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八，安邑。

天上云散月出，樹影搖曳，娟娟溪流，清寒冰冷。

驛館內燭火通紅，暖意盎然。

韓起早就命廚子備好驢肉，切片。在宴席之上，分發至每位主賓的火鍋中。

單是吃肉喝酒，韓起舉杯就問：

“馬將軍，你說那韓文約韓將軍，怎不愿意進京？要知道，此際進京，與董公共謀大事，榮華富貴，那是享之不盡也！”

這是明知故問。

當著韓遂的面故意在問。

宴席上的韓遂心里咯噔一跳，緊張看向馬騰。

馬騰也不好說什么，臉色尷尬：

“哎呀，韓郡守在上。你亦知曉王國之亂，莫要再提，莫要再提……”

這話說的是中平四年（184年）的三輔之亂，馬騰起事，與韓遂共同推舉王國為主帥，率領其部眾號稱“合眾王國”，劫掠三輔之地。

三輔之亂被平定后，朝廷默認，只要未有天子詔書，嚴格禁止馬騰與韓遂入京。

甚至，皇甫嵩一直屯兵在左扶風的陳倉，就是防止這幫人再次叛亂。

如今馬騰與韓遂能入京，全靠董卓一手運營。

馬騰覺得這是一個大機會，得好好把握。

可韓遂覺得，得再觀望一番，故而沒有回復任何書信，自己偷偷隨著馬騰的軍隊來了。

馬騰端起酒杯，敬酒：

“來，喝酒！這杯，騰敬你！”

“飲勝！”

“飲勝！”

一口入喉，溫潤細膩。

馬騰大呼過癮：“韓郡守，此等美酒，如何釀造？”

“呵呵……”

韓起略帶炫耀解釋，“此乃蒲果佳釀。寒川雪水，本地新鮮野果，打漿釀造。”

說人話，果子釀酒。

馬騰當下開心笑道：

“此番入京，可真是大開眼界。”

“馬將軍，京城好玩之事，甚于此起之河東百倍。”

韓起掰著手指算給他看，“有六博、塞棋、彈棋、斗雞、走馬、走狗等等……不勝枚舉。”

說罷，他拍拍手。

琴聲悠然響起，歌舞藝伎們身著清涼，陸續登場。

他這是效仿袁隗府上，至于這些琴藝奴婢，自然由侍妾鄒荑親自教學。

果然，這群涼州蠻子看花了眼，心花怒放，大口大口喝酒。

一士兵匆匆來報：

“郡守大人，原少府、現平陽郡郡守劉景升求見。”

“好，來的好！”

韓起拍手稱快。

馬騰一聽，忙再次確認：

“可是天下名士‘八顧’之一的劉景升？”

“正是。”

馬騰趕忙拍著彩虹屁：“想不到老弟您能請動這般名人？”

韓遂在一旁喝著悶酒，也是一番驚奇。

馬騰感嘆：

“以往啊，那些關東名士，都看不起我等涼州武人！”

韓起笑了笑，沒說什么，快步奔走。

馬騰與韓遂二人見他好似直至門口相迎劉表，又是一番夸贊，都在宴席上兀自飲酒。甚至一手攬下一舞女，讓其陪酒。

***

***

不稍多時，宴席上沖來一二十來歲男子，手提劍，兇神惡煞。

袁熙大喊：

“韓起何在？”

眾人皆是一驚，怎敢直呼郡守的名諱？

無人應答后，袁熙拔劍下令：

“給我殺！”

刀光劍影，打得馬騰與韓遂猝不及防。

馬騰還一臉老實，大罵道：

“你是何人？天下名士，怎可問都不問，當場殺人！？”

袁熙尋不見韓起，惱怒之下，破口大罵：

“小爺便是劉景升！表赤膽忠心，今日殺韓起，是為袁本初復仇也！”

提劍就刺。

馬騰帶了四百多親兵，余下是韓遂的親兵，合計五百。

在宴會上有一百人左右，本來吃吃喝喝，酒勁上頭，暈乎乎的。

這般打殺起來，顧著抄家伙防御，全然沒了戰斗。

袁熙帶著這群白衣刺客，事先早已謀劃許久，終于等到韓起今晚設宴，是守備薄弱之時，沖進來二話不說，殺得片甲不留。

甚至誤傷許多歌舞藝伎……

“找韓起！快！”

號角在驛館外迅速想起。

張遼率軍集結，全部是披甲的甲士，手持長戟，進來大喊道：

“白衣者，殺！”

三方交戰。

打得酒宴上嗚呼哀哉，燭火點燃衣襟，火光通天。

張遼好不容易殺到二樓，沖到小房間找到韓起。

“頭盔給我。”

“諾！”

“來。”

二人匆匆殺下一樓宴席。

“殺這個！”

張遼二話不說，提刀上去一下結果了韓遂。

韓遂還躲在暗處，怎地背后就來了一刀呢？

韓起在遠處看到「韓遂（后顧之憂）」的字樣逐漸瀟灑，這才放心。

巡視一圈，發現袁熙和馬騰還活著。

他指揮張遼，繼續亂斗。

袁熙這邊頂不住了，帶來的白衣刺客并沒身穿甲胄，被本地的甲士一戟死一個，殺得還剩下一半。

一屯長勸道：“世子快走！”

袁熙含恨敗走。

張遼率甲士追出去，發現外面還有人在接應，又打了起來。

韓起清點戰場，發現馬騰受傷，上去關切詢問：

“馬將軍，切莫亂動，起尋醫者前來。”

馬騰也是老將，捂著傷口，恨道：“好狠的歹人！韓郡守，沒想到，你這里也是是非之地……”

“哎，天下動蕩。起初任郡守，定是有賊子不服！”

馬騰感慨：

“想不到那劉表，妄為名士，竟雇人謀害于你！”

“非也。”

韓起一語點破，“定是有袁氏門人，借他劉景升之名號罷了。你要知道，起可是殺害袁紹之兇人也。”

“哈哈哈！”

馬騰哈哈大笑，“騰就欣賞你這種敢作敢當的男子漢！哎喲……”

欣賞歸欣賞，中了兩刀的馬騰還是在難以忍受傷口崩裂的疼痛。

趁著手下甲士繼續在檢查是否有漏網之魚，韓起回到二樓，尋一處小房間坐下，閉目調息。

擊殺「后顧之憂」，得到了「字跡臨摹」的獎勵。

喔？

我可以模仿別人的字跡了……

韓起心中一心，表面上依舊維持鎮定。

他已經習慣了這套偽裝，在外人面前，亦是如此。

哪怕這間屋子沒有任何人，他都極力控制面部表情。

模仿字跡……

該模仿誰的呢？

過了一些時候，張遼回報：

“報，郡守！”

“在南下距離弘農邊境，發現一股千人部眾，臨時扎營。”

韓起雙眼一亮，吩咐道：

“叫上徐晃，點兵。報仇，不隔夜！”

張遼聽著就興奮，報仇不隔音，應允一聲：

“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