓男人去服役,抓女人去教司坊,有些姿色的當藝伎,不好看的干重活,織布匹,白天干到黑,別想喘一口氣!
“……”
面對這一幕,大多數人只是敢怒不敢言,這些小吏用的就是鬼斛,動了手腳,容量比一石米還要更多些。
不僅如此,還踢斛,踢出去的自是為小吏收入囊中。
謝應玄也只能默默嘆息,這世道,普通人清掃自家門前雪已是費勁,他人瓦上霜又如何能顧及。
蘇穗瞳孔一顫,以前爹娘在的時候,哪里見過這一幕,明明都快活不下去了,為何官吏還要欺壓百姓。
恰逢此時,躺在椅子上的一個黑衣女人站了起來,舉止干練,目光淡漠。
鑲嵌著鐵片的皮革軍靴踩在地上哐哐作響。
一股無形的壓力彌散開。
見今州軍司部的軍爺來了,小吏手足無措,連連鞠躬。
今年的情況不大一樣,臨時充當稅官的朱大人,帶來了八位軍司部的重甲騎兵校尉,說是肅清云間郡的黑風軍來著?
順帶來監督秋稅,鎮壓暴動。
“何事如此?”
看著地上四仰八叉的中年男人,青煙蹙眉開口。
“回稟大人,這人不夠秋稅的米糧。”
小吏低頭恭敬答復。
心里卻有些發怵,往年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今年怎么還走下來巡查了?
謝應玄瞧見了那黑衣女人,心中驚奇,這不是前幾天追殺地蛇幫的那個女人嗎?原來是軍官進清河縣了,難怪最近平定了不少。
周圍的百姓見監察的軍爺下場,心中發緊,究竟是同流合污,還是?
“哦,原來是這樣。”
青煙點頭,似乎毫不在意,又退了回去。
見此情形,圍觀的百姓暗暗嘆息,看來也只是做做樣子。
也是,畢竟官官相護,想要前途坦蕩,不會“做官”的方法怎么行呢?
就在小吏繼續繳糧之際,那個穿著軍靴的黑衣女人又回來了,一只手里提著官斛,一只手里提著斧頭。
斧面漆黑,其間縈繞的煞氣,就是正午底下,也讓人發寒。
咚。
官斛搖搖晃晃立正在地上。
“簡單,再量一次好了。”
青煙面色冷淡道。
此情此景,地上趴著的男人眼睛有了些光彩,關乎全家人的命運,無可如何也不能放棄這個機會。
小吏臉上則是擰成一團,因為這斛明顯比自己帶的這個小一圈。
小吏身體瑟瑟發抖,帶著顫音開口道:“大人,這不合適吧?我們這斛是……”
“有什么不合適,你的意思是,我從今州總軍司部帶來的斛不足一石?”
青煙打斷小吏的話,聲音冷了下來。
“足,足……”
小吏臉色蒼白,只得愣愣點頭。
“那就開始,算了,我自己來。”
青煙一把將原斛中的米傾到官斛中,一粒不落。
此過程看得周圍百姓不敢呼吸,場面霎時間安靜下來,唯有米粒與斛壁摩擦的沙沙聲。
待到全部米粒落于官斛中,不僅完全填滿,竟還多出了一小尖。
站在一旁的中年男人頓時老淚縱橫,不由得抹了把涕淚,攪得臉上灰黑一片。
那小吏嚇得整個人趴在地上,面如死灰。
“好!”
不知是何人喊了聲,舊居坊的百姓心松了下來,跟著叫好。
“大人明察秋毫!”
“不愧是沖鋒陷陣的軍爺,比這些貪糧餉的狗吏清白多了!”
此言既出,熱血上涌的百姓忍無可忍,一股腦將胸口的怒火傾瀉出來。
“這便是你口中的不夠?”
