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市是全國有名的大都市，以其久遠的歷史和文化底蘊聞名遐邇。

市中心的燈紅酒綠背后，是周邊農村地區的破敗與蕭條。

年輕勞動力外流，農村的人口越發凋零，空巢老人自殺的情況屢見不鮮。

曹謀熟悉這片大地。

他很清楚，一個姓孫的村莊里偏偏有個姓柴的女性，家里甚至還有專門的地下室，這一切究竟意味著什么。

“你是被買來的吧。”

曹謀前所未有的平靜，他在和一只殺人如麻的厲鬼對話，但這一刻，柴老太不是厲鬼，不是令人聞風喪膽的恐怖傳說，而是一個蒙冤的可憐人。

“孫家的光棍買你做媳婦，你生了兩個兒子，但在家里始終受盡欺負，因為你畢竟不姓孫。”

“養羊的事，實際上也是孫家人的主意，但造成的后果卻由你來承擔，由你背上這個罵名。”

“而那些媒體顯然也更樂意看到老太婆尖酸刻薄的故事，而非血淋淋的現實。”

“于是，你無差別的仇恨村子里的每一個人，包括你的骨肉，這些都是你幾十年來痛苦的根源。”

“你死后變成厲鬼，開始向這些人復仇，有人為了活命，不知通過什么手段聯系上莊園，把你送進了莊園。”

“十多年來，你夙興夜寐無不想逃出莊園，甚至派跛腳羊出來，也是想完成復仇大業。”

曹謀每一個字都猶如重錘，深深敲在柴老太心頭，她本來模糊的記憶漸漸清晰，這么多年來，復仇的意志支撐著她，也把她變成一個渾渾噩噩的傀儡。

伴隨著曹謀的聲音。

柴老太眼神中的殺意減弱了許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絲人性。

但這來之不易的人性轉瞬即逝，痛苦的回憶加劇了怨念，她身上的氣勢越發恐怖。

但她沒有立即對曹謀下手。

而是等曹謀繼續說。

對鬼來說，喚醒記憶是求之不得的事。

畢竟誰也不想自己神志磨滅，成為只知道殺人的機器。

“把你送進莊園的人想找到你的尸體，阿賓把你的尸體放到地下室，保護著尸體，就這樣過了幾年。”

“在他有限的記憶里，他從小就有著保護奶奶尸體的使命。”

“也正因此，你在即將殺死他的時候留手，最終只廢掉他的聲道。”

“唯一的疑點是，我在地下室沒找到你的尸體，只找到你兒子。”

曹謀說到這，又把中年人和他妻子的尸體拖出來，尸體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孔洞，曹謀動手干掉了兩人。

他不喜歡殺人。

但這種時候，不得不殺。

再加上這兩個家伙不是柴老太的子女，極有可能是把她送進莊園的人，曹謀下手倒也沒留情。

看到中年人夫妻的尸體，柴老太依然沒有說話，或許她早就忘記了怎么說話。

但當看到阿賓瑟瑟發抖的走出來，她終于眼神松動，干涸發裂的嘴唇艱難的想說什么。

曹謀下意識屏住了呼吸，如果柴老太這時候幡然醒悟，那他就不必再去找她失蹤的尸體，自然萬事大吉。

柴老太微微顫動著。

像是風聲，卻又分外詭異。

只聽她嘴里最終發出一道聲音：

“咩……”

羊叫，而且是羊臨死前的哀嚎。

柴老太的臉完全變成了死羊的形狀，為了承載無盡的痛苦和絕望，她戴上這副面具示人數十年，如今想摘卻發現骨肉相連。

發現再也無法說出正常的話。

柴老太眼神空洞，呆滯原地。

就在曹謀以為一切結束了的時候。

天空中猛地傳來一聲震耳欲聾的煙嗓。

“何方妖孽，我乃大雪山第一高手，鬼煙丹增！”

“現在投降，饒你不死，否則把你關進大雪山底，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封鎖孫家村的黑霧硬生生撕開一道口子，一道煙霧繚繞的身影矗立在半空中，此人剃著光頭，打扮和尼瑪有幾分相似，曹謀第一眼還以為尼瑪飛起來了。

但定睛一看，這家伙口中叼著一根電子煙，根本就不是尼瑪。

黑霧遭到入侵，好不容易恢復神志的柴老太再次恢復暴戾與兇殘，曹謀察覺到不對勁，果斷拉著阿賓后退到安全距離。

“這家伙是誰？”曹謀看向尼瑪。

尼瑪面露難色，“這是我師兄，大雪山年輕一代最強的馭鬼者，代號鬼煙。”

丹增雖在抽煙，聽覺卻異常靈敏，聽到尼瑪的動靜，轉而看向尼瑪。

“師弟，處理A級靈異事件居然不提前跟我說一聲，太不厚道了。”

“記住了嗷，以后再遇到解決不了的事，給我打電話，準沒錯！”

丹增說的云淡風輕，全然不把旁邊的柴老太放在眼里，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曹謀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他本來快讓柴老太恢復神志，就算解決不了，最起碼保命沒問題。

結果丹增突然闖進來，害的曹謀功虧一簣。

更何況，他不覺得丹增能穩吃柴老太。

“你小心點，這只鬼很危險。”曹謀好心提醒道。

不料丹增只是笑笑。

“土雞瓦狗爾，我的人皮唐卡已經把情報告訴我了，這種級別的貨色，我隨手即可鎮殺！”

下一秒，丹增騰空而起，口中電子煙閃爍出不同顏色的光芒，煙圈有意識地朝著柴老太逼近。

曹謀的洞鬼把白煙作為媒介。

但丹增的鬼煙本身就是厲鬼。

鬼煙觸碰到柴老太身體，體表皮膚迅速潰爛，跟浸泡在濃硫酸里一樣，發出侵蝕的“滋滋”聲。

鬼煙入侵的同時，孫家村邊緣的黑霧在迅速退散。

“師兄的鬼煙能壓制厲鬼，下山一年多，解決各種C級B級靈異事件十余起，從未失手過。”尼瑪在旁邊說道。

他雖然有人骨棒，人皮唐卡，鬼佛牌這些靈異物品，但本身并未駕馭厲鬼。

丹增則是貨真價實的馭鬼者。

兩人之間有著云泥之別。

而鬼煙顯然也是極其兇殘的厲鬼，短短十幾秒，柴老太半個身子被侵蝕的血肉模糊，有的地方還露出骨頭架子。

她也猶如一尊雕像，呆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反抗或逃避。

直到幾秒后，丹增得意洋洋的抽了個回籠，臉上露出滿足的神情。

“看到沒，于我而言不過探囊取物。”

“師弟，等你再練個十年二十年，大概就有師兄我一半的水平了～”

尼瑪等人都松了口氣。

只有曹謀盯著柴老太一言不發。

柴老太還遠遠沒到油盡燈枯的地步。