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滿清亡了的時候，號召大家剪辮子。

首先剪辮子的那批人，是王爺，是留學生，是商人。

百姓不但誓死不剪，甚至還以死相抗。

當年是拼了命的不留金錢鼠尾，后來又拼了命要留著。

廢止纏足陋習情況也一樣，富貴人家的女子早就不纏足了，只有底層的百姓最堅持。

正因為林紓對這種現象了解的非常透徹，所以他才預先防備了朱璞玉。朱璞玉這個乞丐，簡直就是抗金丐幫弟子的翻版。

“所以，你一定要帶很多親兵在身邊，防止百姓對你的刺殺。”林紓道。

“多謝主公提醒。”孫才俊冷汗直冒。如果不是林紓提醒，他絕對想不到這一點，其后果就是死在那些思想極端的百姓手里。

“對于那些實在太頑固的人不要手下留情，不要怕流血。”林紓道，“如此大的變革，想要兵不血刃那是不可能的。”

“如果怕流血，去川蜀樂山那個地方，佛祖站起來位置讓給他。”

“諾！”孫才俊道。

“當然也不能一味用強硬手段，萬事還要講求策略。”林紓道，然后在他耳邊耳語起來。

“多謝主公指點。”孫才俊點點頭。

“雖然明面上這件事情是你在主辦，但我也不會袖手旁觀，我會多方面出手協助你。”林紓道，“這一場大戰，不是你一個人在打。”

“有主公坐鎮屬下就有信心了。”孫才俊退出了房間。

“林紓！”孫才俊剛走不久，房門就被人一腳踢開了，張紅燈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

“什么事情讓你生這么大的氣？”林紓心平氣和的問道。

“我問你，朱璞玉刺殺你的刀是哪里來的？早上我碰到過他和他閑聊，當時他穿的破破爛爛，有沒有藏刀一眼就看得出來，他沒有藏刀。”張紅燈質問道，“而且林棟就是你的忠狗，絕不可能犯這樣的錯誤，讓人帶著刀接近你。”

“你到底想說什么？”林紓問道。

“朱璞玉的刀是你故意叫人給他的，為的就是讓他方便刺殺你。”張紅燈冷聲道，“然后你再讓林棟出來殺了他。”

“我為什么要這么做？”林紓問道。

“你這么做是一箭雙雕，朱璞玉在大堂上被殺，那些反對的人立刻閉嘴了，你利用朱璞玉的死震懾到了他們。”張紅燈道，“其二恐怕你接下來還想利用朱璞玉刺殺你的事情，對付維護圣人教化的代表大儒陳經綸。”

“因為他在堂上反對的最強烈，你會說他是朱璞玉的幕后指使者派刺客刺殺你，這樣他就不能帶領讀書人反對你了。”

“你猜對了。”林紓淡淡的道，“朱璞玉的刀是鄭三元給的，鄭三元對他說主公對你恩重如山今天可能有人要對主公不利，你拿著這把刀去保護他，朱璞玉立即就答應了。之后鄭三元親自把他帶進大堂，林棟這才沒有搜查。”

“后來他本來準備用來保護主公的刀，成了他刺殺我的武器。”

“林紓，你好狠！”張紅燈顫聲道。

“你為什么要用計害死朱璞玉，他一個可憐的乞丐，和你無冤無仇。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間，死了都還不因何而死。”

“真的是我害死他的嗎？”林紓語氣平淡，“但凡他還有一絲天良就不會對自己的恩人動刀子，不對自己的恩人動刀他就不會死。”

張紅燈聽完頓時無言以對，不過隨即神情一凝：“真是你說的這樣嗎？”

“恐怕你早就算準了他會對你出手吧？”

“這種事情怎么能算得準？”林紓道，“萬一他不這么做呢？”

“你已經完全摸清了他的性格。”張紅燈道，

“如果朱璞玉不刺殺你，你恐怕會另外換一個會刺殺你的人跟在你身邊。因為這場刺殺原本就是你想要的結果。”

“我只不過給了他一個機會，沒想到他連救命恩人都要殺。”林紓嘆息。

“你這么做到底是為什么？”張紅燈道，“難道就是為了你所謂的開啟民智嗎？為了達到目的，你簡直是不擇手段！”

“是這樣。”林紓道，“想要為民開智，主事人三樣素質缺一不可。”

“其一，是遠見卓識。”

“只有具有遠見卓識，才能確保自己堅持的一定是對的。”

“其二，是決心。”

“為了完成目標義無反顧，雖萬千阻礙我皆不懼。”

“其三，是智慧。”

“只是一味的蠻干，最后的結果必定是鎩羽而歸，甚至出師未捷身先死。”

戊戌六君子之所以失敗，其一就是沒有遠見卓識，他們甚至建議把周邊土地都賣給列強。其二就是不講究方法論，在變法的過程中犯下了無數錯誤，惹怒了慈禧，最后只能落得個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下場。

此六人得到了皇帝的支持都不能成功，能力稍顯不足。

他們唯一有的，只是一腔碧血。

林紓，絕對不能重蹈他們的覆轍。

“林紓，你堅持的東西，一定就是對的嗎？”良久，張紅燈問道。

“一定是。”林紓道。

張紅燈不再說話，退了出去。

……

數日后。

內堂。

“主公，那些望族已經被分割，分別遷居到各個縣府了。”鄭三元前來稟報，“他們也都經營了各自的商鋪規模還比較大，通過分利法商鋪的主事人有好幾個。遷徙各縣分散了望族勢力，分利法讓他們內部也有了競爭。”

“也就是說，現在望族的勢力，已經沒法和之前相提并論了。”

“嗯。”林紓點點頭。

瓊州府的望族勢力，終于被拿下了。

困擾了封建王朝幾千年的難題得以解決。

“不過，大部分外貿生意，還是望族子弟在做，而百姓只能做一些小生意。”鄭三元道。

“望族競爭力本來就很強，家大業大有足夠的資金做大生意。很多成員都是讀書人，本來不是普通百姓能比的。只要他們不仗勢欺人欺行霸市，官府就不要管。”林紓道。

“這對百姓來說是不是不公平？”鄭三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