青煙居高臨下審視著跪扶在地上的小吏,后者趴在地上發抖,斷斷續續說不上一句完整的話。
“讓我看看這是何罪,當如何處罰……”
青煙從胸口的袋子里摸出一本小冊,上邊粗略記載了些大明王朝的律法。
自從亂砍人被發現后,朱黎就勒令青煙背誦大明律法,奈何還是背不下來,只能把常規的刑法記在冊子上。
“哦,斬刑啊。”
青煙嘴角咧開,漏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什么……”
此言一出,人群微微嘩然。
原以為最多將貪污的小吏罰款或者革職處置,過些天軍爺走了,小吏又作威作福,變本加厲!
沒想到竟然是斬刑!
趴在地上的小吏哪里會想到這種處罰,害怕地什么話也說不出了,重重磕頭,血灰摻雜在一塊。
“安心,我的斧子很快,不疼。”
沒有太多的前戲,青煙將冊子收回胸前,她一把掐住小吏的脖頸,提在半空。
目光對視,女人森然的白牙好像黑無常在向他招手。
漆黑的斧面驟然掠過他的腰身。
嗤——
小吏的身體陡然間攔腰斷開,臟器散落一地,而他的人還沒死,臉上的表情極為痛苦,嘴里發出細微的呻吟。
“嗬哧嗬哧……”
又是一斧斬首。
“我心善,見不得人苦。”
青煙咂了下嘴,收回斧頭。
從軍十余年,手中人命不知幾何,這一斧子下去比吃飯簡單。
人群剎那間寂靜下來,隨后便是如浪潮一般的歡呼。
“殺得好!”
“早該屠屠了!”
“……”
遠處的知縣臉色蒼白,牙床止不住打顫,這重甲騎兵校尉也太兇殘了!
山高皇帝遠,君命有所不受,她就是提著斧子血洗縣衙,估計也落不下什么處罰來,若是拿到了貪污的證據,指不定還能升官……
此時,有一位同樣身著黑衣的男人走到青煙跟前,輕聲訓斥。
“你在干什么?朱大人不是讓你收斂收斂嗎?”
青煙瞥了這人一眼,沒有反駁,坐回原位。
她對著知縣開口:“縣爺的斛好像有點略大,怎么回事呀?”
知縣倏然感覺如芒在背,好像下一刻自己的腦袋就要飛起。
“哈哈哈,不用太緊張。”
知縣剛松一口氣,只聽女人繼續說道:“到時候我師兄會來查賬的,清者自清嘛。”
知縣和縣丞表情頓時跟吃了死蒼蠅一樣難受。
這事一出,其余稱糧的小吏哪里還敢再用縣爺發的斛稱米,臨時改用校尉帶來的官斛。
……
今日的風甚是舒適,百姓臉上大都帶著笑顏,省下的十幾接近二十斤米,夠吃好一段時間了。
“軍爺來得好啊,沒有軍爺,恐怕我接下來幾天都要啃樹皮咯。”
“是啊,要是早幾年來就更好了!”
“……”
聽著底下百姓對自己的夸贊,青煙心中不免有些自得,果然,手里的斧子才能讓別人和你講道理。
朱大人帶他們八人來此地的原因,表面上看是剿滅黑風亂軍,實則是為蔡司之死善后,畢竟捕頭也是有編制的,莫名其妙被人砍了可不行。
至于是誰砍的蔡司,自然是“勾結”黑風亂軍的地蛇幫。
而案情的根源,在于三個地蛇幫的幫眾玷污、殺害良家婦女,蔡司秉公執法,招致地蛇幫不滿……
蔡司因公殉職,當真是個好官!
按朱大人交代的,青煙將此地的情況一五一十寫在案牘上,回去還能領寶藥呢。
……
大抵過了十天,舊居坊的征稅便結束了。
隨之離去的,還有接近四分之三的官吏,一輪清點下來后,李捕快無功無過,按資歷晉升至捕頭。
今年又評了幾位武師,能被稱之為武師的,至少得是煉肉境的高手,還得通過背景審查、武力考核,才能享受大明王朝的一系列福利。
李家不敢在風頭上犯事,日子漸漸安定下來。
半個月下來,磨皮境已經推進到了18/100。
有披風淬體訣的磨礪,謝應玄的肉身強度達到了龍虎功中虎皮的層次,同境界似乎要遠超普通的磨皮武者。
聚氣境到了5/100,在天地之息的涵養下,流轉在體內的氣不僅精純,對肉身的護持也更強。
收集飛蛇鯰后,手中持有靈光17點。
“想開漁了。”
行走在街上的謝應玄心緒涌動,光在岸上能釣到的魚屬實太少,而且臨近冬天,好多都躲石縫里了。
謝應玄已托水云坊的工匠鍛造了艘兩丈長的烏篷船,花了五十兩銀,船底特意選了結實的鐵力木,涂上漆后耐濕又抗造。
估計還得個把月才能造好。
蘇家門前不知為何聚集了一大群人,甚是吵鬧。
“怎么了?”
謝應玄有些困惑,穿過人群。
只見蘇家大門前,跪著一個黑衣人,穿著惑魚的幫服。
謝應玄認得他,叫陸耳,旁邊還站著陸毅和陸散,前幾天撞見陸散,閑聊幾句,才知道他們三是親兄弟。
毅的意思是一,耳就是二,散就是三,按諧音排的,說是爹娘沒文化,隨便起的。
一個穿著紅綠裙子的女人正以鞭子抽打著陸耳,面相刻薄,被喚作吳姐,是清河縣惑魚商會的掌柜。
“蘇小姐,鞭子給你,狠狠教訓這沒用的東西!”
吳姐將藤鞭遞到蘇穗面前。
絕大多數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邊打聽邊看戲。
謝應玄倒是心里有數,之前那三乞丐闖蘇家就有陸耳一份。
少女平靜地站在人群中間,只是搖了搖頭,說道:“算了吧,事情都已經過去了。”
見蘇穗不接藤鞭,吳姐鼻尖一皺,又抽了幾下陸耳,抽得皮開肉綻,唇角溢血。
后者只是跪扶在地上,一聲不哼。
“沒用的東西,只會窩里橫!出城剿匪沒見你這么勤!”
吳姐一口唾沫吐在陸耳身上。
其余兩兄弟沒說話也沒制止,甚至陸散的眼中還有不少的怒火,看起來很討厭這沒用的二哥。
當著眾人的面,吳姐整整羞辱了陸耳半個時辰,這才歇口氣,走到蘇穗的面前,語氣柔和地說:
“我知道蘇小姐原諒不了他,希望你不要對惑魚有偏見,這種雜碎還是少數。”
地蛇幫的下場大家有目共睹,吳姐此番正是盡力為惑魚脫身,給舊居坊的百姓看,兩個幫會根本不是一個性質的。
惑魚在清河縣有商會,鏢局,腳行等多種業務。
自斧斬貪吏一事后,清河縣的百姓地位比以前高不少,也挺直腰桿了,若是沒有信任,業務雖不至于倒閉,卻不可避免要受到影響。
“嗯,吳姐別打了,先救人吧。”
蘇穗開口,那日的事情盡數記在心底,卻也清楚現在該如何表態。
少女目光掠過奄奄一息的陸耳,并不在意圍觀百姓的看法,直到她看見那洗得灰白的綸巾,蘇穗的目光才有了些許欣喜。
吳姐讓陸毅和陸散抬走陸耳,留下二兩銀后,便離開了。
人群也隨著散去。
有了吳姐的表態,以后一些不懷好意的人不敢輕易再闖蘇家門庭。
“你來啦?”
蘇穗小跑到謝應玄的跟前,見青年點頭,她進一步說道:“我想跟一趟鏢,去看看清河縣外的世界。”
“走鏢嗎?”
謝應玄沉吟,對鏢局找上蘇穗一事并不意外,磨皮境的武者,在清河縣是受人歡迎的。
或許是灰色資質使然,蘇穗在武道的天賦很高,配合藥浴沒幾天就踏入了磨皮境。
龍虎拳館的武師林然很欣賞,曾提出邀請,可以免費帶她練武。
“可以嗎?”
蘇穗揪著衣角,有些希冀地看著謝應玄。
“當然可以,我也跟著去一趟。”
說起來,謝應玄也沒見過清河縣外的世界。
有鏢局的武師領頭,應該沒什么問題,人一多匪徒也發怵,要是太危險,鏢局早倒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